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斤树记

朱恩

在安墩石珠山下村路口，有一棵古树，村民呼之为“千斤树”。但树龄有多长，却无人知晓，只知道有“数百年的时间了”。千斤树树冠如伞，枝繁叶茂，夏日里投下大片阴凉，村里人常聚于树下纳凉闲谈或只是坐着，看树叶在风中摇曳……。

十多年前，政府派遣专家前来考察，方知此树学名为“铁冬青”，并评定为三级古树，树龄约有一百七十多年，还不到二百年，并挂上告示的牌孑。村民闻之，亦不过点头称是，继续仍称它“千斤树”。名虽俚俗，却已根深蒂固，专家之命名，也不过是纸上多了几行字罢了。

前些年，此树忽然染病，枝叶渐黄，生机渐萎。政府又遣专家前来，以吊瓶的方式注药，冀其复苏。但药液一滴一滴地进入树身里，树却是始终不见起色。村民摇头叹息；“它可能累了，要睡啦”。

人们每每经过此树，必驻足仰望，树干粗可合抱，树皮皲裂如老人面纹，树根盘错，深入土中，仿佛与大地有某种默契。树叶青翠不再，枯枝渐多，果实小红如珠，却稀疏零落。鸟雀仍栖其树上，呜声却稀疏了，仿佛也在叹息。

铁冬青者，本寻常树木也。虽然在此地生长将近二百年，便也不寻常了。它见证了多少人事变迁？而树木也不过是一圈圈年轮，而人却是几代更迭。

诗曰：

‍村口苍苍一古树，

‍枝繁叶茂阅春秋。

‍不记烽火当年事，

‍绿荫常遮过客舟。

树下有几张石凳，已磨得光滑。这石凳上曾坐过多少人？……。此树之所以能存至今日，实因村民与它相安无事，各得其所。树为村民提供荫凉，村民则不去伤害它。这种默契，比任何保护都更为长久有效。

如今，树虽病弱，村民却未砍伐，亦未移除，任其自然生长枯荣。专家说：“若无法救治，只能任其凋零”。村民点头：“树老了，总是要睡的”。

古树不言，下自成蹊。它或许终将枯萎，但它的故事，早已刻在村民的记忆中，刻在这片土地的年轮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