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命年

春花秋实

其实我是个没有信仰的人，

不记得长辈口传的规矩，也不信那些俗理常情。

可今年，我迈入了六十岁的门槛，

本命年里竟还夹着一个闰六月，

仿佛命运多赐了一次重来的机会。

可我却浑然无觉，连生日是哪天都忘了，

像一片落叶，飘过轮回的年轮，无声无息。

没忘的是，清明过后寒气未散，

本该种瓜点豆的时节，泥土却冷得不肯醒。

种子埋下，迟迟不发芽，

只得一遍遍补种，才勉强见几株嫩苗怯怯探头。

苹果花开得如云似锦，热闹得像一场盛筵，

可花落之后，坐果寥寥，繁华终成空梦。

小果期雨水连绵，生长季却滴雨未落，

天地的节奏，仿佛错乱了节拍。

三伏天热得叫人喘不过气，

烈日悬空，一连数月不见云影，

田里的蔬菜枯黄卷边，果实干瘪落地；

苹果树也蔫了枝叶，渴得说不出话。

天边乌云聚了又散，像故意逗弄人间，

有的村子敲起锣鼓，焚香祈雨，

可老天闭目不听，只留大地焦渴如焚。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天意从来难测。

可人间从不轻易低头，

正应了那句老话：“天大旱，人大干。”

老天不下雨，果农便自己拉水浇园。

水管空荡，水井干涸，

可人拉肩扛，一桶一桶，把希望浇进土里。

农业设施齐全，却敌不过无水可引，

干着急没用，唯有咬牙挺住，

在荒年里，种出一点不甘心的绿。

老天真会开玩笑，

刚收走雨水，又补来一场秋雨的债。

九月下旬，十月上旬，雨没完没了地下，

苹果熟了，却难脱袋，果农披着雨衣，在泥泞中弯腰作业。

天像是有天大的冤屈，泪流成河，

二十多天不见阳光，

秋粮在田里发霉生芽，

苹果捂着袋子，无法上色，

红润的期盼，被雨水泡成了灰。

六十年，就这样走过了，

像一场漫长的跋涉，

苦辣酸辛，一一尝尽；

坎坷沟壑，步步踩过。

我不求大富大贵，

不盼荣华显达，

只愿余生平安，

健康地，静静地看着岁月流过，

像一条不喧哗的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