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文】唯有清泉活水来

梅飛色武

美篇昵称：梅飛色武美篇号：7487745 泽旺又被乡亲们推上了村长位置，几百个同胞看中了他的学识，信任他善良的为人。 刚上任三个月，一场大火，让泽旺措手不及：由于电线短路，引起一场铺天盖地的熊熊烈火，一瞬间嘎哇寨化为灰烬。在泽旺的带领下，经过五年的努力，若尔盖县巴西区求吉乡嘎哇寨凤凰涅槃。泽旺看着一幢幢高大坚实、美观漂亮的红墙藏居拔地而起，泪流满面：我们自力更生就地取材，用双手建成了我们的天堂。自助者天助！家家户户开始内装修了，泽旺深知自力更生的内涵。除了公共设施他必须亲力亲为，其他的，不在他的职责范围。他回到家里，一心一意策划着属于自己的乡村小别墅。一家三口的日子静谧安详。有一天安克拧开水龙头，皱着眉头一本正经：“当官的，当家的，我怎么老感觉这自来水的口感有点变味了。” 戴崇武水彩《高原圣地》54*70cm “真的吗？我来尝尝。”泽旺捧起水凑到鼻子上：“没有啥特别的味道呀，只是没有以前清凉。”再用嘴巴舔一点：“噫，怎么有一点酸涩感。呀，这水怎么这样了，以前都是清甜的呀。新房子修好后我一直都用奶茶水调糌粑吃饭，还真没喝过自来水。”藏族男人是天生的大老爷们，从来不做家务事，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几年来，一直忙得团团转的泽旺回归了家庭，现在却惊的睁大了眼睛：“唉！罪过哟，怎么就疏忽了生命之水的变化呢？这可是生命之源哟！再好的房子，没有健康的人居住，就是本末倒置的一场空。”泽旺彻夜难眠一直在思索，祖祖辈辈喝了几代人的巴西河水，什么时候不再清凉了？什么时候味道变了？我怎么就不知道呢？失责啊！我一村之长，罪责难逃啊。 戴崇武水彩《红军万岁》50*50cm 天刚亮，他瞪着一夜没闭的红眼睛，拎着一双高筒胶靴，喝了几口糌粑糊糊，就直奔山坡下的巴西河。安克知道丈夫的脾气，他是一个只干实事的男子汉，言必行，行必果。泽旺的口头禅就是当官不为民办事，不如回家穷挖地。她心痛已经干了四届的小村长，也不知道他还要累到什么时候，才肯回家休息，她最喜欢看他唱歌跳舞。泽旺顺着巴西河向上游摸索着前行，杂草丛生，乱石嶙峋的山崖间，巴西河水时断时续。“哗、哗哗、哗哗哗”的河水流动的声音还是那么悦耳、那么动听。生我养我的母亲河，怎么会变味喃？泽旺深一脚浅一脚一直走到巴西镇，巴西河谷变宽了，沿岸的红柳林没有了，新筑成的拦河大坝上，机车轰鸣，挖掘机还在深挖猛填，把河谷填平，向河坝要地。改革开放发展经济，需要更大的投入，才能满足刚需。长安寨扩大了，对岸的松树林里新修了不少的民居。 戴崇武水彩《苍翠嫩绿》54*39cm 苍翠嫩绿间青烟袅袅，红墙黄瓦中，五彩经幡生机勃勃。巴西河的上游，是流经若尔盖班佑大草原的白河。白河源于九曲黄河第一湾的黃河，中华民族的母亲河。白河由唐克一路向东，在上百公里的草地上转了几个大圈后，经草原与原始森林交界的包座乡，飞流直下巴西河谷，湍急的水流，飞起千层浪，声断残崖绝壁。泽旺翻山越岭来到风和日丽的巴西河谷，恍然大悟：二十年的时间人口暴增，生活污染，巴西河水咋过不变味呀。历史变革的代价不可逆转。只能厚着脸皮，伸手再向大自然索取，另寻生存之路。求吉乡地处川陕甘三省交界的群山密林之中，地下水，山泉水比比皆是。地下水乡民没有能力挖掘引流，那些山顶上星罗棋布的泉水，才是大自然恩赐的不老泉，天上水。 戴崇武水彩《清泉》54*39cm 泽旺如实向县政府汇报了调查结果，他想争取政府支持。只是散布在崇山峻岭中的众多泉眼，需要多少人力、物力和财力，才能汇聚成河。有福之人，天注定。关键时刻，千禧年的钟声敲响了：经济崛起的中央财政，向全国的老少边区拨出大量资金，帮助脱贫。泽旺又一次获得了共产党的无偿援助。在天苍苍野茫茫的密林之中寻找细小的泉眼，无疑是大海捞针。泽旺请教了无数的老山民、老猎人，他们长年在深山密林中采蘑菇，是大山的活地图和真向导。泽旺领着勘探队带着仪器跟着向导，日复一日，一月又一月，跨年追逐泉源。泽旺歺风露食、披星戴月，穿烂了几身衣服，磨穿了几双胶鞋，只有安克最清楚。她一个人默默承受着繁琐的家务，还要料理新家的装修。安克总是笑口常开喜形于色。 戴崇武水彩《鸟语花香》54*39cm 她觉得嘎哇寨的众乡亲，遇上了好年华，赶上了好时机，只有共产党，才能救中国。安克坚信，泽旺是共产党的人，共产党员要想干成的事情，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经过一年多的努力，隐藏散落在深山密林中的山泉水，终于汇聚成溪流，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县水电局应译旺的要求：总管敷设必须在寨子的十字路口，丁字口，交叉口配备总闸分闸，便于维护和监控。分管则直接安装到每一户藏民的炉头和洗衣机的接头。清凉洁净的山泉水流进了求吉乡的千家万户。同胞们欢呼：感谢共产党！让我们家里用上了自来山泉水。求吉藏区原始林中泉水的特殊口感，满载着漫山遍野的野味：有高山杜鹃，雪莲花的姹紫嫣红，有当归黄芪的微苦甘甜，有冷杉，云杉，油松还有古柏桦木的清香精华……唯有清泉活水来。 戴崇武水彩《求吉》54*39cm 寻寻觅觅苦尽甘来，入口清鲜无比的山泉水，胜过了大名鼎鼎的农夫山泉和蓝蓝绿绿的各种矿泉水。村民们谢绝了自来水公司的检验，不要专业仪器的化验结果，只想保留大自然馈赠的天堂水，那是求吉寺活佛和嘎哇寨村长坚持修行换来的圣水。用泉水泡茶，琥珀色的茶汤恍如清风明月；用泉水做饭熬汤，肉嫩饭香入口化渣。神奇的求吉山泉水，让若尔盖全县人民趋之若鹜，一时间，若尔盖的茶馆、酒楼、饭店纷纷驾车来求吉拉名不虚传的山泉水，就为了那一口重金难求的口福。 嘎哇寨的一个小小的村长职务，泽旺一干就是二十年。历经六上六下的折腾，三十而立的年轻共产党员，中国行政区划最低的村干部，一年的生活补贴从三百元涨到六百元。泽旺没有乱花过公家一分钱。 戴崇武水彩《巴西河》54*39cm 他没有吸烟喝酒的习惯，更不会在灯红酒绿中立项目谈生意。他做的都是自我救赎的大事，是让嘎哇寨凤凰涅槃，一跃成为四川省第一个农村花园式住宅的榜样。千禧年初，泽旺和安克的独生宝贝女儿央金结婚了。求吉乡嘎哇寨村民趁着这难得的机会，向他们心中的神致以最崇高的敬意。藏族人最感恩的礼节是献哈达，都还不能表达他们对小村长泽旺的感谢。最厚重的彩礼，莫过于茶马古道上的砖茶。全乡村民，用这种最朴实无华，年代久远的老茶，祝福央金新婚幸福快乐，也借此祝福泽旺为民办事，公而忘私，兢兢业业一辈子。 泽旺又跳舞了，他跳得那么快乐，那么忘乎所以。动作那么大方，舞姿那么优美，那么潇洒……泽旺斑白的头发变黑了，抬头纹没了，杂乱的鱼尾也换成了红润的脸膛和笑口常开的洁白的牙齿。 泽旺 他随着轻快曼妙的音乐送胯、转身，云手甩袖。铿锵有力，节奏鲜明的锅庄踢踏，无不展现出泽旺健康壮硕，已知天命的风采。泽旺小学六年级学到的舞蹈基本功，不失老师真传。从小学毕业晚会那一晚，到他干净利落退休的几十年。泽旺就只记住了当老师的我临别赠言的话：“舞蹈是生命的一束光，是灵魂的释放也是心灵的摇曳。只有舞蹈能放松，只有舞蹈能忘我。”泽旺的藏族锅庄从嘎哇寨的彩灯迴廊，跳到若尔盖的灯光广场；从马尔康的梭磨河，跳到成都的府南河；他跳啊跳，快乐地跳，忘情地跳，一直跳到北京的天安门广场。在北京，他没有忘记当年学会的第一支舞蹈《北京的金山上》，更没有忘记谢幕时献上洁白的哈达时高喊一声：“巴扎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