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15px;"> 记录,是对生命历程的回望,也是给与同行者的一盏茶、一束光……人生逆旅,每一段路都藏着不为人知的柔软。不管是悄然走过的四季,还是曾紧握又松开的手,或者深夜未眠时的低语与沉默,都在记忆里生了根。</b></p> 1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 那个上午的光线和千百个昨日并无分别,却在我生命的地图上划下了一道深壑。</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我以为我们很好地躲在命运的后花园里,却不幸的被它抓住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医生的话语,带着诊断书上灰铅字的重量沉沉落下:你先生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我像是骤然坠入隔音的水中,医生的声音嗡嗡的飘着,失真了,显得那么遥远。</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 我恍惚地看着医生一脸同情与凝重,看着他嗫嚅着的嘴唇,用低沉地声音回避着坐在里面等候诊断结果的石头哥。</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一股不合时宜的冲动,顶到了喉咙,我想笑。这怎么可能是真的呢?他不过是在家里多忍了一个月的疼痛,我们都不在意的中年劳碌的寻常附赠,怎就陡然变作了癌细胞的疯狂盛宴,且已尝遍了他的躯体。</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于是石头哥继续忍受着无法做任何固定措施和治疗的痛苦,艰难地移动着肢体,做了整整两周的全身检查。</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 清晰的Pet-CT影像如同末日图景:癌细胞不再是某个角落的病灶,原来它们早已是肆掠的洪流,不知从哪天开始冷酷无声的淹没着他的肺腑、啃噬着他的肝脏、在淋巴与血液的脉络里霸道穿行,那份日日夜夜将他钉在十字架上的剧痛,正是左臂上那根可怜的肱骨被它们疯狂侵占吞噬而呈粉碎性断裂的结果。</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医生正式给我下达了死亡预告,即便积极治疗,他也只有半年到一年的时间,如能祈得天眷,一年半将是极限。</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 噩耗凌空而落,砸得我的世界分崩离析。我自己的废墟尚且来不及清理,泪水只能硬生生逼回:我该如何启齿告诉他的父母,如何铺陈这绝境给我的两个孩子?</span></p> 2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 悲伤和哀嚎是奢侈的,没有时间容我崩溃,坍塌的天空下,只有我可以撑起一方摇摇欲坠的救难所。</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接下来的两个月,病房成了我俩相依为命的孤岛。除了我的课程团队和上级领导,我们选择沉默,把风暴捂在了这方寸之地。</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告知”变成了一盘精密的棋局,谁先?谁后?在我的心头反复推演,犹豫不决。妹妹首当其冲。12岁的少女,她将不可避免的全程陪伴父亲跋涉这段住院挣扎、直至告别的荆棘之路。</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在她这个刚刚感知生命绽放光彩的年纪,怎么去承接与父亲“永诀”的这堂必修课?我于心何忍。</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 而石头哥也深知小女儿是他最无法蒙蔽的观众,可是日复一日的剧痛已抽干了他所有的力气和思考,这项艰巨的任务像一枚沉重的指环,只能套在我的手上。</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也许让我庆幸的莫过于十五年前的转行,从艺术学转到了教授护理专业学生的护理人文课程,此刻我还能理性的思考,还能强作镇定,是那些关于临终关怀,哀伤辅导的专业训练,在我生命最灰暗的悬崖边抛来了无形的绳索,当初读过的死亡教育书页,如今成了黑暗中可触摸的路标。</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 我强压住心脏深处的哀恸,开始盘算:应该怎样循序渐进向女儿揭示病情冰冷而残酷的真相,以及父亲将在半年或一年以后可能会离开的现实?</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我也庆幸在孩子很小的时候就没有回避过她关于对死亡的好奇和探索。我想起妹妹三四岁时,有一天我给她洗脚,她正舒服的享受着,突然担忧的问:妈妈,你还有多久就会死?</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我说:还要很久很久呢!</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又迫不及待地追问:到底多久呢?具体呢?</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我自信地说,大概三四十年吧!</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妹妹马上大喊:你可不可以不死,我不要你死!</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我揽住她小小温软的身体,轻轻拍抚:嗯,那个时候你也许都超过妈妈现在的年纪啦!你也有自己的宝宝了,像辛巴一样变得足够强大,可以面对我离开你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妹妹急得眼泪都快掉出来了:不,我面对不了!我都不知道该把你埋在哪儿!</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我一时语塞,有些酸楚,她却突然抽离了情感,转向好奇:人的灵魂会去哪儿?</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我松了一口气,连忙说:有的人说会去天堂,不过是好人。</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妹妹穷追不舍:天堂是个什么样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我说:有的人说是永恒的美好的地方,我也不知道。</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妹妹好奇的问:是小马宝利里的永恒森林吗?</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我顿时感觉手心要出汗了:呃…</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她一把抱住我:妈妈,你要好好保养你自己,不要那么早死,我以后要生五个孩子,你要看到我生的宝宝,很可爱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我忍俊不禁,你当母猪生崽那么简单呢,但仍然用力点点头,将这稚嫩的爱意稳稳接住:嗯!一定很可爱!</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 那是我们第一次关于死亡的对话,如一片烙印,永久烙在了记忆的壁垒上。</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没想到时隔八年后我们必须亲手推倒这面阻挡,直面死亡的脸。</span></p> 3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 当她看着石头哥频繁的出入医院,而且每次一住院就是十天半月,就忧心起来。</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 一开始我告诉她爸爸的手臂骨折了,但是因为拖的太久,所以,断裂的部位有坏死情况,病情比较复杂,可能需要住很久的院,要做一个长期的治疗,病情好一点,就会住回来,但是一旦需要治疗,就又要回到医院去。</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我说你不用担心,有妈妈在,我们一切正常生活,你安心上学,安心做好自己的事情,只是我可能有时候会有点累,需要你帮帮忙。她点点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 可是慢慢她就发现不对劲了,如果是骨折的话,总有愈合的时候,愈合不了,是可以做手术的,那为什么不做手术,一直好不了呢?</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当她问我爸爸到底能不能好的时候,我知道,我是应该告诉她一个新的名词叫做“病理性骨折”的时候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我说爸爸的骨折不是一般的损伤性骨折,而是“病理性骨折”,这是因为身体有了癌细胞,而且癌细胞开始到处乱窜,哪里适合它生长,它就在哪里生根发芽,吸收营养物质让自己膨胀,拼命占领领土。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爸爸得的是癌症。</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 我语音一顿,停了下来,看着她的眼睛,她的双眸睁了睁,从突然的震惊到慢慢的了然,不过十秒左右,她在缓神。</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我继续说,所以爸爸身体里面有癌细胞,癌细胞侵占了他的骨头,骨髓里营养丰富,就在上臂的肱骨位置生根发芽,不断分裂长出了肿瘤,最后冲破骨头,导致骨头断裂,这样的情况没有办法再做接骨和固定的手术,即便当时切除了坏死的骨头,癌细胞就会转移攻占其他的地方……</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 她点点头,连忙问那还有治疗的希望吗?他就要一直这样忍受疼痛吗?我说医生也在努力的想办法,爸爸也很坚强积极的配合,大家都期望最好的状态是可以通过截肢摘掉这个已经坏死、也没有任何救治希望的手臂,这样来减少爸爸的痛苦。</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她若有所思,所以现在的治疗是为了让爸爸能够达到可以手术的状态是吗?</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我说是的,所以说这是一个长期的治疗,你不用担心,只要我们不放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像往常一样,想吃什么,想玩什么,学校里发生了什么或者想邀同学玩都可以告诉我,我很喜欢和你聊天,有妈妈在,你一切都安心。</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她像猛然想起了最深的恐惧,急切地问那爸爸会死吗?还有多久他就会死?</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 12岁的孩子已经对癌症有了一定程度的了解,她也会到网络上去查找关于癌症的信息。</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我字字斟酌着,慢慢地说,爸爸是肺部出了问题,他现在正在服用一种针对性的药物,叫靶向药物,同时进行免疫治疗,之后再使用介入治疗,如果效果好的话,生存期会延长。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患癌症,和癌一起共存的人不少,他们都在积极的面对,积极的治疗,有许多的效果都不错。</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她马上又问,那如果效果不好呢?我勉强的咧咧嘴角,试图弯出一道彩虹,先别想那么悲观好不好?你的祝福,我们的祈愿,就是最大的力量。她像是抓住了浮木,连忙点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 我依然是怯懦的,不敢将那残酷的底牌全部摊开--哪还有什么手术呢?</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 病情的凶险早已超越了手术刀的干预能力,他曾努力完成三期每期21天的靶向加免疫治疗,却被严重的副作用--内出血生生中断,所谓的好效果,如同海市蜃楼早已消失在无尽的疼痛地平线尽头。也没有任何好的状态可等待,除了吗啡止痛和每餐一大把的药片,还有各种维持他生命机能的输液……</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这一切挣扎不过是在将残烛的微光试图拉长再拉长。痊愈已是彼岸遥不可及的灯火,他已走在与时间赛跑的绝望之路上。</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 今天告诉孩子这么多,就已经足够了。我在等待第二次机会告诉她更重要的预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 这一天,医生再次单独找我谈话,明确的告诉我,石头哥的时间大概就是3到6个月了,不会再比这个更多,也许只会更少。</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我的心一直下沉,沉到没有一丝光亮的深海之渊,无法呼吸的绝望和悲伤将我淹没。</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白天在病房里寸步不离照顾石头哥,晚饭公公和婆婆会准备好,他们就住在医院的附近,这样的便利成为了我此刻的支点,这时候的公婆还完全不知道他们的儿子面临的艰难处境。</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前两个月住院,他们并不知情,我只是告诉他们,这段时间我们工作都很忙,所以请他们为我们做好晚餐,然后用便当盒盛饭菜带回去吃,往常忙的时候也会有这样的情况出现,所以他们毫不怀疑,满心支持我们的工作,每天兴致盎然准备好晚餐等我来取。</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 我和石头哥都知道,他们当下的安心自在、健康稳定是我们此时最需要的后盾。</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 我甚至暗暗希冀,待真相剥落的那一刻,那些他们为儿子精心准备过的饭食,那每日等候的瞬间能稍微减轻一份白发人送黑发人必将蚀骨的自责与亏欠。我们和孩子约定爸爸住院的消息暂时封锁,尤其瞒着爷爷奶奶。</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 真相,由我来寻找最残酷,但也必须稳妥的时机。</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 我每天会在家里吃完晚饭,再带上两份饭盒,一份饭盒是石头哥的,一份是妹妹的。我先将石头哥的饭送到病床前,争分夺秒的照顾他吃饭、喝水、上厕所、清洁洗漱、翻身、按摩、服下难以咽下的药片……</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照料妥当便又跨上电动车,车轮碾过城市的霓虹与夜色,赶回家陪放学的孩子用晚饭。</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晚上7点到10点是我俩的母女时光,等她写完作业上床睡觉,看着那双眼睛不情愿的闭上,待她呼吸逐渐均匀,我便像必须离港的夜船,悄悄退出房间,再次跨上那辆小电动,逆着冷风驶回灯火通明却已寂静无比的医院,接下后半夜的陪护。</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 清晨六点,石头哥还在镇痛药物的昏沉中,我再次返回家中,准备送孩子上学,又开始了一天的忙碌。</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在我们每日共处的时光里 ,我会告诉妹妹,她爸爸的病情,消息有好有坏,我会和她聊她的同学关系、学习情况、心情想法,一样陪她说着笑话,分享零食,尽量维持着生活稀薄的甜蜜外壳。</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 然而,即便在看似寻常的帷幕之下,她依然感受到了父亲治疗进程的漫长和艰难,以及我如同永动机般的反复奔波,像无声的潮气早已渗透进她的感知。</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那天早上起床,妹妹一边洗漱的时候,我就边和她说,我看了一本书,叫做《给布里安娜的卡片》,然后告诉她在这本书里一个患了乳腺癌的母亲,记录了自己整个患病的过程以及治疗的艰难和不放弃的勇气,担心自己没有办法长久的陪伴女儿,所以写了很多张卡片,在孩子未来的每一个生命卡点,都用卡片记录了要送给女儿的话,试图用这些智慧的建议、有力量的语言和温暖的爱帮助孩子走出生命中的一个个困境。</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 她原本困乏的双眼在听着我的讲述,慢慢变得清澈起来。这时候我们已经骑上了小电动,行驶在了上学的清冷薄雾中。</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因为病床的照顾,我已经停掉了系里的一切工作,让我的同事小伙伴承担了我所有的工作。而每天早上和孩子放晚学写完作业后的时间是我仅仅能够跟孩子交流的两段宝贵时光。</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 我边开车边对着凑近我耳边的小脑袋说,你觉得布里安娜的妈妈给她写的这些纸片有意义吗?会给到她帮助吗?</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妹妹的声音暖暖的:有意义呀,当然可以给到她一些帮助,这都是温馨美好的回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 我酝酿着气息,终于问出了这个问题:如果有一天我或者爸爸,总有一个人先离开这个世界的话,你会怎么办呢?你知道有的时候意外也好,疾病也好,总是突如其来的就到来了,我们没有办法阻挡。</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妹妹几乎是立刻回应,语调出乎意料的轻松而坚定:我知道呀,我会很难过但是我依然会好好的生活,依然有自己的目标和理想要实现……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失去了母亲或者父亲,甚至父母亲的人,我已经得到很多爱了,已经比世界上悲惨的人幸福的太多了,我已经得到了满满的美好的回忆,所以我会好好的生活。</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那一刻,巨大的暖流混合着酸楚,猛地冲上眼眶,是长久担忧卸下的宽慰,也是为这小小灵魂展现出的惊人力量而心折。</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 我沉了沉气,将更坏的假设抛了出来:那如果有一种极端的情况出现,爸爸妈妈都不在了呢,怎么办?</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她抽一口气瞪大眼睛说,不会这么绝吧,你俩总要留一个吧?不然我咋养活自己呀?我忍俊不禁,哈哈一笑,那当然,这个你放心!</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 快到学校了,我踩下刹车,声音放的温柔而郑重,我说,很欣慰听到你的答案,就像你说的,这个世界上有许多人失去了自己的父亲,母亲,甚至双亲,即便总有一天真的爸爸或者妈妈离开了你,可以想念,但不要悲伤,我们都衷心的希望你拥有美好的生活,去追求你的幸福。</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 她只把这当做寻常的叮咛,用力嗯了一声,转身向大门走去。</span></p> 4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 这么多年石头哥带我们一起养花花草草,在泥土芬芳间穿行 ,浅移默化让她看到了植物一年四季的蜕变。亲历花草从早春羞涩的嫩芽,到盛夏的恣意张扬,再到秋日的沉稳丰盈,最后归于冬雪的寂静凋零。</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 不管是叶缝间里钻出的蚂蚁、滚成小球的西瓜虫、踽踽独行的千足虫、草丛里低吟的小蛐蛐,还是花间穿梭的蜜蜂、停在叶尖休憩的蜻蜓、背着小家的蜗牛,乃至清澈水缸里游弋的金鱼……后来,更是有了欢脱的小狗、慵懒的小猫加入。</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 这个小园子见证了生命的喧哗与平静。</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 花开必有落,虫生必有死,小狗小猫终会老迈离去……她亲眼目睹了这一切,无需大道理,自然的规律已渗透进她的感知里:生灵万物,自有其繁盛与枯萎,有些力量可以抵抗,有些注定无法阻挡。</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 他们的时光不仅是仰望星空,还有沙发上背靠背结成的“闯关联盟”,为了一个游戏目标笑得前仰后合;一起追着动漫世界的光影流转,看《柯南》推理,《机器猫》做梦,《工作细胞》在体内演着微观大战;更重要的是,宫崎骏每一部动画的魔法世界,他们都并肩走过。</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有新上映的好片,他总是第一个兴冲冲地安利给女儿。</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 宫崎骏笔下的世界,于我,始终盛放着人性最澄澈也最深沉的宝藏——关于爱、牺牲、自然、战争、离别、归宿以及面对死亡的姿态与幻想。石头哥耐心地陪着妹妹一遍又一遍地浸染其中,《千与千寻》、《龙猫》、《天空之城》、《哈尔的移动城堡》……</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 而《寻梦环游记》,那一句“死亡不是终点,遗忘才是”,似乎在她心里播下种子——或许,生命的终结并非彻底消散,而是化为另一种“能量”形态,存在于我们尚未可知的宇宙维度,以某种方式恒久相随。</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也许她翻过的《三体》,看过的科幻电影,听过的天文科普,都为这“生命的来处与归途”蒙上了浪漫而宏大的想象色彩。</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 那时我并未深想,原来这些无形的水滴,已在她心湖悄然汇聚成一片属于她的生死与宇宙观照的深潭。</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 我小心翼翼的一遍又一遍的铺垫着,编织着关于死亡的序曲,只愿当生命最终的那场巨变,挟裹着无可逆转的洪流呼啸而来时,我那看似柔弱,却已然在悄然生长的女孩能稳稳的,坦然的,在那巨大的失落与空白里找到自己。</span></p> <p class="ql-block"><a href="https://www.meipian.cn/5fcymyxd" target="_blank" style="font-size:15px;"><b>写封信,寄给遥远的你</b></a></p><p class="ql-block"><a href="https://www.meipian.cn/5eo28fl8" target="_blank" style="font-size:15px; background-color:rgb(255, 255, 255);"><b>如果伤口可以长出月光</b></a></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