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账别让亲情生了锈

碧海清波

张姐家的晚饭桌上，总飘着股化不开的沉闷。老伴扒拉着米饭，忽然把筷子一放："那年他闺女结婚，我揣着一万块现金，坐了俩小时车送过去，他拍着我肩膀说'哥，这份情记一辈子'......"话没说完，又重重叹口气。这口气，堵了快十年。

其实谁都明白，老伴纠结的不是那一万块。就像小区里王大爷总念叨"当年我给侄子找工作跑断腿，如今我住院他连个电话都没有"，看似在算旧账，实则是在委屈："我把你当亲人，你是不是早把我当外人了？"

亲情里的"账"，从来都不是数字游戏。老家有句俗语："亲戚来往，就像拉锯，你拉过来，我拉过去，才拉得动感情。"当年张姐老伴给侄女的红包，是"拉过去"的诚意；他盼着弟弟在自己孩子结婚时有所表示，不过是想看看对方有没有"拉回来"的心意。这不是计较，是普通人对亲情最朴素的期待——我对你好，也盼着你心里有我。

有人劝张姐："都是亲兄弟，别计较，肉烂在锅里也是自家的。"可这锅"肉"要是真烂得发了霉，伤的还是自家人。前院李婶和妹妹闹僵，就是因为当年李婶帮妹妹带了三年孩子，自己儿子结婚时妹妹只随了个普通红包。李婶没说啥，心里却结了疙瘩，后来妹妹家有事找她帮忙，她嘴上应着，行动上却总慢半拍，姐妹俩的关系越来越淡。直到去年李婶生病，妹妹床前守了半个月，李婶才忍不住说："当年我不是嫌你红包小，是觉得你没把我当回事。"妹妹愣了半天："姐，我那阵子刚买房手头紧，以为你能懂......"话说开了，俩人才发现，这疙瘩堵了这么多年，全是因为"没说出口"。

张姐担心"约谈伤感情"，可真正伤感情的，往往不是"说开"，而是"憋着"。就像管道堵了，不疏通只会越堵越厉害；心里的结不打开，只会越缠越紧。老伴如今脾气差、情绪低，说白了就是这股委屈没处撒。与其让他对着空气翻旧账，不如找个机会坐下来聊聊。

怎么聊？不是去"算账"，是去"说心"。张姐老伴可以拉着弟弟说："当年你闺女结婚，我是真心替你高兴，那钱是盼着孩子日子红火。后来咱娃结婚，我总想起你，是不是那阵子你太忙忘了？"先说说当年的真心，再讲讲现在的感受，给对方留个台阶，也把自己的委屈说透。

若是弟弟真忘了，这番话能提醒他；若是他有难言之隐，说开了能解了误会；就算他真是没当回事，说开了至少能让老伴死了心，不再纠结。总比现在这样，让一笔旧账在心里生了锈，连带着亲情也跟着发了霉强。

巷口修鞋的老陈常说："亲情就像双旧鞋，看着不新，可合脚。要是鞋里进了沙子，不倒出来，磨的是自己的脚。"那些翻来覆去的旧账，就像鞋里的沙。倒出来，也许会有点硌得慌，但倒干净了，才能继续走长远路。

张姐不妨劝劝老伴："找个天好的日子，叫上弟弟喝顿酒。酒过三巡，把心里的话说了。是误会，解开了更亲；是真不在意，咱也看清了，往后心里敞亮。"

毕竟，亲兄弟的情分，不该被一笔没说开的旧账，锈成了解不开的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