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因为查阅郑成功资料,有个名字在眼前一亮——唐显悦,这不是明代天启二年(1622)的诸暨知县吗?</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康熙元年(1662)六月,清初三藩之一的靖南王耿继茂向朝廷报告,郑成功与其子郑锦(更多史料称作郑经)发生激烈冲突,“郑成功不胜忿怒,骤发颠狂,于五月初八日咬指身死”。郑成功的死因,至今仍是个迷,《清实录》此说仅是其中之一。不管如何,康熙闻讯,内心应该会有起波澜,但他似乎在故作平静,惟曰“下部知之”,就像今天的文件里的“希各照知”,大家知道有这么回事即可。</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唐显悦与郑成功有什么关系?就是因为这个郑经。清人江日升所撰《台湾外记》载:“(郑)经聘尚书唐显悦长子之女为妻。”需要说明的是,这个尚书是南明隆武帝所封,他与郑成功父子、江日升之父江美鳌都是积极反清的。唐显悦的孙女虽“端庄静正而不相得,故外多蓄狡童、骚妇为乐”,最无法理喻的是,郑经与其四弟的乳母陈氏见了一面,就“魂销天外”,两人亲密得不得了,也不遮人耳目,只有郑成功蒙在鼓里。唐氏“无出,陈氏生六子”,尤其是所谓的长孙出生时,作为祖父的郑成功还四下赏赐。这让唐显悦很不爽,给郑成功写信道,“三父八母,乳母亦居其一”,这是正常的伦理关系,“令郎狎而生子”,这就有违人伦了,而你呢,“不闻饬责,反加赉赏,此治家不正,安治国乎?”</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这位唐知县,康熙、乾隆、光绪三个版本的《诸暨县志》都有传,“字梅臣,福建仙游人”。《福建通志》谓其“因忤当道,改湖州教授,转国子助教,迁南京户部主事”,同治《湖州府志》谓任湖州教授仍是天启间事。后又出为襄阳知府,光绪《襄阳府志》称已是崇祯六年,离崇祯帝自缢煤山惟十一年矣。</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有意思的是,三个版本的《诸暨县志》都说到他爱题词。康熙志曰:“喜山水。探洞岩,勒名石上;游浣纱,大书石壁。”光绪志与乾隆志同,“性好奇,喜山水,书法尤精。时游苎萝,探洞岩,多题名石上。”</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有件事各种方志都没说。周亮工《因树屋书影》载:“仙游唐梅臣为诸暨令,既去,书‘浣纱’二字,付陈太学归,勒之石上。”这个陈太学疑为陈老莲,他入太学时,或与唐氏有交集,甚至,他们在诸暨时就可能相互认识了。因为,周亮工的父亲周文炜为诸暨主簿,就是与唐氏同一年到任的。随父来到诸暨的周亮工,在诸暨结交最深的,就是陈老莲。</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浣江边上的“浣纱”二字,当时就有议论,或曰是王羲之笔迹,或曰是褚遂良的,又或曰“为唐宋人高手所赝”。还有一种说法似不多见,“邑中人言,实陈章侯书”。而唐氏有一番话,也像是要故意搞浑这团水:“以诸暨之苎萝,反欲令萧山据之?以今人之手笔,又必奉古人坐袭之?然则生诸暨者,必不应有殊尤绝色;令诸暨者,必不须挥毫运腕耶?”这番话信息量很大:萧山搞出个苎萝混淆诸暨,此事已经有之,所以有必要题那两个字;他对人们非得认为系古人所题很不以为然,今天的诸暨人、诸暨令怎么就不可能呢?</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好在周亮工后来成为书画鉴赏家:“予见梅臣书甚多,皆软媚无少骨气,二字断非梅臣笔。”这种可能完全可以排除。“然每晤章侯,辄忘闻此”,于是留下了这么个悬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