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乡村

吕冰

《初秋的乡村》

秋意，

刚漫过乡村的山坳，

村庄还浸在半分夏的余温里。

玉米秆直挺挺立着，

宽大的叶儿绿得发亮，

风过处，

叶尖扫过藏在叶腋里的玉米棒，

裹着薄衣的籽粒，

正悄悄鼓胀。

洋芋藤趴在地上，

藤蔓牵牵连连，

把田埂边的土都遮得严实，

叶下的土块里，

定是圆滚滚的洋芋在暗暗长个儿。

花椒树最是热闹，

枝桠上挂满了小小的红玛瑙，

一簇簇挤着，

风一吹就晃悠悠地颤。

摘花椒的年轻少妇指尖沾着麻香，

指尖划过，

红花椒便簌簌落进竹篮，

连空气里都飘着股呛又暖的香。

地头的向日葵，

早没了盛夏时仰脸的张扬，

花盘沉甸甸地垂着，

金黄的花瓣褪成了浅褐，

可盘里的籽儿颗颗饱满，

挨挨挤挤地撑圆了花盘，

像攒着一整个夏天的阳光。

核桃树站在道路的一旁，

枝丫伸得老长，

青绿色的核桃果挂在枝上，

有的还沾着没褪尽的绒毛，

风过时轻轻撞着，

像是在催着日子再暖些，

好让壳里的仁儿更瓷实。

电瓶车载着农人的影子，

在田埂间穿梭，

车斗里或是装着半篮新摘的花椒，

或是放着把镰刀，

车铃偶尔叮当地响，

惊起几只在田埂上啄食的麻雀。

他们停在玉米田边，

伸手拨弄一下叶儿，

又转到向日葵旁摸摸花盘，

眉眼间染着汗，

却笑着——这满眼的绿与红，

满田的沉与实，

都是秋给的甜呢。

傍晚来得有点太早了，

炊烟刚漫过屋顶，

天就慢慢的暗了下来。

田埂上的狗尾巴草沾着暮色，

毛茸茸的穗子扫过脚踝，

痒得人想笑。

远处传来几声牛哞，

混着灶间飘来的醋香，

该是哪家在煮新收的玉米，

蒸汽裹着暖，

漫过矮墙时，

把整个村子都浸得软乎乎的。

这便是乡村的初秋，

不慌不忙的，

像老农用的锄头，

一下一下，

把暑气刨走，

把甜意种进每片叶、

每寸土，

也种进每个人的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