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闻海上有仙山，山在虚无缥缈间

张京平

夫蓬莱者，古之仙山也。其名见于《山海经》，传于方士口，载于史家笔，然终不可得而见焉。余尝疑其为虚诞之说，及亲至其地，乃知造化之工，有非人力所能测度者。

其地居东海之滨，三面环波，朝夕受日月之精华。每值晨光初动，海气氤氲，山色空蒙，楼台隐现于云雾之中，恍若巨鳌负山，浮动于沧溟之上。苏子所谓"东方云海空复空，群仙出没空明中"者，殆谓此也。

登临其上，则见丹崖翠壁，怪石嶙峋。松柏森森，皆数百年物，枝干虬曲，似老龙欲飞。其间亭台参差，飞檐斗拱，半藏半露于林杪。而八仙过海处，石痕犹存，潮汐吞吐之际，若有人影绰约，踏浪而去。昔秦皇遣徐福率童男女数千人入海求之，终不得其门而入，非无由也。

最奇者为其水。山中有泉，名曰"蓬莱泉"，其水清冽异常，饮之甘美，相传可祛百病。而海市蜃楼之景，尤为人所称道。当春夏之交，海上忽现城郭楼台，车马人物，历历可辨，移时乃灭。沈括《梦溪笔谈》尝记登州海中时有云气如宫室台观，盖即此也。然今人观之，犹惊叹不已，以为神异。

至于暮色四合，渔火初明，则另有一番景象。海天相接处，余霞散绮，岛屿浮沉，鸥鸟翔集。此时山间钟磬之声与潮音相和，令人顿生离尘出世之想。昔李太白诗云"海客谈瀛洲，烟涛微茫信难求"，今乃知其不我欺也。

嗟乎！自秦汉以来，帝王卿相、文人墨客，莫不心驰神往于此。然蓬莱之妙，岂在长生不死哉？其山水之灵秀，气象之恢宏，足以涤荡胸襟，开阔眼界。使人暂忘尘俗之累，而得片刻逍遥，此其真仙境也。若夫执著于金丹大药之说，是犹缘木求鱼，岂不悖哉？

临别回望，但见烟波浩渺，青山一点，渐行渐远。然此中真意，已入梦魂深处，非烟云所能蔽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