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奇怪的梦

远志

窗外的月光透过纱帘，在地板上投下一片朦胧的光晕。我蜷在被子里，意识像沉入温水般渐渐模糊，眼皮越来越重，终于坠入了梦乡。

梦里我正站在自家的饭厅里，熟悉的木质餐桌摆在中央，桌角的吊兰垂着嫩绿的叶子。可桌上本该放着碗筷的地方，却卧着一条滑溜溜的鲶鱼。它比寻常鲶鱼更显灵动，深灰色的皮肤上泛着湿润的光，最古怪的是，鱼头上方竟系着个鲜红的蝴蝶结，缎带边缘微微翘起，衬得它有种说不出的滑稽与诡异。

我盯着它看了几秒，它忽然摆动了一下尾巴，鳃盖轻轻张合，像是在呼吸。不知哪来的念头猛地撞进脑海——必须把它放生，去寺庙附近的放生池，那里才是它该去的地方。

我慌忙找了个装鱼的网袋，小心翼翼地拎起它。鲶鱼意外地温顺，只是尾巴偶尔扫过我的手腕，带着冰凉的湿意。我揣着莫名的急切冲出家门，恰好赶上一辆驶向城郊寺庙的公交车。

车上人不算多，我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把网袋放在腿上。袋子里的动静越来越小，我低头一看，鲶鱼的鳃动得慢了，身子似乎也没刚才有劲儿了。“坚持住啊……”我小声念叨着，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网袋的网眼，心脏突突直跳。窗外的街景飞快倒退，可我觉得车开得像蜗牛爬，每一分每一秒都格外漫长，生怕下一秒，这条带着蝴蝶结的鲶鱼就会失去生气。

就在我急得额头冒汗时，网袋里突然传来一阵奇怪的窸窣声。不是鱼摆尾的声音，倒像是布料摩擦的响动。我猛地低头，只见网袋里的影子在拉长、变形，原本滑腻的轮廓变得有了四肢的形状。

我惊得差点把袋子扔出去，紧接着，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从网袋口伸了出来，轻轻撑开了袋口。随后，一个穿着明黄色僧袍的小和尚钻了出来。他高高瘦瘦的，眉眼清秀，头顶光溜溜的，还带着点刚剃过的青色。

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已经跪在了公交车的地板上，双手合十，对着我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他的动作虔诚又郑重，额角碰到地板时发出轻微的声响，那双清澈的眼睛里，似乎藏着千言万语，却又什么都没说。

我愣住了，想开口问些什么，喉咙却像被堵住一样发不出声音。就在这时，一股强烈的光线刺来，我猛地睁开眼，窗外的天已经蒙蒙亮了，手里空空如也，哪有什么网袋和鲶鱼，只有胸口还在微微起伏，像刚从一场离奇的旅程中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