《两张黑白画》

何布

收拾东西时，从一本旧杂志里突然滑出两张黑白画，纸已泛黄，线条却依旧清晰。画的是陕西凤翔的民间泥玩具，笔触间的认真劲儿，一看便知当年是下了点功夫的，可具体是哪年画的，脑子里却空空如也，只模糊记得那时一口气画了约二十来张，每张都浸着专注。

剩下的那些画呢？翻遍记忆的角落也寻不到踪迹。或许早就在某次搬家的混乱里丢失了，又或许被随手夹在某一本旧书里，成了永远的谜。话又说回来，即便都找到了又如何？不过是让那段握着画笔的过往，在脑中再度浮现片刻，但，终究还是要散落回时光里。

我本就粗心，现在丢三落四更是常态。这些年搬了好几次家，值钱的、重要的物件丢了还能数得上来，而那些零零碎碎的小东西，早就不知在哪个时段断了联系。最心疼的是书，好些成套的文集，几本、十几本、几十本攒在一起才完整，偏偏丢了几本，剩下的便成了残缺的遗憾，再难凑齐。

（当时面对强拆，哪有功夫细细整理？这边还在为怎么打包、存放何处抓狂，那边推土机已经轰隆着推倒了围墙，多少东西就这样被碾碎在慌乱里……）

再说这两张画，当年面对着实物一笔笔描摹而成。而那泥玩具，是四十多年前西安的老同学慰中兄送给我的，至今记得，当时我表面上波澜不惊，心里面则激动不已，因为我真心喜欢粗犷，充满秦川风格的民间艺术。

把彩塑画成黑白画，也得费点功夫，明暗交错，线条粗细，都要动些心思，这才能把色彩的魅力，收进黑白的层次里。

现在想想，当年还真行。年轻，有大把的时间和耐心，对着一件小泥玩具，也能沉下心来，一画就是大半天。那份纯粹的专注，如今再想拾起来，竟有些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