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坑寄情:耕读风过千年村

荷叶田田

<p class="ql-block">  2025年8月17日的暑气尚未褪尽,早晨我们踏着朝阳的碎金,走进了流坑古村——这座被时光浸润了千年的聚落,像一本摊开在赣东大地上的线装书,每一页都浸着耕读的墨香,每一笔都刻着岁月的深痕。</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踏入流坑古村,仿佛瞬间穿越千年,浓厚的古韵扑面而来。这座位于江西省乐安县牛田镇东南部乌江之畔的千年古村,宛如一部厚重的史书,每一页都书写着传奇的故事。</span></p><p class="ql-block"> 远远便见它卧在山坳里,三面青山如黛,像被谁用翠色的绸带轻轻环住,前头一条河水悠悠,正是抚河的支流,活像系在古村腰间的玉带,粼粼波光里晃着“玉带环腰”的风水旧话。听说这格局是杨筠松亲设的,果然步步见巧——整座村子形如一把梳子,几百条巷子是梳齿,纵横交错却无一条死巷,走进去时才懂何为“迷宫”,若没熟路的讲解员引路,怕真要在青石板鹅卵石铺就的巷陌里,被时光绊住脚。</p><p class="ql-block"> 古村里那些祠堂、私塾便活了过来——要知道这村子最盛时,千余户、万余人聚居,竟有36座私塾散在各处,许多祠堂便是学堂,“耕读传家”四个字,不是刻在匾额上的虚文,是真真切切融在骨血里的。遥想当年,巷子里该满是孩童的琅琅书声,檐下晒着的除了谷物,许还有学子的书卷。也难怪这里走出了数不清的秀才、进士,连状元都出了好几位,文官执笔安邦,武官披甲卫国,更有做到宰相的,出去的人都揣着“德行为先”的规矩,倒让这古村的名声,跟着文脉传了千里。</p><p class="ql-block"> 流坑古村以“耕读传家”为立村之本,也正是这一理念,孕育出了令人惊叹的科举奇迹。宋仁宗景祐元年,对于流坑董氏家族而言,是无比荣耀的一年。在这一年的科举中,董洙与子师德、弟汀、侄师道、仪一门五人同中进士 ,父子、兄弟、叔侄同榜题名,这样的盛事在科举史上都极为罕见。一时之间,“一门五进士”的佳话传遍大江南北,成为流坑村最耀眼的荣耀。当时的太守江钧听闻此事,大为赞叹,奏请朝廷将他们的居所之地旌表为五桂乡,以彰其荣耀。此后,为了纪念这一辉煌时刻,村里还矗立起了“五桂坊”,这座牌坊不仅是流坑科举辉煌的见证,更是激励后世子孙勤勉向学的精神象征。</p><p class="ql-block"> 漫步在流坑古村,穿梭于古巷之间,触摸着古老的墙壁,仿佛还能感受到当年董氏家族的荣耀与辉煌,也能体悟到“耕读传家”理念在这里传承千年的深厚力量。</p><p class="ql-block"> 后来董藻归乡办学讲理学,把文脉又续得更牢。如今走在巷子里,青石板被踩得发亮,两侧的老房子还留着木窗棂,风一吹,像有旧年的书声从窗缝里漏出来。河边已有游客坐着看景,店家在门口摆着本地的特产,烟火气混着古意,倒不让人觉得疏离。</p><p class="ql-block"> 可以想象,如果是夜晚,灯光一打,一定能把古建筑的轮廓描得愈发清晰,金碧的光映在河水里,碎成一片星子。我们沿着巷子慢慢走,听着远处传来的几声犬吠,竟真忘了今夕何夕——这千年的古村,哪是用“风景”二字能说尽的?它是董氏族人的耕读日常,是杨筠松笔下的风水巧思,是无数游子回来时,还能踩着旧巷青石板的踏实,是连时光都舍不得快些走的温柔地。</p> <p class="ql-block">  古村前头的樟树林,是藏在烟火外的另一重天地。听说这是抚州头一份的樟林,踏进去的刹那便信了——千余株樟树拔地而起,老的已立了七八百年,皲裂的树干得两人合抱,新些的也有二三百年,枝桠却早与老树缠在一处,层层叠叠遮了天。阳光想透进来,得费些力气穿过繁密的叶缝,漏下的光成了碎银,落在覆着腐叶的土路上,随风吹叶动轻轻晃。</p><p class="ql-block"> 脚下的路是细碎石子铺的,蜿蜒着往林深处去,一眼望不到头,听说直能伸出去几公里。走在里头,鼻息间全是香樟的气儿——不是浓得呛人的香,是淡的,混着泥土湿意与青草腥气,吸一口,连肺腑都像被洗过,先前在古村巷子里沾的烟火气,竟悄悄散了。树影疏疏落在身上,偶有蝉鸣从叶里钻出来,却衬得林子里更静,脚步放轻些,连自己的呼吸声都听得清。</p><p class="ql-block"> 仰头看时,才懂“参天”二字的分量。老樟的枝干往天上蹿,像要够着云,枝叶铺得宽,一片树荫就能罩住半条路。风过处,满林的叶儿沙沙响,漏下的碎光也跟着晃,倒像林子里藏了星子。听说这林子里负离子足,走得久了,竟不觉得热,只觉浑身松快,连脚步都轻了——原来千百年的光阴,除了藏在古村的砖缝里,也藏在这樟林的枝叶间,风一吹,就漫成了让人舍不得走的清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