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行笔记（之五）

俞运康

到茶卡盐湖去

在敦煌借宿于“安和大酒店”两夜之后，我们又豋上大巴，到茶卡盐湖去。

车出敦煌就朝着西北的方向继续前进。窗外的景色又是茫茫的原野，显得更加的荒凉，无边无际。这里是甘肃省的最西北端，与新疆接壤。根据地貌和地形判断，我们已经走到了塔里木盆地罗布泊的边缘了，已经显现出了“雅丹地貌”的特征。在无边无垠的广漠上，戈壁荒滩，怪石嶙峋，奇岩突兀，沙丘连绵，已是一片人迹罕至的无人区地带。

过了阿克塞地区，我们将要翻过一座海拔3800米左右的“当金山口”。到了这里，便将离开甘肃，沿着高速公路，向东南方向折进青海省了。窗外，虽然还是荒原一片，雪山远伴，但眼前偶尔能见到绿色的草地了。

今天，又将是一天的长途跋涉和奔波。自从踏上西行的大巴，几天下来，我们似乎已经渐渐地习惯了这种旅行。疲劳不可避免了，我除了安坐车上休息，过多的还是想看看车窗外陌生而苍茫的景色，即便荒芜无奇，却兴致不减，我珍惜这次难得的旅行。

大巴在行进当中，进入青海省后我们路过一个检查站的哨卡。哨卡设在青海、甘肃、新疆的交界处，对过往的行人和车辆都须进行例行检查。因我们是旅游团体，身份证都集中在导游小马的手里，检查核对也相当容易。趁他们在核实时，我信步走到哨卡的边上，朝着对面的大山望过去。山顶上有几匹马影游动。站在一旁的一位武警小战士告诉我，那些都是野马。他说：“在这片广阔的荒山野岭之间，常常有野马、野驴、野牦牛、野羚羊、野骆驼出现。也时有狼、熊等野兽出没。它们，有时还会突然光顾我们的哨所哩！”

哨卡由一排人的武警守卫，平常除了值勤值班检查事务之外，就是在哨卡内学习和锻练。一般情况他们都不得无故外出，四野茫茫也没有多少可去的地方。按理说这样的生活，日复一日，是相当枯燥单调的。但是，就是这么一批十多二十来岁的年轻人，甘愿把自己火红的青春岁月，献给大漠，以求保得国家的平安而无怨无悔，实在难能可贵，让人肃然起敬。

到了青海高速公路上的“鱼卡服务站”，我下车朝四处巡望。眼下我们已经进入了柴达木盆地，远处虽然又见祁连山最西端的余脉，但视野中已初现草原牧场的景象；有了草地和湖泊，这里不再像甘肃境内的沙漠和戈壁那样荒凉，尽管依然还是人烟稀少；我还能看见远处草地上的藏房和蒙古包，这里杂居着藏、蒙等少数民族；大巴越往东去，四月的草场虽然仍是枯黄，但有了些许绿色，就有了生气，见到的人居也逐渐多了起来。

在经过一片高原湖泊时，小马说那是一片盐湖，四周长满芦苇和野草，还没有开发和利用。像这类盐湖，青藏境内还有许多，大大小小星罗棋布就在那片湖泊的另一端，有一个“翡翠湖”，面积不大，是近来新开发的一个景点。随后大巴就把我们带到了湖泊的跟前，也算是在一天的长途跋涉中，有了一个驿站，让我们在此得以小憩。

顾名思义，翡翠湖即应是充满了独有的翡翠般鲜艳和靓丽的湖泊。确实是新开发的景点，周边除了不大的一块平地充当停车场外，没有多余的景观设施。就连那块已经制作好的“翡翠湖”天然大石碑，都还没来得及树立起来。我想，这样也好，不正体现出她淡装素裹的原始风韵吗？这才能让人看到一个真实的，质朴的，淳美的自然景致。

翡翠湖的美，就美在她的湖水。湖水是钝天然的，大概是湖底蕴藏有特殊矿物质，随着日照起仰俯斜的变化，角度不同照射在湖面上，再有微风波浪相助，湖水就映出了不同的色彩效果。翠绿、淡蓝、鹅黄、粉红、晈白五彩缤纷，异彩纷呈，像一位天宮的画师，不慎丢下的调色盘，骤然落在人间的草地上。湖水与远处的雪山，周边的草坪浑然天成，组成了一幅空旷原始的自然美景，煞是迷人。正是有先行者发现了这么一个奇妙无比的去处，如今这里已经成为了摄影爱好者和游客的休闲天堂。

我们在湖边漫步，享受着湖水光泽变幻带来的愉悦，犹是一次清凉的心理沐浴，洗尽杂尘，留住美好。拍照当然是少不的，拍水拍景，拍游人拍自己，也拍下一颗任湖水荡涤，纯净的心灵。

告别翡翠湖，我们又踏上跋涉的旅程。在“怀头他拉服务区”，我花十元钱买了一个摆摊上的怪石。石头质地像是石灰石，又像是块陨石，上面分四层，每层都有水蚀或风化的痕迹，就像我在雅丹地貌处看见的那些磐石一般，很是奇特。我准备拿回家做个摆件，每当看见它，定会想起这段不平常的旅程。卖石头的人不知是藏族还是蒙族，分不出明显的服饰特钲，说着夹生的普通话。他祝我旅途愉快，我祝他生意兴隆，都面带笑容，友好融洽。

眼前又是一片荒滩草地，还有远处绵延起伏的山脉。青藏铁路向远山延伸，几天来终于看见了一列绿皮客车在铁道上蠕动般的慢行，这是相距太远的视觉效果吧。偶尔，还能看见绿树边一排排红瓦白墙的民居新房，山岭下冒着浓烟和火花的厂房，一晃而过。我知道人烟的聚集，临近了我们将要去到的海西蒙藏州乌兰县茶卡镇。我们要在那里住宿一夜，方便明天去茶卡盐湖。

翌日一早，我们就赶往不远的茶卡盐湖景区。“茶卡”是藏语，意即盐池；蒙古语把它叫做“达布逊淖尔”，意思是青盐的海。同伴中有已曾经来过这里的，因此，虽然景区很大，有了向导走起来就便捷一些。茶卡盐湖底部为石盐矿床，盐湖自形成以来化学沉积相对连续稳定，盐层厚度较大，一般4～8米，最厚可达10米。据说盐湖储备量达两亿多吨，仅以每年开采一百万吨计，供全国民用和工业用，足够开采两百年之久。如此丰富的藏量使整个景区的景观用料，都以盐为主。

走进盐湖，就是走在盐粒铺设的一条大道上。盐粒有拇指盖大小，一直从湖边铺向湖心。除此之外，景区内有几座大型的雕塑作品，也全部都是用盐粒堆积雕琢而成，讲述的都是以盐为史话的内容，其中不乏民俗民风和神话传说的色彩。我们在几座雕塑前徘徊，企图把这些故事都收揽胸中。然后，沿着盐粒大道向湖心景区迂步而行。盐粒大道的沿途一边是盐湖，一边是景区专辟的一条观光小火车铁道。沿途还有几处景观，供人游览。看累了，走累了，不妨在一处心仪的景观处驻足小憩，兴许你还有意外的收获。我就是在一处的小景边歇息了一小会儿，眼观湖中游人踏水的欣喜画面，遥望天际四周延绵不绝的白雪群山，仰视蓝天白云的舒卷变化，一口气拍下不少美景美图，欢心不已。

从湖边到湖心大约有六、七公里，除了沿途的美景，湖心景观就是游人相对集中的地方。无论是徒步或是乘小火车，相信绝大多数游人都会向这里聚集。我们当然也不例外。到了湖心，我在湖心栈道的木栏边拍照，羡慕地望着年轻的游人在湖中，穿着颜色鲜亮的衣衫，手舞彩色纱巾，摆拍优美的身姿。四月的盐湖水清凉刺骨，要下去就得租穿专用的水鞋和水套。卤水湿滑，没及足踝，稍有闪失，跌坐水里就麻烦大了。思来想去，我们终于不敢贸然一试，还是让年轻人尽情地去玩吧，这么美艳的景色，错失就是遗憾。我们已是岁月不饶之人，就徜徉在湖边看看风景吧，说不定别人的拍照，一不小心把我们扯进了镜头，不就成了风景中人？想象是美好的，也许就是现实。

在湖心景区地带各处观光逗留了一个多小时，我还看见不远处的地方有一台采盐船，架着设备正在开采作业。对盐湖的开采，每年都在有序的进程中进行，这恐怕也是一种对天然资源的保护措施吧。我在湖心的观光，以后来乘上返程的小火车而结束。换一种方式，換一个角度，对茶卡盐湖进行多方位的体验和观察，也不失为一件有趣的事。

茶卡盐湖面积宽大、空旷，处在雪山环绕的草地之中，地势平坦。平静的湖面具有极其强烈的反射功能，就像一面硕大的明镜，映照天空。在湖边的地方，兀立着一块巨大的天然石碑，上书“天空之镜”四个行书大字，吸引了很多游人在那里争相摄影留照。

我在想，如果说甘肃敦煌的月牙泉，是“大地之眼”，卧看天下沧海桑田，史事变迁，不舍春秋。那么，青海的茶卡盐湖真可谓是“天空之镜”了，仰视天上斗转星移，风云变幻，不舍昼夜。所幸的是，这两个地方我都来到了。

人这一生因为工作和生活的烦累，定会与很多美好的事物，美好的景致遗憾地失之交臂。但是，这次我到了这两个地方，目睹了她们美丽动人的天然容颜，甚觉喜出望外。如此旅行让人心满意足，足可聊慰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