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桃老太已作古40多年了,昨晚竟在梦里见着他,依然是昔日的那身打扮:宽松的落裆裤搭配家机布的紧身对襟衣,一付刀挎系在腰间,既当腰带又可放柴刀,头带着一个细篾斗篷,古铜色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桃老太名叫姚源桃,原不是下竹坪人,在解放前夕从小簸搬迁过来的。小时候听光大公说,桃老太家祖上是富农,家底殷实,在竹坪、下竹坪、沙坪,桐油坪等地买有数十亩水田。他有三兄弟,数他最老实,他父亲以种田不便为由,要源桃搬迁到离下竹坪不远的麻栗坳坉背后定居,方便种附近的粮田。就这样,源桃拖家带口地从小簸迁来下竹坪定居,一直到现在。</p> <p class="ql-block"> 桃老太小时候念过私塾,像《幼学琼林》《千字文》《三字经》《增广贤文》里的一些经典句子他都能说上几句,毛笔字也写得好,一般的乡党应酬难不倒他。在生产队的那几十年里,桃老太会记账,做事细致又有耐性,为做好一件事,他往往不厌其烦,生产队长就让他做队里的仓库保管员。没想到的是,他这保管员的活一干就是十几年,因而寨上的老老少少都叫他“老保管”。</p> <p class="ql-block"> 桃老太之妻刘氏柳英,本乡刘家坡人,寨上人都叫她“柳英婆”。柳英婆逢人便说她是包办婚姻的受害者,她嫁给桃老太的那天晚上,才晓得他长得是个什么样子。寨子上了点年纪的中老人经常拿这事来打趣她,她也不恼,还笑嘻嘻地。柳英婆和桃老太生了两男两妇,大女嫁小簸,小女嫁赵家坡。只可惜二老命运不济,长子金生弱智,颤颤巍巍地,连路都走不稳,只能做些简单的活路。次子茂沅,复员回乡后患了一种绝症,下肢肌肉萎缩,丧失劳力,只能靠拄着拐杖行走。因寨子上还有一个叫茂沅的,是大队多年的党支部书记,人们尊称他为“大茂沅”,桃老太家的茂沅便喊作“小茂沅”。责任制到户后的头几年,桃老太夫妇已年逾花甲,身体日渐衰弱,依然起早贪黑、不误农时。除二老自身有勤劳的本分外,更因他们是家中的主要劳力。</p> <p class="ql-block"> 我印象最深的是桃老太做农活与众不同。</p><p class="ql-block"> 栽红薯时,他要在苕秧上要裹一截泥浆,说是这样栽的红薯容易活、返青快。种土时,他在土中间挖了一个坑,他说是土中的石头多,不好做活路,捡起来集中埋在地里,以后就好做活路。在坡度较陡的土里种麦子,一般来说,都是从上往下种,这样既省力又快当,而他却是从下往上种。</p><p class="ql-block"> 我忍不住问何故?</p><p class="ql-block"> 桃老太说:“这种土啊跟种田是一个道理。你从上往下种,高处的土会往下坡滚,这样越种土越缩,上坡没泥,下坡泥厚,几年过后,稍陡点的土只能种一半了。而从下往上种,泥土往上掏,既还原高处的土层不往下掉,面积也不会缩减,整块土的产量还能保持一致。”</p> <p class="ql-block"> 惊闻斯言,醍醐灌顶,桃老太的一番言语,让我至今记忆犹新。让我至今还能感受到一个忠厚的农民对土地的敬意,一生靠种地为生的农民对土地的情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