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知青往事回忆——记录那段不平常的知青岁月

遛鸡哥

<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前 言</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上世纪从五十年代开始,一直延续到六、七十年代,我们国家持续开展了一项轰轰烈烈的上山下乡运动,城市初中、高中毕业学生到农村插队务农,特别是1968年“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最高指示发出后,这项运动更是达到历史最高峰,全国上下掀起了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的滚滚浪潮,我正是在这个历史时期开启了一段人生最为难忘的知青生涯。</p><p class="ql-block"> 上世纪七十年代在学制要缩短、教育要革命的形势下,普通高中学制改为两年,我高中毕业时也仅刚满17周岁,未成年的年龄,稚嫩的肩膀,羸弱的身板,尚未完全成熟的心智,就需独自面对社会,独自开启一段充满未知数的知青人生,独自处置日常生产生活诸事宜,农活之艰苦,日子之艰辛,如放在今天现代人难以想象也无法想象。“艰难困苦,玉汝于成。”当年知识青年到农村后,人生地不熟,孤单寂寞,农活繁重,生活艰辛,但知青们秉承“我们也有两只手,不在城里吃闲饭”的朴素道理,努力克服困难,迅速融入农村,刻苦磨炼自己,为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作出积极贡献,绘就自己扎根农村奉献祖国的灿烂篇章。</p><p class="ql-block"> 知识青年上山下乡作为一段特殊历史时期的产物已载入共和国史册,至于其政治意义与历史作用自有评述和论断,这里不予评说。作为知识青年上山下乡亲历者参与者,我以为知青经历是人生中一笔宝贵的财富,艰苦环境锻造出的坚强意志和乐观精神,使他们在日后的人生道路上能够从容面对各种挑战,从总书记到总理都曾有过不平凡的知青生涯,据统计七七、七八级大学毕业生中有知青经历的超过50%,他们在上世纪末本世纪初的祖国建设发展中成了中流砥柱,不少人成为本部门本行业本单位的决策领导或技术领军人物,为国家发展民族富强作出了不可磨灭的杰出贡献。现在这批知青都是老人了,都已退休离开工作岗位,有些人可能已经离世,但这段历史不应被遗忘不该被埋没,需有人回忆需有人记录需有人整理,特拖着病症之躯回忆往事奋笔疾书,整理形成《我的知青往事回忆——记录那段不平常的知青岁月》一文,不妥不完备不精确之处请赐谅解。</p> <p class="ql-block"> 目 录 </p><p class="ql-block"> 1.下乡第一天</p><p class="ql-block"> 2.天下第一糖坊村</p><p class="ql-block"> 3.老知青童在明</p><p class="ql-block"> 4.烟火知青生活</p><p class="ql-block"> 5.农活杂记</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6.七五年大雪</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7.乡村春演</span></p><p class="ql-block"> 8.我们村的年轻人</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9.穷欢饿唱</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10.牵狗巡山</span></p><p class="ql-block"> 11.每月学习与赶集</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12.乡亲家改善伙食</span></p><p class="ql-block"> 13.扎根农村</p><p class="ql-block"> 14.复习迎高考</p><p class="ql-block"> 15.招工回城</p><p class="ql-block"> 16.七七高考留遗憾</p><p class="ql-block"> 17.回乡看乡亲</p> <p class="ql-block"> 第一篇 下乡第一天</p><p class="ql-block"> 1975年7月16日上午,内江制药厂知识青年上山下乡欢送仪式在厂部灯光球场举行,锣鼓喧天,红旗飘扬,高声喇叭一遍一遍播放着激越高昂的《敬祝毛主席万寿无疆》歌曲,10余辆大卡车披红戴花,车头至驾驶室拉起了红色绸带,车箱上堆积着下乡知青们的行李,不外乎就是随身三大件:装衣物的行李箱(多为木箱)、背盖卷、网兜(装着温水瓶洗脸盆饭盒等杂物),今天欢送仪式的主角,即将离开工厂奔赴农村的准知青们挎着军绿色挎包,在车下被送行的父母、兄弟姐妹等亲人围住,千叮咛万嘱咐,千般难分万般不舍。上山下乡作为当时上至中央下至地方的一项基本国策,老百姓们基本都能通情达理坦然接受,因为在当时历史条件下理解的执行,不理解的也要执行,所以上山下乡不需动员不需做思想工作,反而家长、学生都积极报名,思想高度一致。这是为什么呢?一是当国家经济发展状况不可能安排刚毕业的学生们就业,出校门即意味着立刻马上成为失业者,成为没事做没工作没收入的“三无人员”;二是当时风传必须赶在“7.31”(即7月31日)前下乡,因为当时执行多年的知青返城政策是知青在农村至少呆够两年,7月31日前下乡才算当年下乡,超过7月31日下乡要算下年下乡了,现在想来这可能是地方为将应届初高中毕业生及时送往农村而有意放出的烟幕弹,而一般知青家庭及知青本人那知政府真实意图,当75年知青下乡政策一宣布都纷纷涌跃报名,当年报名下乡的内江制药厂应届初高中毕业有100余人,分别被安排到了内江县的田家、松柏、双才等公社,我和另外30余名知青被安排到了双才公社插队落户。</p><p class="ql-block"> 随着厂办李主任致完欢送辞,上午10时一声令下,10余辆满载着我们下乡知青的大卡车驶出球场,各自奔赴知青们下乡目的地。上午10时左右,运送我们的大卡车来到双才公社社部,行李御下来堆在大会场门口,公社在这里为我们举行欢迎会。双才公社因纪念土改时壮烈牺牲的郭双才烈士而得名,公社社部过去为一颇具规模的宗族祠堂,青石青砖青瓦挑檐斗栱,标准四合院二进院落,正北方向有一个大戏台,其中一间大屋改建成为可学习开会的会场,欢迎会就在这里举行,这批知青被分配到公社下辖的8个大队,各大队负责人也来到会场参加会议。欢迎会由公社分管知青工作的黄副书记主持,他讲完话后宣布下面由知青家长沈医生发言,沈医生为工厂医务室接生医生,当时在场的大部分知青都是她负责接生的,在制药厂也算得上知名人士,紧接着他宣布下面由知青代表沈同学发言,我之前也得到了发言通知,事先也做了认真准备,走上台拿出发言稿照本宣科读起来,不外乎是表决心,坚决扎根农村虚心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等等,只是会场下面一阵哄笑,怎么都是姓沈的发言?姓沈的今天吃干了(内江话,意即今天不得了)。看似随机无意,刚好凑在一起,也成为欢迎会留下美好回忆的一段小插曲。</p><p class="ql-block"> 会后,由各大队接回下乡知青,我和另外两名女知青被安置到七大队三个生产队,我一人分到七小队。大队童书记率即将安置知青的三个小队的小队长来迎接我们,把我们的行李放在一辆马拉车上,七大队队部离公社公路里程约10华里,七小队就在路边。我们跟着马车步行一路交谈,大约1小时到达七小队知青点,这里已有一位童泽明老知青,他在这里下乡已6年多了。大队童书记在这里谆谆告诫我们一定要好好服从小队的安排,生活上的困难及时反映,他们尽力想办法解决,在大家散开之前,一直陪同我们的内江县广播站李记者提出给大家拍个照,我有幸站在C位,童书记扛起我的背盖卷,与童泽明老知青一同抓起我的网兜,大家摆好姿式,一、二、三,李记者手指一按,一张极具宣传意义的知识青年下乡第一天活动照延生了。至于这张照片后来报道用没有用已无从查询,但这确是我知青生涯的真实客观见证,也是我一生珍藏的宝贵照片之一。</p><p class="ql-block"> 那时的我青涩懵懂微笑阳光,穿着背心就出现在这么重大严肃的活动场面,对不确定的人生未来充满憧憬满怀希望,我的知青生涯从此开始。</p> <p class="ql-block"> 第二篇 天下第一糖坊村</p><p class="ql-block"> 我下乡的七大队七小队过去号称“天下第一糖坊村”。内江,古名汉安,又称甜城,大规模种植甘蔗榨制蔗糖已有上千年历史,民国中期高峰时食糖产量占了全国三分之一。内江土壤为褐红色黏土,富含钾、磷等元素,非常适合甘蔗生长,榨糖用的甘蔗又称糖蔗,有别于罗汉蔗、青皮蔗等水果型食用甘蔗,蔗杆稍细但糖份含量高,主要在透水性好的坡地沙地种植。七小队地处浅丘陵地带,三山五土二分田,山地高差不超过100米,山峦起伏峰回路转,条条红褐色崎岖泥路曲曲弯弯,蜿蜒起伏伸向远方,几条主要的山沟里是层层高低错落的冬水田,夏季种水稻冬天关水保灌溉,坡地大块大块的较为规整,土壤也较为肥沃,这可能与过去以来一直种植甘蔗有直接关联。这里种植甘蔗已有几百年历史,民国时期有一财主靠大量收购甘蔗和开设大型糖坊榨制红糖积累了丰厚财富,修建了占地好几亩、几十个房间的超级四合院和一座4层防御护家石碉楼,建国后四合院包括石碉楼没收为公产,下乡时这里已开办为公立完全小学,每天可看到七大队各小队的几百名小学生来来往往,穿得花枝招展的小学女老师们在田野里漫游转悠,给单调平淡的乡村增添了几许生机与活力。</p><p class="ql-block"> 在我下乡时,内江制糖业已开始衰落,农村种植甘蔗面积已大幅度减少,七小队主要种植农作物主要为水稻、小麦、包谷(玉米)、红苕(红薯)等粮食作物,经济作物方面在坚持甘蔗种植传统的同时,已开始种植黄麻、萝卜、大白菜等,但蔬菜缺乏销售渠道不能大规模种植,小队还集体养有几十头黑猪,平常猪粪可浇地,年底春节肥猪出栏出售获取收入,但小队的集体资产收入还是极其有限,我和童泽明老知青居住的知青点就借用生产队保管室改建的。</p> <p class="ql-block"> 第三篇 老知青童泽明</p><p class="ql-block"> 我下乡的七小队知青点利用生产队保管室改建而成,位于孤孤单单的半山坡上,周围乡亲住房都是百米开外,泥土筑墙青瓦盖顶,面积大约15平方米,门前为生产队晒粮食的三合土大晒坝,木质的两间床一张饭桌两张条凳就是全部家当,柴火灶居靠门口的一角,砖砌烟囱直通屋顶,柴火堆在屋后的屋檐下,灶旁有一大水缸,用水需到山下田边水井去挑,这些就是我们知青点的基本生活用具。</p><p class="ql-block"> 老知青童泽明为人忠厚随和,当时25岁,下乡到农村插队时间已超6年,他人实在也很健谈,记得下乡第一天的午饭和晚饭都是他做主厨我当下手,吃的回锅肉萝卜汤红苕干饭,那一天的伙食感觉相当美味久久不忘。在童大哥帮助下,我很快铺好床放好衣箱收拾好杂物,有点像居家过日子的样子了,晚饭后我们一道出门熟悉周围环境,认识邻里乡亲。后来与童大哥相处的一段日子里,我俩一同出工收工,一同生火做饭,我俩谈话投机相处愉快,共同探讨人生理想,也憧憬着未来下乡期满后返城干什么革命工作,全靠有他引导帮助,使我较快适应了新的农村环境,避免了离家来到农村的寂寞孤独感,也避免初到农村人生地不熟的狼狈不适,较顺利地开始了我的知青生活。我也曾问他为何下乡这么久还未回城,他也不愿多说,我也就不问了。很快,大约3个月后,公社有了推荐知青上学的名额,经过推荐、政审、报批,童大哥被录取到位于内江市的四川四·一六医院护士学校学习,两年学习毕业后分配了凉山州一厂矿医院工作,开始几年还有联系,后渐渐失去了联络,现也不知童大哥可安好?</p> <p class="ql-block"> 第四篇 烟火知青生活</p><p class="ql-block"> 下乡三个月后,一起并肩战斗共同生活的童泽明老知青被推荐上学走了,至此,知青点名不副实了,只剩下我一名知青坚守,一直到我最后招工回城。说是知青点,实际就是一间屋,灶室一堂,同时兼具卧室、厨房功能,每当生火做饭满屋是烟,由于土墙布满裂缝、青瓦屋顶缝隙较大,此时在室外看这座房子四面和顶上冒出阵阵白烟,微风吹过仿佛笼罩在一片云雾之中,虽有烟囱通往室外,但灶门口总会冒出不少烟火,经常被炝得眼泪直淌,天一热汗水直冒,不自觉手一抹汗抹个大花脸自己还不知道,如遇到黄麻、甘蔗等收获季节,这些农作物秸秆还比较耐烧,如只能烧稻草、麦草时,那会熏得你哭气得你跳,放一把稻草进去,轰的一下就烧得没有了,只有不停地将一把又一把稻草添进灶堂,而且还要不断将燃烧后的稻草灰扒拉出来,不然稻草灰一会儿就将灶膛挤满了,如稻草添慢了火也就熄了,再加稻草就得用吹火筒鼓起腮帮使劲猛吹,如果此时想炒菜,更是忙得手忙脚乱,半天也做不好一顿饭菜,这时真的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到底是烟火熏的落泪还是真的伤心落泪都不重要了。生产队的乡亲们对下乡知青很是友好,每当庄稼收获后剩下的秸秆都是由会计按各家人口数量分配,生产队倪队长与其他队干部通气后,决定对知青开绿灯,不受分配限制敞开搬,想要多少要多少,能搬多少搬多少,我也就不客气了,遇上黄麻、甘蔗、包谷等耐烧的农作物秸秆便使劲搬,搬回知青点堆在屋后一直堆齐到屋檐高。</p><p class="ql-block"> 当年国家规定的知青政策,下乡第一年按城市人口标准提供粮食,记得是每月32斤粮票,当然不可能都是大米,大约是80%细粮(大米),20%是粗粮(包谷米),在农村生产队分粮按1.5倍人口分配,即分一个半人口的粮食,所以知青下乡的第一年粮食基本够吃,我也是只吃大米和生产队分的红苕,包谷米基本不吃(确实囗感不好,自己也做不来花样),基本上都是这样:每天晚上多做一些红苕干饭管三顿,晚饭后将剩下的饭盛出来搁着,第二天早饭、午饭时加热一下就吃了。我下乡生产队盛产红苕,村民有“一季红苕半年粮”的说话,我也像村民一样在竹林地里向下挖一个红苕窖,搭一个竹草编织的斜面挡住雨水,红苕可以长期保存不坏,过上几日下去拿若干红苕出来洗净刨皮待用,下乡两年将红苕烹饪花样做到了极致,红苕富含淀粉味甜,久吃不伤口不烧心,红苕干饭、红苕稀饭、煮红苕、蒸红苕、烤红苕、红苕丝汤……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出,可以说红苕丰收后的大半年顿顿都有红苕相伴。</p><p class="ql-block"> 吃饭问题不大,问题最大是吃菜。年少正当年,正是长身体的重要关键时期,下乡后生产队给我分了一块面积约一分的自留地,乡亲们手把手教我如何种菜。我记得根据农历季节先后种了南瓜、四季豆、蒿芛、青莱、萝卜等,问题是菜没长出来没菜吃,一批菜长出来了又吃不完,咋办呢?听从乡亲们的建议,购买了一个半人高超级大的泡菜坛,每当生产队分菜或自留地菜丰收了,洗净凉干后放入坛中加盐腌制,这下有鲜菜时吃鲜菜,没鲜菜时就吃泡菜,总算解决了长期吃菜问题。</p><p class="ql-block"> 那时小春作物主要是小麦,但当地没有磨面机只有粉碎机,要吃面粉只有全麦粉碎的连䄮粉,呈黄褐色口感不佳(现在时尚吃健康绿色的全麦食品那是后话),挂面也是连䄮粉做的,想吃白面那只是奢想。我去换了一些连䄮粉和连䄮挂面回来,没有红苕吃的季节也做面粉疙瘩稀饭,农活忙时间紧的时候吃面条快速简单,但那有现在那么多调料加盖头,更多的时候下碗面夹一小坨从家里带来的猪油,加点辣椒面,舀一瓢泡菜盐水当酱油,扒拉扒拉几筷子下肚,能吃饱不饿肚子就不错了。</p> <p class="ql-block"> 第五篇 农活杂记</p><p class="ql-block"> 知青下乡到农村最艰苦是什么?我以为是干农活,干各种各样极具生产技能的农活,干必须以强壮体魄为基础的体力农活。知青长期生长在城市,从小未从事过如此繁重的体力劳动,刚下乡时普遍未到成年年龄,身板相对羸弱,到农村后一下面临这么严峻的挑战,一时还很难适应,虽有冲天的豪言壮语,“我们也有两只手,不在城里吃闲饭”,带着一颗红心下来扎根农村建没农村,想用自己双手养活自己磨炼自己,但也得脚踏实地慢慢适应,必须还有个逐渐适应的过程。</p><p class="ql-block"> 俗话说“万事开头难”。下乡休整两天后,第三天开始下地干活了。“欲行其事,先利其器”,干农活必备的两项农具是锄头和粪桶,生产队刘副队长特意给我准备好了,我一看我的锄头和粪桶都比农民常用的小了一号,看来是特意关照我这个刚下乡的年轻小知青。即使这样,这小一号的锄头对我来说仍如千钧铁棒,举起来挖下去,臂膀甩得痛虎口震得痛;小一号的粪桶装满也有七、八十斤,关键是掌握不好平衡,担起来爬坡上坎,粪水一晃一荡,常常洒得裤脚鞋子都是粪水。好在我身体基础素质还行,又虚心求教好学,注重改进磨炼提高,不长时间就逐渐适应了挖地担桶等基础农活,并开始参加其他既要体力又要技能的农活了。在我记忆里,我参与体验过的最艰难最吃力最辛苦最具挑战性的有这几项农活:</p><p class="ql-block"> 挑担送公粮。我下乡所在的7小队在内安(内江至安岳)公路边,离自身所在的双才公社10华里,离邻近的贾家公社8华里,生产队无交通公具(接送我们到生产队的马车是私人搞运输的),送公粮靠人挑担子去送。那年头农村需要给国家上交公粮,交了国家下达的计划公粮,剩下的才能分给农民,剩多少分多少,那怕遇上天旱雨涝自然灾害粮食减产,上交公粮也绝不减少半分,你说那时农民兄弟可爱不可爱听话不听话,那怕自己忍饥挨饿也要保障城市居民肚子吃饱。每当大小春粮食收获季节,生产队要按上级下达的公粮指标开始运送粮食了,考虑到贾家公社粮站更近,上级允许我们七大队各小队的公粮直接送到贾家粮站。运公粮采用计件挂勾制,送的多工分记得多,男劳力一担两个箩筐一般都是150∽200斤,我那有这样体力,我只敢装80斤,即使这样比别人轻了一半,但对我来说仍是千斤重担,先走田坎路后走公路,偏偏倒倒踉踉跄跄,扁担在左右肩膀不停地交换,走不了多远早已是气喘吁吁脚底发软,赶紧搁下喘口气休息一会儿再走,送到粮站每次我都是最后一名,一天送两次肩膀都磨掉一层皮,到晚上痛得钻心睡不着觉。</p><p class="ql-block"> 稻田插秧。插秧为农村每年最忙的“双抢”季节的主要农活,小春作物如小麦葫豆碗豆要收回来,大春作物如水稻要种出去,生产队是全力以赴,所有男女劳力全部投入,妇女劳力一般铲秧苗送秧苗到田边,男劳力全部下田插秧苗,无论吹风落雨无论艳阳烘晒,从早到晚不停留最多中午短时休整,千方百计尽快把秧苗插下去。那时干活是集体出工,到田里一字排开齐头并进,每个人负责插身前这几行,稍一动作慢就可能被左右的人关门,最后在众目睽睽下尴尬逃离出来,不过我还算手脚麻利还没有被关门过。插秧的稻田有冬水田和旱水田之分,冬水田淤泥较深,一脚踏下去会没到膝盖上大腿根,移动会非常吃力,而旱水田是刚收割完小麦才灌起水,水很浅没淤泥,一脚下去还没到脚肚子,必须是超过90度弯腰才能完成插秧,干一会儿腰酸背痛,腰杆就像要断了似的,因为都是连轴转不停顿地干活,无论冬水田旱水田插秧都非常非常疲惫和劳累。农忙季节吃饱肚子最重要,农民兄弟干完农活回家就有饭吃,而知青忙完农活回去还得自己烧火做饭,我基本都是晚上那顿多煮饭,第二天中午简单热来吃,干得多饿得快,插秧的那几天我感觉特别饿,我清楚记得插秧那几天时间里,我基本上都是按午饭一顿要吃1斤米饭来准备的。</p><p class="ql-block"> 冒雨栽红苕苗。初夏是种红苕的季节,种红苕不是挖个窝撒种子,红苕不开花是没有种子的,得用红苕块茎发芽长藤来移植,那是春天后将窖藏的红苕取出来埋进土质好的种田里浇水保湿,不多久红苕快开始发芽长出茂盛的红苕藤。那时实行农作物轮作制,小麦套包谷,包谷套红苕……农民们利用天晴在已半人高的包谷林里,顺着包谷行挖出一条条垅沟,垅沟的上方就是预留种红苕的位置,如没下雨泥土是干躁的,红苕苗栽不进也不能存活,必须得等下雨的日子。进入初夏雨水增多,主管生产的生产队作业班长罗大哥有丰富的天文气象知识,很会观察雨汛情况,在预测到老天将会下雨的日子即将来临时,他会安挑部分劳力去红苕种田,将红苕藤割下剪成20公分左右节段挂在状如弹弓叉的专用树枝叉上,当雨水如期下起后,一部分劳力挑运到计划种红苕的包地边,一部分劳力头顶斗笠身披蓑衣,顶风冒雨拿起挂满红苕苕段的挂架,冲进包谷地一字挑开一人栽种一行,快速将一根根红苕藤段取下埋进土里,时而从上而下时而从下往下周而复始来来回回,一定要赶在下雨的日子将红苕全部种下去,这可是我们农民兄弟每家的半年粮啦,来不得半点拖沓和马虎。我都是被安排在栽种组,在这紧张有序的劳动中早已进退自由熟练应对,他们也处处关照我留心我,我与他们在并肩劳动生产过程中也渐渐真正融入到生产队这个大集体当中。</p><p class="ql-block"> 烈日下挖甘蔗行。甘蔗如何种?一般人可能不会知道,甘蔗也是没有种子的,谁见过甘蔗开花结果呢?头年甘蔗收获后,要将预留作种的甘蔗选出堆放在土边用草盖上,第二年春天将种蔗取出砍成短节,一节节分别埋进土里,每段甘蔗上的节疤将会发芽长出地面。随着时间过去,到初夏甘蔗已长到一人多高了,这时作业班长便会安排男劳力去挖甘蔗行子,将两行甘蔗之间的泥土挖起堆放在甘蔗下,形成一行行甘蔗垅,待下雨在甘蔗下轮栽其他作物。挖土不可怕,关键此时长长的甘蔗叶边缘有刺,好似一把把锋利无比的宝剑,割在人身上就是一道道伤痕,我为此戴着草帽穿着长衣长裤钻进甘蔗林干此活路,但太阳烤甘蔗林又不通气,不一会儿汗流浃背浑身衣裤湿透,挖一行结束赶紧钻出甘蔗林喘口气透口风,真热啊!我很佩服农民大哥,都是赤膊上阵,腰拴一条长洗澡帕,不怕甘蔗叶齿锋利,无畏烈日炙热烘烤,干起活轻轻松松笑话不断,悠悠然间活就干完了,对比之下,我们知青的差距实在太大了。</p><p class="ql-block"> 暑热天掰包谷。秋天是丰收的季节,包谷也需收割了,包谷茎叶已干枯,已成熟的包谷棒挂在包谷茎杆上,需人工一个个掰下来运回晒坝。每年这个时段天天太阳高照空气湿度大,密不透风的包谷林暑气蒸人闷热难当,男劳力通常被安排进包谷林收包谷,妇女劳力负责在晒坝撕去包谷外衣和晾晒。我当时是与男劳力一组,穿上长衣长裤,背上大背兜,钻进包谷林,一人负责掰两行包谷,这时真的犹如猴子掰包谷一样,左手负责掰左面一行,右手负责掰右面一行,掰一个就往后背兜一扔,背兜正好接住,左右开弓熟能生巧,不一会儿背兜满了就背回晒坝倾倒,一背兜包谷装满有四、五十斤,很沉很重的,一天要跑好几个来回,十分辛苦!更难受的是包谷茎叶已开枯,人一进去翻动粉尘四起,弄得头上脖子满是玉米毛屑,奇痒无比!包谷都种在坡地上,没有水就无法及时清洗止痒,那种窘境至今历历在目记忆犹新。</p><p class="ql-block"> 秋老虎挖干田。每年秋天水稻收割后,种过水稻的坡地旱水田的水排干后,经一段时间太阳烘烤,土壤板结成块状,这时需要人工用锄头将板结的土块挖翻转过来,以备以后种小麦,谓之“挖干田”。这也是最具体力的农活,当时已广泛实行计件承包制,生产队先将干田用草木灰分成3米宽,再按一个劳力一天挖多少平方米划定长度,任务划定任你一天什么时间内完成,早完成早收工,晚完成晚收工,农活质量最终要验收,绝不能偷奸耍滑敷衍塞责。知青柔弱的身板,举起不大的锄头,挖一锄只能挖一小块,进度比农民兄弟们慢多了,一块田里通常最后乘下的都是我还在孤军奋战。锄头也不争气,常常挖几锄紧固锄头的楔子又掉了,又得重新安装回去,关键是连续挥舞锄头,戴着家里带来的劳保手套也不管用,双手手掌及各指头先先后后摩擦出若干血泡疼痛难忍。秋老虎天太阳火辣,常常上午早出工下午晚出工挖干田,挥锄几下就大汗淋漓,不一会儿汗水湿透背心,索性脱掉背心光着膀子继续猛挖起来,即使这样艰苦,我仍然咬紧牙关,坚持坚持再坚持,忍耐忍耐再忍耐,抱定完成自己农活生产任务的决心毫不动摇。</p><p class="ql-block"> 隆冬季节挑土边。南方农村没有“猫冬”的习俗,虽然冬天没有多少农活可干,但那时是人民公社制,土地集体所有,水库水塘沟渠等水利设施归属大队或生产队集体所有,冬天正好开展农田水利设施修补建设和土地整理。我下乡时,水利设施比较完好修补还不多,干的更多的是利用冬闲挑土边。何谓挑土边?我下乡生产队过去大规模种植甘蔗,历史上对土地改造整理很到位,虽都是坡地,但都是坡度不大的纵坡,土地块从上到下很长,一般都有几十米不等。连续耕种几年,由于雨水冲刷,土壤的细颗粒被冲刷到下面土埂处淤积,这些都是肥效最好的细土,若持久下去不采取措施,最上面的土质将会越来越薄,最后将难以耕作。挑土边,就是将土块下面淤积的细土挑到土块的最上端倾倒,以维持土壤的活力。挑土边也是实行计件承包制,任务分配后各自完成,毫无疑问又是我最后一名完成挑土边任务,虽是隆冬季节寒风凛冽,但坡地上挑土边的人们干得热火朝天,人人满脸通红热气直冒,好一幅众人拾柴火焰高的热闹场面,后来包产到户后就再也见不到此类场面了。</p> <p class="ql-block"> 第六篇 七五年大雪</p><p class="ql-block"> 1975年12月中旬,四川盆地下了一场罕见的大雪,也是建国以来下的最大的一场大雪,那天清晨起来推开门一看,好大的一场雪啊!到处都是白茫茫一片,屋顶堆满雪花,树上挂满雪花,地里铺满雪花,水田都结了一层薄冰,连昔日清晰可见的泥泞的小路也难见踪影。那几日天气的确很冷,‌朔风凛冽寒气袭人,冰冷刺骨的西北风哗啦啦的吹个不停,很多知青已先乘车回家躲避去了,我由于要给大队童书记起草当时开展的社会主义路线教育活动讲话稿而没有离开,我下乡只带有一床垫絮一床被絮加一床薄毯,土墙青瓦房缝隙多四面透风,寒气直往屋里钻,下雪天冷起来真遭不住,咋办呢?我往床上铺上更多更厚的稻草,将床单直接铺在稻草上,并将床单四个角在床头拴住防止滑动,然后将垫絮被絮薄毯通通盖在上面来抵御寒冷,半夜还是经常被冻醒,好在当时年轻体壮也没有冻出什么毛病来。</p><p class="ql-block"> 下雪这天早晨做饭后,将大铁锅取下放在木方桌下,将尚有余温的柴火灰盛在里面当作烤火炉,我俯身在木方桌上奋笔疾书的同时,不断将快要冻僵的双手伸在铁锅上方交替烤火,一边写一边烤手,一边写一边喝热开水暖暖身子,中午时分忽听室外有声音在呼喊,好像在喊“二娃、二娃”(我排名老二,乳名二娃),我当即开门一看,原来是老母亲冒着风雪,背着大背包深一脚浅一脚走在冰雪覆盖的崎岖小路上向我住处走来,我赶紧上前将母亲迎进屋内,母亲看我大雪天没有回家又怕我冻着,特买了当时价格昂贵的毛领棉大衣和厚绒裤专程来看我,我当即就将棉衣绒裤穿在身上,顿时一股暖流从脚底涌上心头,好暖和啊!我当时百感交集禁不住热泪盈眶,世上只有妈妈好,世间母爱最伟大!大雪天老母亲背着大背包走在冰雪覆盖的崎岖小路上的情景瞬间定格在我永远终身不忘的记忆中。到如今,每当回忆起这个情节,我都忍不住满含热泪心意难平。</p> <p class="ql-block"> 第七篇 乡村春演</p><p class="ql-block"> “农村是一个广阔的天地,到那里是可以大有作为的。” 知识青年上山下乡,客观给农村带去了文化科学知识和文明新观念,知青个人也在农村这个艰苦环境中得到锻炼和成长。那时的农村,无论是下乡知青还是回乡知青,只要大队或生产队开展什么活动就是最活跃的核心骨干份子和积极参与者了,七大队当时有4名下乡知青10多名回乡知青,当了解到我们七大队自建国以来从未组织开展过文艺演出,农村文化生活基本都是空白时,我们大家经商议合计,决定组织筹划一台春节文艺演出(简称春演),大队部给予了我们最大的支持,在有限的经费中拨付了春演专款,协调了小学作为春演会场和排练场地,关键是我们排演节目还计工分,彻底解决了大伙的后顾之忧。我虽不才,但矮个里面挑高个,文艺细胞不多但还有一些,吹拉说唱不精但都会一点,我有幸被推荐为春演活动节目组织负责人(按现在流行说法,担任春演总策划总导演),我那时绞尽脑汁闭门造车,凭过去观看到过的文艺演出主要形式,提出了舞蹈、独唱、合唱、表演唱、相声、四川方言、器乐演奏、歌剧片断等一台演出节目组合,大家补充完善确定下来后,各节目组各自准备和排练。那年头我手脚不灵活不会跳舞,但其他方面还属凑合,春演节目中除了舞蹈其他节目都有我的份,而且不少节目都是主要角色,整台演出我基本上要从头演到尾。相声节目是我提出来的,但相声脚本哪里去找呢?还得自己编。在我焦头烂额冥思苦想之时,偶然从门上牵线的纸盒喇叭听到相声广播,噱头是让观众猜工、农、兵三字。虽然相声一播而过,但却使我灵光一闪,我也可以编这个相声嘛,我凭着依稀记忆把这个相声编辑完成了。节目确定后,我们大家借用小学的教室和操场抓紧排练,大伙热情高涨干劲十足,为顺利完成春演为父老乡亲能看到春演倾心排练无怨无悔。</p><p class="ql-block"> 春演最后确定在1976年春节当天进行,为保障春演顺利进行,我们参加演出的下乡知青大年三十都未回家,当天都还在紧张排练。初一上午10时春演正式开始,小学操扬挤满了前来观看演出的七大队各小队几百名父老乡亲,场内挂满标语和彩带,大家济济一堂十分开心,都说从来没有在家门口看过文艺演出,太难得了太有福气了。大队童书记致新春讲话后,舞蹈、独唱、合唱,表演唱、相声、四川方言、二胡独奏、歌剧片段等节目轮番上演,博得双众席阵阵掌声和欢呼声。由于演员太少,许多人都身兼几个演出节目角色,各节目间隔期间需换穿服装,难免会出短暂冷场,这时场下观众嘘声四起,我急中生智连忙拿起口琴、竹笛上场连吹几曲或反串女声唱歌来拖延时间稳住场面,我还清楚记得我参演的歌剧片段是饰演一位农村老大爷,用墨在脸上画几条细线充皱纹,穿黑布长衫,头裹黑色长头巾,腰拴一条白色长布,腰间还别一根长烟杆,这些现在看来滑稽可笑之极,但当时初生牛犊不怕虎,什么都敢演什么都敢做什么也不怕!</p><p class="ql-block"> 春演宣布结束时,场内欢声雷动,乡亲们长时间鼓掌经久不停,大家意犹未尽回味无穷,纷纷提出家里还有很多人未能来观看,要求童书记增加安排演出。童书记与我们商量后,当即在现场宣布大年初五在这里再演一场。我们几名知青初一下午回家后,初五上午又专程返回参加了第二场春演的演出。后来我多次返乡看望乡亲们,每当他们谈起当年春演仍是眉飞色舞,都说那是空前绝后的一次乡村春节演出,以后再也没有组织过这样的活动了。</p> <p class="ql-block"> 第八篇 我们村的年轻人</p><p class="ql-block"> 何谓知识青年?顾名思义,有知识人年轻。广义知青包括下乡知青和回乡知青,狭义知青单指下乡知青,简单说知青或不加注明说知青一般特指下乡知青。我以为在当年下乡那个时代,农村最有知识的无疑是那一批下乡或回乡的知识青年,高中毕业的下乡知青、回乡知青就是当地农村学历最高的小知识分子,他们或响应国家号召上山下乡来到农村,或毕业回到生养自己的乡下,他们年轻有为意气风发,满怀青春梦想,怀着一颗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改变农村贫穷落后面貌的赤子之心,积极投身于当时从上而下开展的各项政治运动,学习推广农业新技术,办夜校扫文盲,开办医务室担当赤脚医生,都在以各种方式为新农村建设作出力所能及的贡献,毫无疑问他们是当时农村最有知识最具活力的年轻人。</p><p class="ql-block"> 下乡知青与回乡知青相比,下乡知青思维更为活跃,视野更显宽阔,善于改进创新,积极创造条件承揽各项工作,当年大队和生产队对下乡知青相对更为重视,常常赋予更多工作任务。下乡两年,虽当时缺书少报自已人又年轻,但仍承包了大队书记几乎所有的各项政治活动的讲话稿,现在回想起来当时究竟是怎么完成这项任务的还阵阵惶恐,想起都后怕。再仔细想想,当时有广播,每天早晚各播一次,自己每次都在开播时间尖起耳朵倾听,随时记下当下最新的大政方针和重要流行提法,其次经常到大队部翻阅报纸查找有关文章,虽有时都过期了,但主要内容还是不变的,当然上中学时培养的学习写作功底还是起了决定性作用,每次书记交代的讲话稿起草任务都能如期完成。</p><p class="ql-block"> 当年下乡时,我们生产队还有不少文盲,虽下一代小朋友都能入学读书,但大多数老人和部分妇女仍属文盲,国家早已大规模开展扫盲群众运动,配发了扫盲教育书籍,也要求各地深入推进。我被安排担任生产队扫盲老师,将我住房隔壁的一小保管室改为扫盲教室,安置了石头桌凳,添置了黑板粉笔,每星期利用两个晚上开展扫盲教学,开始有十多人来上课,后来借口家务忙人越来越少,夜校半年就停办了。一年过去,上级要来检查扫盲成果,咋办呢?无奈只有弄虚作假了。我以不同村民的名字编写学习体会,再用不同字体誊写,然后办成版板贴在墙上,上级的检查就这样蒙混对付过去了。</p><p class="ql-block"> 当年“农业学大寨”浪卷全国各地农村,我下乡这里也不例外,最简单的做法是口号喊出来标语刷出来,口号喊得多说明觉悟高,标语刷得多显出面貌新。队长将这项光荣任务交给我去完成,我仔细斟酌当时上级最新提法,拟草了“农业学大寒,家乡面貌新”“大干快上,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等标语,用白色石灰水以黑体美术字形式刷在路边显眼的墙壁上。由于石灰水字保存不长存久,我又选了几处路边看得到崖壁,先勾勒出字的轮廊,然后用錾子凿刻深槽,再将深槽轮廓内部分用石灰水刷白,这样保存时间长经久不变形的崖壁标语就做成了,事隔几十年返乡我还专门去查找这些标语,还能依稀看到一些残字沟槽。</p><p class="ql-block"> 最能体现下乡知青善于运用学过的科学知识,及时处置工作中出现的难题是“喇叭变话筒”这件事。那是1976年上半年大队要召集全体党员传达学习上级重要活动文件精神,大队童书记要作活动动员和安排的讲话,大队部有一部半导体留声机音响,四四方方自带喇叭,可放收音机可放传统唱片,但没有配话筒(留有音频输入端)不能扩音,那几天书记感染了风寒声音嘶哑,不能大声说话,想利用这部半导体音响扩音出去,但众人皆因无话简束手无策时,我突然想起高中物理学过的知识,话筒与喇叭互为因果关系,原理相同作用相反,喇叭反过来可不可以当话筒使用呢?我连忙赶回住处取下纸盆喇叭,返回大队部将喇叭用竹子夹立在发言桌上,喇叭线接入音频输入端,一试声音真扩送出来了。稍后,一幅至今我也记忆犹新的生动画面出现了:木制桌面上,一个黑色的纸盆喇叭屹然竖立,书记坐在桌前面向喇叭低声宣讲,半导体音响扩音宏亮,在会场最后一排也能听得清清楚楚。</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第九篇 穷欢饿唱</p><p class="ql-block"> 要问下乡知青最烦恼是什么?我以为是吃饭问题,孤身一人独居乡下,柴米油盐锅灶碗盏,什么都需要自己张罗自己操劳,确实是件烦心事。我一般都是与男劳力一起出工干活,同在田里地里干活,别人收工回家有热饭吃有热水洗澡,知青收工回去面临的是冷锅冷灶,还有可能连水都没有,还要先去外边挑水回来,还要操心今天这顿吃什么?家里有菜没有?柴火还有没有?什么都要提早谋划安排,遇到农忙时间紧,更显手忙脚乱,常常会出现吃了上顿愁下顿的烦心情况。</p><p class="ql-block"> 俗话说“穷欢饿唱”,没钱穷欢乐,饿了先唱歌。我就是“穷欢饿唱”最忠实的践行者,当知青缺钱无疑穷得丁当响,但我始终保持着乐观坦然的心态,快快乐乐一天又一天,常常在傍晚收工后,放下农具不是先做饭而是先唱歌,站在晒坝对着崇山峻岭,对着宽旷田野,对着密密蔗林,敞开喉咙放声高歌,各种流行红歌翻来覆去反复咏唱,一直唱到声音哑,一直吼到嗓子干,至到天全黑了才开始准备做饭。以至后来我退休后还能飚高声唱卡拉OK、加入合唱团唱高声部的第一声部,可能与这两年任性激情放歌有直接关联或者说无意间奠定了坚实的基础。</p><p class="ql-block"> 话说天黑了该做饭了,由于那年头年少胆小,看见外面黑漆漆一片阴森森的心里就直打怵,如果是无月光的夜晚那更是伸手不见五指,即使是蛙鸣鸟叫也风声鹤唳使人胆战心惊,我是共青团员,坚定的无神论者,不是怕什么妖魔鬼怪魑魅魍魉,因为那时社会治安也不是绝对没问题,我还是要首先做好自我保护,不给任何居心叵测的坏人以可乘之机。于是,每晚我都是关门抵门烧火做饭,那怕烟雾满屋烟熏火燎也宁愿忍着,安全才是第一位的。饭做好后立即把饭盛出来,洗锅后掺一锅冷水,利用柴火灰余温将水烘热,吃完饭后将热水舀在桶里,站在门前晒坝地上快速冲个天体热水澡,忙完这一切夜已很深了,当时没钟表无法准确把握时间,不过一般都要忙到晚上10时以后了。没手表把握时间很不方便,以至后来我离乡返城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用在农村卖包谷米存的钱买了人生第一块手表。</p> <p class="ql-block"> 第十篇 牵狗巡山</p><p class="ql-block"> 知青下乡也不是什么农活都能干,乡亲们对知青总体是很照预的,知青哪些农活能干哪些不能干绝不勉强,对我而言有两样农活从未干过,一是打谷子二是挑湿谷子。一是打谷子。水稻收割季节,我们生产队没有脱粒机使用拌桶脱粒,需将水稻割倒后送至拌桶边,由体力好技术好的男性壮劳力将水稻穗在拌桶上摔打,一把水稻穗要摔打若干次才能摔打脱粒干净,我也曾试过打谷子,但力气小根本摔打不干净,乡亲们自然将我从打谷子成员后备队伍里除名了。二是挑湿谷子。在田边用拌桶将水稻脱粒后,需要人挑回生产队晒坝晾晒,刚打下的谷子是湿的非常沉,一担两个萝筐随便一装至少都是200来斤,我根本挑不动,连撑都撑不起来,更莫说走田坎路挑回去了,对轻松挑起湿谷子重担的农民老大哥我甘拜下风,由衷充满敬佩之情,对这项农活我也只能敬而远之莫逞能了。那我干什么呢?有时安排我参与田里割水稻、送水稻到拌桶边,有时安排我在晒坝给挑来的湿谷子过称(计件工分制)、与妇女劳力一起晾晒谷子。</p><p class="ql-block"> 我刚下乡时童泽明老知青还在,对一乡亲家的黑狗“黑娃”特别友好,不时给它吃一些剩汤剩饭,黄大哥上学离开后,我继续投喂黑娃,它对我也慢慢熟悉友好起来。进入秋季甘蔗逐渐成熟起来,我下乡的七小队邻靠公路,是其他生产队上公路赶集走亲的必经之路,难免有过路的人随手折一根甘蔗解渴,甚至偶尔有小偷小盗甘蔗的情况。每年这个时候,生产队便交给我一项光荣任务——巡山守护甘蔗林,一来知青无牵无挂铁面无私,二来知青干什么都认真负责从不偷奸耍懒,三来让知青干这活也不会引起其他人怨言。就这样,我就上岗巡山守护甘蔗林了。每天上午、下午大伙出工时,我用绳拴住黑娃牵起一同出门巡山,巡逻在山脊梁上,巡察在甘蔗林边,好不威风凛凛震慑力超强,自从由知青巡山守护甘蔗林后,我们生产队再也没有发生甘蔗被偷被盗情况。</p><p class="ql-block"> 甘蔗为禾本科甘蔗属,正常情况下,甘蔗不易开花抽穗,通常采用插块繁殖、芽片繁殖、分蘖育秧等方法进行繁殖,既费工费时,成本也相对较高,如果能用甘蔗种子繁殖岂不简单高效多了。某一天我在牵狗巡山的时候,远远望去在一片甘蔗林上方有一株貌似甘蔗的植物开花了,我当时欣喜若狂,以为发现甘蔗开花以后肯定是要结种粒,那我们今后种植甘蔗将如种植包谷高梁般方便,那将是多么伟大的发现啊,可但当我钻进浓密甘蔗林找到这株植物时,才发现原来是混杂在甘蔗林中的一株高梁开花了,唉!我的白日梦想就这样破灭了。</p> <p class="ql-block"> 第十一篇 每月知青学习与赶集</p><p class="ql-block"> 据统计全国上山下乡知识青年前前后后有2000万人左右,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上山下乡高峰时期,同时插队落户在农村的知识青年在千万人以上,这是一支规模庞大情况复杂的年轻人队伍,如何有效引导管理也是各地方都非常棘手的重大问题,如对下乡知青疏于管理放任自流,将会给插队下乡当地以及知青本人带来无法挽回的损失和影响。经查,当时从国家到地方都出台了许多加强下乡知青管理、帮助解决知青实际问题和困难的规定,我下乡的双才公社也建立了每月召集下乡知青集中学习的制度。知青集中学习时间相对固定,皆为每月头一周第一个赶集日的那一天,那时不像现在赶场日要么周一、三、五、日,要么周二、四、六那么密集,我记得是每周赶两场集,一般会在本月学习会结束时宣布下月集中学习的时间。到了集中学习那一天,早早起来收拾打扮,平常干农活穿的普普通通遢里遢遢的,今天要去公社参加知青学习,更主要的是全公社100多男女知青都要参加,咱得讲究点不能失分,穿戴周正人也要精神些。从生产队到公社有10华里,舍不得花2角钱坐过路的远郊公共汽车,大多数时间是走着去,时间大约一小时,有时几个知青约在一起胆子就大了起来,我们在公路有坡度的地方待着,遇有载重物速度慢的大卡车爬坡时,我们就相互搀扶着爬上车去,快到公社的一段坡道上又如法炮制下车来。</p><p class="ql-block"> 公社分管知青工作的是黄副书记,每次学习会无非就是由他传达上级文件精神,现场解答知青们现场提出的各种具体问题,其实知青们更看重是一月一次的知青大聚会,大家在一起可以相互打听点内部消息,摆谈交流近期状况,摆摆知青龙门阵,说说知青知心话,两小时学习会一晃就结束了。学习会是不安排伙食的,知青们中午就到公社供销社餐馆或吃面或吃饭,当时一份回锅肉或小炒肉丝2角钱,一碗面条好像是8分钱,我一般都是炒份肉饭吃饱,也趁机改善一下伙食,知青都没钱也没人充大款,各人点菜各人吃,要说现在时尚流行的AA制,我们这辈几十年前就已开始实行了。</p><p class="ql-block"> 双才公社位于内江安岳两县交接处,内安公路穿场而过,自古以来为交通要冲和商贾云集之地,老乡们都有赶集交换买卖农副产品的习惯。每到赶场日,不太长的主要街巷上人头攒动熙熙攘攘,两旁摆满了提篮、背兜、箩筐和鸡公车(独轮车),稻谷、小麦、包谷、红苕等粮食,青菜、萝卜、白菜、地瓜、南瓜等蔬菜,鸡、鸭、鹅、兔、羊等家禽家畜以及鸡蛋、鸭蛋、鹅蛋等禽蛋应有尽有,叫卖声议价声此彼此伏沸沸扬扬,使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不宽的街巷两侧摆满叫卖摊后中间只剩可容单人通过的火巷子,从街巷一端走到另一巷只能前胸贴后背脚跟脚一步步挤着挪动,我常常只是看闹热挤闹热没什么东西可买。我特别对牛市耕牛买卖的讨价还价方式颇感兴集,赶集时还专门去牛市观摩,卖牛人一般都穿着一黑布围裙,通常买牛人、卖牛人先围绕这牛的基本情况进行交谈,如进入讨价还价实质阶段,言语就失去作用了,按惯例改为肢体语言来进行交流,只见买牛的人一只手伸进卖牛人围裙下,与卖牛人的一只手在围裙下互掐指头,旁人只看见这两人一会儿说价高了,一会儿说价低了,几个回合下来要不交易成功牵牛走路,要不交易失败换下家接着谈,据说这种耕牛交易方式为我们国家固有农耕文化的特殊传统,已有上千年的历史了,也不知维持到现在没有。我一般都是利用知青学习日赶集去卖包谷米,下乡第一年国家给知青供应了口粮,生产队又按1.5倍人口分配口粮,我分得的包谷米基本不吃,全拿到集市上卖掉。那年头知青卖东西很是害羞,根本拉不下脸来,咋办呢?用一口袋装上十来斤包谷米,来到集市往地上一放,人离得老远老远的,眼晴紧盯着包谷米口袋,若有人上前问“谁卖包谷?”我立即跑过去“我的我的,要买吗?”只要买主给个价,我也从不还价,立马将包谷米卖给他连袋子一起送给他,简单撇脱还省事。如果说我下乡两年返城时还存积了一点银两,那都是拿包谷米换的。</p> <p class="ql-block"> 第十二篇 吃百家改善伙食</p><p class="ql-block"> 在我下乡的那个时代,普天下最可爱的人是农民,祖祖辈辈固守着自己的二亩三分地勤恳耕作,心中装的却是国家民族大局和人民大众的吃饭问题,操心的是皇粮、公粮能不能按质按量如期上缴,当然更多的时候乡村生活禀性恬淡无欲无求,乡邻之间团结友爱互帮互助,我记得乡亲们无论遇到红白喜事婚丧嫁娶,还是小孩满百日、老人祝寿,甚至肥猪出栏卖了好价钱,都要大摆宴席遍请乡亲,虽然菜肴并不丰盛甚至很一般,但图的是一个和睦祥和的氛围,要的是乡亲们团聚在一起的热闹时刻。到摆席那一天,生产队都早早收工,大家回家收拾停当,携家带口都兴高采烈赶席去,去往请客这家农户的田埂小路上老老少少络绎不绝,只要一家摆席请客,几乎全生产队家家都会有人参加,参加的人越多摆席主人更觉得有面子,因那时多数农户家现金很少,人们一般随礼不是送钱多是送物,送一只鸡鸭鹅兔,或送两、三斤保肋肉五花肉,或送三、五斤挂面,或送10个、20个鸡蛋不等。宴席开始,主人家伙房里大碗小碗摆成了山,前来帮忙的乡亲忙里忙外往复穿棱,农家院里摆满大桌小桌,乡亲们或坐或站挥动筷子大快朵颐,那时候喝酒不是一人一杯而是一桌一碗,一个土碗盛满散装的包谷酒、红苕干酒浓烈辛辣,像击鼓传花似的一人接着一人沿顺时针或反时针方向转着喝,酒量大的喝一大口,酒量小的抿一小口,喝光了又满上接着喝,转上三圈桌上众人皆满面红光醉眼朦胧,宴席结束总有些人醉态百出酩酊大醉。每次乡亲们摆席请客都会邀请我这位下乡知青参加,而且安排在主要桌席,我一般就随一、两元钱,在现场被乡亲们的至诚热情所感染,放下矜持与乡亲们一起嗨吃嗨喝起来,至今仍记得那宴席的热闹场面和包谷酒、红苕干酒的浓烈辛辣味道。</p><p class="ql-block"> 我下乡的生产队离双才公社10华里,每个月要去参如知青学习会,也顺便会买上一、两斤猪肉回去改善伙食,那时生产队没通电更谈不上什么冰箱保鲜,更多时候知青家里是见不到油荤的,常常10天、20天没买肉没自己做肉吃,若纯粹靠自己10天、20天完全可能吃不上肉,连星期天打牙祭都办不到。但纯朴的乡亲们时刻都没有忘记我这个孤身一人下乡在这里的知青,也知道十八、九岁的小伙子正是长身体需要营养的时期,跟我特别熟悉的好几家农户在有肉吃时都会主动联系我,邀请我到他们家去吃饭,只要有邀请我也不客气,带上一张好吃嘴就上门去了,到了乡亲家就如到自己家一样,跟他们一起择菜切肉烧火做饭,跟他们一起拉家常天南地北冲壳子,跟他们家孩子补课学习辅导作业,他们真诚的欢迎我款待我,我也真正融入到农户大家庭中,好似自己都成了他们家一员,这个星期吃这家,下个星期吃那家,我记得当年倪队长家有4个孩子,就住在生产队晒坝下面,离我住处非常近,他们家只要一吃肉改善伙食我必不会缺席,特别是红苕淀粉做的滑肉丸子非常美味好吃,也就是指头大小一块猪肉外包裹拳头般大的热烫红苕淀粉,下锅煮熟晶莹剔透十分诱人,吃上两个丸子即解馋又饱腹,就这样每星期至少打一次牙祭完全不是问题,我在农村两年多身体长壮了长结实了,写到这里,我要再一次深深感谢关心照顾我的纯朴乡亲们!</p> <p class="ql-block"> 第十三篇 扎根农村</p><p class="ql-block"> 可能是出生在新社会长在红旗下、从小接受正规传统红色教育的缘故,我一直坚持规规矩矩做人、认认真真做事的做人原则,无论干什么做什么认真负责,力求干的最好做到极致,与人为善和谐相处,从不调皮捣蛋,记忆中从小学、初中到高中从未与同学起过打架纠纷。下乡后我将做人做事的原则继续发扬光大,扎根农村的决心坚定不动摇,虚心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一年四季坚持出工干活,从不轻易回家,农活服从生产队安排,自己克服困难创造条件按要求按标准完成农活任务,在艰苦劳动中锻炼磨炼自己,记得1976年全年工分上了3000分,按男劳力出工一天10个工分计算,那一年出工超过300天,到年底工分结算我还有些分红(由于工分少人口多的家庭分红为负,分红为正的也收不到钱)。下乡两年中,农村开展的各项政治运动,我们知青都是最活跃的运动员,每次运动来了大队部都会通知我们参加,写稿写标语搞宣传、组织开会做动员这些活知青们轻车熟路信手拈来,关键是大队部这几天要管饭,白米干饭管饱,这是最受知青们欢迎的,同时还记工分,有这等好事知青们都乐意参加。就在1976年下半年,大队团支部换届选举,我被推荐选举为大队团支部书记,为此我还去专门刻了一个私章,盖在团支部学习误工票上,每次召开团支部团员学习会后,团员们凭此回去可以记半天工分。1976年5月荣获内江县知识青年先进个人称号,出席了内江县第三次上山下乡知识青年先进集体先进个人代表大会。1977年9月,我被批准成为中国共产党预备党员。</p><p class="ql-block"> 1977年5月4日,小学开展“五·四”青年节庆祝活动,小学请了摄影师到校拍摄活动情况,活动结束后老师们来到晒坝拍纪念照,我一看心动了,我何不也拍一张呢!当问到拍摄一张2吋照片收费7角钱时,我有点心痛想打退堂鼓,那年头挣一天工分到年底折算才两、三角钱,猪肉也就六角钱一斤,照相确实太贵太浪费了。但转念又想,下乡两年了也没有拍过照,很想在这里“第二家乡”留个影作纪念,摄影师好不容易才来一趟,错过了又要等到猴年马月了,左想右想,左犹豫在犹豫,最后还是下定决心拍一张,不就少吃一顿肉嘛。摄影师以糖坊四合院和石碉楼为背景,为我拍下了这张下乡期间唯一的留影纪念照,当年公社都没有照相馆,田家区才有照相馆,2个月后才托人把照片取回,收到照片时我下乡刚好两周年,于是我特别在照片背后赋诗一首:下乡务农骤两载,翠竹碉楼巧安排。留影摄下“家乡”景,峥嵘岁月永记怀。还有一个小插曲,这个照片我只收到一张,当时照相馆照相后给照相人两张照片一张底片是标配,我当时委托正在田家中学上高中的一女生帮我取照片,她回乡时转交我的照片纸袋里就只有一张照片,成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无头冤案,后来我也没有去加洗照片,以致这张《扎根》照片成了珍藏的唯一孤本。</p> <p class="ql-block">第十四篇 复习迎高考</p><p class="ql-block"> 1976年10月“四人帮"被粉碎,各行各业拨乱反正,我们国家掀起推进“四个现代化”、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的新高潮。到1977年下半年陆续传出恢复高考招生消息后,我和绝大多数下乡知青一样,先是欣喜若狂,喜的是终于可以名正言顺考大学了,知青离乡返城又多了一条出路,尔后是心急如焚,急的是我们已离开学校两年知识已还给老师,而且现还在下乡,我们该如何迎接考试呢?!我们现在的身份是下乡知青,做什么干什么总不能脱离这个实际,那时也没有高考补习班、复读班之说,要迎考关键还得靠自己。</p><p class="ql-block"> 我抽时间回了一次家,将家里保管尚好的初、高中教材及收集到的参考资料全部清理整理好,并特地去请教厂子弟校教过我的蒋智甲老师,蒋老师给了我极大的鼓励,帮我解答了请教的难题,并耐心传授我独自复习学习的方式方式法,使我受益匪浅。我将书籍和参考资料带回农村后,一方面白天坚持出工干活,到晚上在昏暗的油灯下坚持学习,语文政治强化背诵理解,数学物理化学着重解题答题,英语就会那几篇课文反复熟记,如遇雨天站“雨班”不出工,正好全天学习不停顿不懈怠,可以说那几个月迎考复习全力以赴全身心投入,不亚于古代“悬梁刺股”之说,我又不会抽烟,晚上若感到疲惫睡意渐浓时,忙起身用清水洗洗脸醒醒神,接着又坐油灯前熬夜奋战。遇到确实不会做的难题集中起来,趁回家探亲时起又去请教蒋老师,蒋老师对我的复习迎考给了最大的支持和帮助,也使我坚定了复习迎考的信心。</p><p class="ql-block"> 到1977年12月初高考前几日,我才离开农村回家准备考试。考试的日子到了,我报考的是理工科,语文政治自我感觉还行,数学物理化学考得真难,特别是数学更是考得离谱,居然还考了微积分,那S型蝌蚪一样的积分符号从来就没见过,还有二元二次方程求解,严重超纲超标超教材,据说是为了选拔人才,而且有人就自学过考得也很好,可苦了我们仅局限高中教材复习的知青考生们,考得我眼冒金星垂头丧气,难道我的高考梦就此破灭?</p> <p class="ql-block"> 第十五篇 招工回城</p><p class="ql-block"> 1977年高考结束后,我灰心丧气失望透顶,以为数学考的如此之差进而影响考试总分,感到当年高考没考好录取没什么指望了。当我告诉蒋老师我的考试情况时,蒋老师鼓励我不要气馁,你考的不好别人可能考的更不好,要相信自己的实力和真实水平,高考录取还是有可能的。虽然有蒋老师的鼓励,但我仍然对当年高考前景不抱希望了,加上我下乡已满两年,离乡回城已有推荐资格,要为眼前的出路着想,所以开始关注回城的途径和机会。</p><p class="ql-block"> 不久招工的机会来了,内江市针织厂要招几十名新工,给了我们公社几个名额。我听说后就积极报名争取,可能我已经是党员,综合表现又比较突出,经过民主推荐、审核录取、政审体检,1977年12月被内江市针织厂招收录用,办完招工录取、户口迁移、组织关系转移等手续后,要求我1978年元旦后去工厂报到上班,1977年12月下旬的某一天在乡亲们的欢送下离开农村返回家里,从此离开了插队下乡战天斗地、挥洒青春与汗水两年多的农村天地,我人生难忘的的知青生涯就此结束。</p> <p class="ql-block"> 第十六篇 七七高考留遗憾</p><p class="ql-block"> 1978年元旦一过,我立即去内江市针织厂报到上班,分配工种为针织机保全工,工厂先给新工们安排一个月集中学习。新工学习才开始几天,忽接内江县招生办通知,我77年高考上线了,当年文科上档线200分,理工科上档线为190分,我报考的是理工科,总分218分,超过分数线28分,应该说当年被录取的希望是很大的。由于我参加高考时是下乡知青,内江县户籍,而现在是内江市针织厂新工,户籍为内江市,客观存在身份、户籍不相一致的问题。</p><p class="ql-block"> 当时工厂新工连我在内有3人存在这种情况,我们一起去了内江地区招生办咨询,答复我们先回农村参加招生政审和体检,然后再把户籍迁回内江县,以下乡知青身份参加高考录取。我们3人随即返回下乡农村,参加了内江县招生办组织的招生政审和体检,但为是否将户籍迁回农村而犹豫不决,因为刚离乡返城多么不容易,一时下不了决心又退回去当知青,正当我们为是否迁户籍回农村举棋不定之时,到元月中旬接到内江地区招生办正式通知,取消我们3人高考录取资格,理由是当时就业形势太紧张,就业名额不能浪费,谁料想我第一次参加高考竟是这么个结局,遗憾啊!</p><p class="ql-block"> 经查网,根据权威资料记载:1977年10月12日国务院批转教育部《关于1977年高等学校招生工作的意见》,正式宣布恢复高考。由于时间紧迫,全国各省份在1977年11月至12月间陆续组织考试,其中四川省的具体考试时间为‌12月10日至11日‌。‌‌当时由各省自主命题,考试科目分为文史类(政治、语文、数学、史地)和理工类(政治、语文、数学、理化),外语专业考生需加试外语。‌‌全国570万考生参加考试,录取率不到5%(仅为4.74%)。我77年高考理工科总分218分,超过理工科190分录取线28分,超过分数占总分的14.7%,放在今天也属比较好的高考成绩了,我一般院校志愿填的分别是成都地质学院、四川师范学院、泸州医学院等,据说这些院校上线就能录取,而我缺乏高考判断经验考后急着参加招工,确属运气不佳霉到了头,也就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差,使我与恢复高考第一年的大学录取失之交臂,悔恨了相当长一段时间(至于后来又参加1978年高考被录取到专科院校那是后话了)。如果1977年高考被录取,我的人生路可能又是一番模样,说不定是一名探索创新的杰出科学家,一名教书育人的优秀教师,一名救死扶伤的好医生,说不定读研读博留学海外成长为一名知名学者……唉,往事随风都过去了!</p> <p class="ql-block"> 第十七篇 回乡看乡亲</p><p class="ql-block"> 下乡两年多时间里,我把插队的生产队作为了我的“第二家乡”,受到乡亲们无微不至的关怀和照顾,度过了人生最美好最难忘的两年青春年华。几十年过去,那里的山山水水时刻在心间萦绕,纯朴乡亲们的音容笑貌时刻在脑海浮现,我间歇一段时间就要回到“第二家乡”看看,回乡看望给我关怀备至的乡邻乡亲。第一次携妻带女回去是1998年春节期间,绝大多数熟悉的乡亲都还健在,乡亲们热情给我们打招呼,述说农村新情况新变化,我到了童书记、倪队长、刘副队长等乡亲家里探访,大家能再次见面都非常激动,特别是在倪队长家,其妻按农村春节待客最高礼遇,给我们每人煮了一大碗醪糟蛋,每个碗里至少有四、五个鸡蛋,我们最多只能吃一个,很不好意思将多的剩下了,临走时又送我们鸡蛋、花生、甘蔗,返回时汽车后备箱装得满荡荡的,妻子和女儿都备受感动。后来在2010年和2024年春节又去过两次,都是我自已驾车,说来奇怪这两次在当天汽车都出了事故,前一次在农村公路上与摩托车擦刮,后一次在村委会社区广场与垃圾桶蹭刮,也是我开车以来少有的两次事故,难道老天有意留人,让你回到农村多留些时间多看看几眼。</p><p class="ql-block"> 2024年春节回到下乡农村时,当年仅两间小屋的大队部现已建设成为玉皇观村委会大楼,楼前为开阔的社区广场,不少村民正在广场上散步闲谈,当年低矮的土墙农房绝大多数已改建成为二层以上砖瓦楼房新居,昔日贫穷落后的乡村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巨大变化,正在向着社会主义新农村宏伟目标阔步迈进。我向村民们打听当年的乡亲时,多数年岁高已离世,正巧与倪队长在广场边相遇,我们先是一怔,都好像认识对方,接着很快认出了彼此,“你是倪队长?”“你是沈知青?”确定没认错人后两只手紧紧握在了一起,倪队长80多岁了,身板硬郎精神矍铄,其妻已去世,女儿外嫁,3个儿子或经商或务工发展都很不错,出钱将老家祖屋改建成了2层砖瓦楼房,目前就倪队长一人居住,儿女们又给他专门请了一保姆进行照顾。我在他家楼房前特与倪队长合影留念,几十年风雨隔不断我与乡亲们的深厚情意,“第二家乡”已深深烙印在我的记忆中永不忘怀。</p><p class="ql-block"> 岁月远去,情怀依旧。青春虽逝,记忆永存。下乡知青这段经历,对一般人来说,仅仅是历史长河中的一段,而对于亲历者来说,却是一段刻骨铭心的人生经历,充满艰辛与苦难,充满希望与梦想,充满机遇与挑战,这是一段值得骄傲和回忆的岁月。愿以本文献给曾经在广阔天地奋发作为的知青战友们。</p> <p class="ql-block">后记:2024年3月13日,我携妻来到插队下乡的地方探梦当年看望乡亲,并于当日编发了朋友圈日记信息,现将其附录于后作为本文的结束语。</p><p class="ql-block"> 2024年3月13日,春风和煦阳光明媚的日子,我又回到了50年前上山下乡战天斗地的地方——内江县双才公社七大队七小队(现内江市东兴区双才镇玉皇观村七组)。站立在当年土坯住房门前的晒坝(原址上村民已修建两层砖房)里,行走在当年泥泞的乡间小道(现已建为四通八达的宽敞水泥路)上,回忆当年下乡及回乡知识青年齐聚开展各项活动的两间小房的大队部(大队改村后的村委会已是规模宏大一座楼),寻找当年在石壁上凿刻填色的“农业学大寨”标语(只发现长满荒草藤蔓字迹残存的风化崖壁),遥想当年曾见证自己扎根农村的糖坊四合院及石砌碉楼(因修建内遂高速拆除不见踪影),眺望当年千辛万苦挑水回家的水田边水井(村民现已家家接通自来水),端详当年曾伏案写文稿和用餐的木质方桌(也是当年使用并保留至今完好的唯一见证老物件),俯看当年自己种菜的一分自留地(现开满金黄飘香的油菜花),偶遇当年对知识青年关爱有加的生产队倪老队长等乡亲拉话家长(都是老当益壮的古稀或耄耋老人了)……岁月沧桑山乡巨变,百感交集心潮腾涌。人生如梦,50年过去,弹指一挥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