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牛洞府沾仙气

逍遥客

永康东北的群山里，藏着一座海拔六百余米的奇山。远望山顶，一块巨石似卧似立，像一头蓄力的牛，当地人便唤它“石牛山”。西南山脚海拔四百多米处有个石洞，是上世纪八十年代村民凿山未遂的遗迹——当年想借水利工程打通山外世界，最终只留下这高三米、宽四米、长百余米的洞身，成了大山半掩的秘境。

洞是天生的清凉地，夏日里最高不过二十八度，冬日也暖着十几度的温。不知从何时起，村里人将这遗弃的工程租给商户开起饭店，冬暖夏凉的小世界成了避暑客的据点，一度烟火气漫出洞口。只是生意如流水，几番易主，尤其疫情几年，洞门也曾冷落过。如今的主人是对夫妻，老板带着一身江湖经验辗转而来，老板娘眉眼舒展，举止温雅，端的是服务业最难得的“舒服”二字——让人见了心生亲近，这是比精致装修更紧要的招客之道。当然更让人感觉实在的是他们的菜量足味美且不贵。

洞内不算精致却灯火辉煌而敞亮，几张圆桌、一处茶座，把窄长的洞身衬得像个藏着故事的秘境。说它是仙人洞府，确有几分原生态的清幽；说它像绿林聚义处，又带着山穴独有的野趣。新主人给洞换了名，叫“仙牛洞府”。原先因山得名“石牛洞府”，如今添了个“仙”字，倒让人恍惚：是石牛成了仙，还是仙牛化作了石？山顶那块巨石依旧，你说它立着，便见它弓身向前，是鲁光先生笔下“立着是条汉”的模样；你说它卧着，便见它与山相融，恰是“卧倒是座山”的沉雄。

这洞原是水利工程的残躯，如今成了食客歇脚处，倒比当年更添几分人气。先前几家店主败走，多因客源寡淡，夏日避暑客散了，洞便静了。新主人偏不信这个邪，把“石”改作“仙”，像是给这山这洞换了副心性。有人说山名也该跟着改，可山依旧，石依旧，不过是看山的人心境不同了。

洞里纳凉时总爱琢磨“仙”字。拜佛求道者，多是心有寄托；说心态即养生者，无非求个心安。宗教派系林立，各有各的修行路，可到头来，不过是让内心充实的法子。若心本丰盈，何须借外物寄托？就像这石牛，不拜不求，依旧立成汉、卧成山，守着自己的光阴。

来此不必带香烛，不必问派系。站上山顶看石牛静卧，进洞府小酌一杯，听洞外山风穿林，看洞内光影流转。冬暖夏凉里，便知什么是自在——心若有归处，石牛亦是仙，洞府即是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