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行漫记（九）

君羊

8月18日，北行第十一日。黑山头→室韦→满归，行程共计420公里左右。

木屋院落的田园

昨夜入住黑山头小镇假日酒店，吃完晚餐时已是夜里9:30了。

早上8:30在对街吃完早餐后回到住处，越发觉得木屋平房的温馨与浪漫。行李放在车上，就被琚姐叫去看大院里种的各种可爱的西红柿。忍不住想摘一个，问主人可不可以，主人说：都没熟呢 ，如果是熟的，送你十个也没问题！我以为他小气，急着告诉他，那个紫色的明明熟了呀！他笑道：紫色的还生着呢，要长好大一颗，紫色变得有些红时才算熟了！好吧好吧！我把目光投向亭子一边开着白色花朵的绿藤，问琚姐，叶子像丝瓜，可花怎么是白色的呢？裙姐说，我问过了，这是葫芦花。亭子间一张方桌上晒着切成几个长条头部却未完全切开的白色泛黄的半干的东西，我猜想这就是东北的人参吧，而琚姐过来淡淡地说了一句：这是晒的萝卜。

院子里有一小块地种了大葱，一部分开花了，花儿就像一个长在高高绿杆顶端的、带着葱香的“白色小绒球”，阳光下白色丝绒清晰可见。还有辣椒、芹菜、茄子、玉米……比百草园热闹多了！

流动的风景画廊

早上9:00，终于出发了，不一会儿便出了黑山头镇。从黑山头到室韦的边境公路，正是内蒙古呼伦贝尔最壮阔的「卡线」（X904县道）精华段。

1. 山川与草原的协奏

车轮碾过起伏的缓丘，草浪如绿色丝绸般铺展至天际线。远山是柔和的黛蓝色，仿佛大地呼吸的曲线——这里是大兴安岭向草原过渡的褶皱地带，每一道坡谷都藏着风与光的游戏。

花斑奶牛踏着慢板节奏踱过柏油路，所谓边境的温柔，正是万物有权利不慌不忙。

2. 界河的蓝丝带

额尔古纳河在车窗外粼粼闪烁，河水清冽得能望见底部的水草。对岸俄罗斯的村庄静立林间，木刻楞屋顶若隐若现。这条曾孕育蒙古文明的古河道，此刻化作两国共享的碧玉簪，牛羊在两岸低头饮水，恍若同片牧场。

我们中途两三次停靠在路边，面对界河无比感慨。我联想起迟子建的《额尔古纳河右岸》，我更加笃信——走过的风景，正是文字的血肉。

3. 沼泽的星之瞳

途中的沼泽并非泥泞陷阱，而是缀满野花的湿地秘境。浅水倒映着云絮，莎草丛里惊起白鹭，车轮碾过路基时，能听见水泽深处蛙鸣与风的和声。

室韦口岸的ABC

1. 中国室韦口岸

中午12:30，到达室韦口岸。这座矗立在内蒙古呼伦贝尔额尔古纳河右岸的国门，不仅是一座地理坐标，更是一部凝固的中俄边境史诗。它承载着康熙二十八年（1689年）《尼布楚条约》的基因，曾是蒙古室韦部摇篮地。如今央视“中国魅力名镇”颁奖词仍回荡在河岸：黄皮肤男人的智慧，蓝眼睛女人的热情，造就了室韦——中国多民族和谐共存的范例！

2. 室韦小镇一瞥

木刻楞房是绝对主角——粗砺原木横叠成墙，斧凿痕里嵌满松脂与苔斑。钴蓝窗框像一格格被框住的晴空，窗楣必雕火焰纹木饰“俄式“太阳花”变体），檐下却悬着成吉思汗羊毛挂毯。东正教堂洋葱顶的鎏金十字架，在十米外的蒙古包毛毡顶旁闪着冷光。

3.游船览胜

码头蓝白游船40分钟航程，是唯一合法"越境"途径。我们在当地牧民的安排下购买了景区票和游船票，获得了一定的优惠。

船儿推开波浪，碧波漾开云影。水草如绿焰摇曳，雨燕剪浪低飞。俄岸麦浪泼金，我岸草场涌翠。一座长桥进入视野，我赶紧查找相关信息，哦，原来它是2001年竣工的中俄友谊大桥！桥体中央段保留老旧铁桥结构，桥心镶嵌一条醒目的黄色国境线；两侧延伸段采用现代钢筋混凝土技术，象征两国共同发展的愿景。 桥面木质铺装与钢架结构的碰撞，形成历史与现代的奇妙共生。

尽管两岸直线距离不过数十米，但铁丝网与哨岗划出无形鸿沟。两岸居民终年隔河相望，牛羊共饮一河水，却“长送日光迎月色，难越界河半步”。

当我们摩挲斑驳界碑时，指尖触碰的不仅是石头，更是330多年的疆界风云。

林间赴满归

车轮碾碎最后一块柏油，331国道在莫尔道嘎林场边缘戛然而止。转入县道136的刹那，森林骤然合拢——樟子松的青铜穹顶遮蔽天光，根河在右侧林隙间闪现，河水像淬过寒铁的刀锋，劈开满山偃松的墨绿绒毯。

白桦林带总在河谷弯道处突袭。银白树干像无数柄出鞘的军刀，风过时抖落金币般的叶片。林间偶见鄂温克"树葬"遗迹：朽坏的棺木在枝桠间开出紫斑蘑菇，恍若森林分泌的哀悼之花。

真正的霸主是混交林：红松与黑桦绞缠成深绿穹顶，蒙古栎的枯爪勾住云杉的裙裾 。松林的钢蓝、桦林的鹅黄、混交林的墨绿，在挡风玻璃上泼出一幅流动的塞尚油画。无信号区的静默里，森林正用年轮背诵比人类文明更古老的史诗。

在明显有起伏之中行驶多时，中间路过护林站，做了防火登记，大妈对我们没买一点商品有些失望。她新采的磨菇在阳光下晒出浓郁的香气，着实让人动心，可是储存携带实在不便。

当里程表爬满276公里刻痕，满归镇蓝屋顶浮现在暮霭中。回头望去，大兴安岭的幽深褶皱正在合拢，根河在密林深处亮起一道银边，如同大地缓缓收起的拉链。

晚上8:30入住林海大酒店，谈判高手刘姐谈到每个标间80元，呵呵，这可真是满归给予的福利啊。由于中午是面包饼干牛肉干简单对付，晚上的大餐每一道都见了底，大家都吃得格外鲜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