逮蚂蚱

张现水

<p class="ql-block">  夏秋时节,看到小区里和金水河边的青翠杂草,我忽然想到了儿时的老家,想到老家草丛中、田地里那蹦蹦跳跳的蚂蚱。 </p><p class="ql-block"> 那时的老家蚂蚱特别的多,这可能与老家的地理环境有关。老家位于黄河、小清河之间的黄泛平原上,土质松软,且多有沙丘。除了大片的庄稼地,还有大片的人工树林,以及“树木丛生,百草丰茂”纵横交错的阡陌沟渠等,想必如此的生态环境一定是蚂蚱们繁衍生息的理想乐园。那时不论是走在田间、走在地头,特别是走在林下芃芃杂草中,总能“惊起一路蚂蚱”。</p> <p class="ql-block">  记得奶奶说过,老家曾发生过蝗灾。那一年,一时间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了那么多的蚂蚱,庄稼上的大快朵颐,天空中的遮天蔽日。视作物为生命的庄稼人,不分男女老少纷纷拿起竹扫帚等工具,展开了灭蝗庄稼保卫战,打死的蚂蚱一筐一筐,不计其数。我辈幸运,没有遇到蝗灾,但是见到的蚂蚱也不少,并且蚂蚱的大小、颜色、样子也五花八门。我没有学习过昆虫这门学科,不知道它们的学名是什么,只能按它们的“长相”大致区分一下。</p><p class="ql-block"> 老家的蚂蚱“长相”,大致分作两大类:一类是脑袋为方形的,老家人把这样的蚂蚱叫作“油蚂蚱”。这一类蚂蚱品种多、数量多,是蚂蚱大军的主力。它们的体型,大的接近手指大小,小的只有二三指长。它们的颜色也多种多样,就像穿着绿黄灰红的迷彩服,有些看上去很是漂亮。这一类蚂蚱还有一个特点,就是警惕性、灵活性更高一些,捕捉它们比较难。</p> <p class="ql-block">  另一类是脑袋为锥形的,老家人称其为“筲马甲”。这类蚂蚱头的形状,有点像电影《少林寺》里和尚们张开双臂练武时手中提的那种水桶,水桶在老家就叫作筲,一筲水就是一桶水。当然了,“筲马甲”是老家的口音,究竟是哪三个字我也说不清。从颜色上看,“筲马甲”基本上是一身“绿军装”,它不穿“迷彩服”,从头到尾包括修长的两条大腿都是草绿色的。当然也有土灰色的,但数量很少,平时很少遇到。它们的大小也只有两类,个头小的大概是雄性,个头大的是雌性。因为只有个头大的,到了秋季腹部才会丰满起来,腹内满是橙红色的卵,我们都见到过它们将腹部垂直插入土中产卵时的样子。这类蚂蚱的性子比“油蚂蚱”要憨一些,捉起来要容易许多。现在,我知道了这类蚂蚱的学名,它们就是中华剑角蝗。</p><p class="ql-block"> 本以为油蚂蚱、筲马甲是老家的土话,只有老家人知其所云,哪承想滨州、淄博、德州等地的一些地方也这么称呼这些蚂蚱,可能还有更远更广的地方也这么称呼,可见蚂蚱这一普通的昆虫各地都有,在人们的心目中也有一席之地。</p> <p class="ql-block">  小时候家里穷,调皮捣蛋的我们实在没有更多好玩的。于是,当能爬、能蹦、能飞且没有一点伤害性(有些昆虫是有一定伤害性的,比如蝈蝈,就比较凶猛,被它的两个大门牙咬一下也是很疼的)的蚂蚱出现时,立即就成了我们玩耍的对象。记得蚂蚱是在春末夏初的时候才出来的,刚出来的蚂蚱个头很小,翅膀很短,也不能飞,也不怎么能蹦,有些呆萌呆萌的,煞是可爱。到了夏秋之际,蚂蚱特别活跃也特别的多,到了寒秋的时候蚂蚱就消失不见了。总的来说,一年之中蚂蚱与我们相伴的时间还是挺长,可以说这些蹦蹦跳跳、极是普通的虫儿,陪伴着我们度过了辛涩的岁月,给予了我们一份童年的快乐。</p><p class="ql-block"> 蚂蚱之于我们的快乐主要在捉,老家的口语叫逮,在于逮的过程。因为蚂蚱们个个都能飞善跳,逮起来并非是手到擒来。记得当年逮蚂蚱时,我们个个都屏住呼吸、瞪大眼睛、蹑手蹑脚、小心翼翼地靠近它,然后看准时机,出手如电,当然了,即便这样也不能做到百分之百地擒获。蚂蚱们也是有一定警惕性的,稍有风吹草动,它就能识破我们的“歹意”,到了它认为的紧要时刻,两条又长又壮的大腿一蹬,就跳到几尺远的地方了,况且它连续蹦跳的能力和敏捷性也高过我们。若把它逼得急了,干脆翅膀一张,我们就只有望“蝗”兴叹的份了。正是因为逮蚂蚱要与蚂蚱斗智斗勇,才更加激起我们的斗志,让我们乐此不疲,至于逮住之后,反而是索然无味了,也很快就把人家玩“牺牲”了。</p><p class="ql-block"> 逮到的蚂蚱不需要用笼子或袋子来盛,就地提一根莠草(狗尾巴草)的穗,把一个个的蚂蚱穿在上边(从蚂蚱的项部穿过),就像一串鞭炮似的。这方式是从大人那儿学来的,属于祖传之法。这法子不错,省事,还有成就感,存在就是合理,要不怎么能代代沿用。</p><p class="ql-block"> 老家人有食蚂蚱的习惯,不论是大人还是小孩,偶尔逮几只蚂蚱往火上烧烤一番或是加点油在鏊子或铁锅里烙煎一下吃掉,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丢人事。当然,那时吃点蚂蚱也不是为了补充蛋白质,只是觉得蚂蚱的味道不错,香酥可口。后来在饭店里吃油炸蝎子时,第一感觉那就是蚂蚱的味道,如果蒙上我的眼睛让我尝上一只,我一定会说是炸蚂蚱。老家人的这一习性催生了一项产业,出现了蚂蚱养殖专业户,蚂蚱成了酒席上的特色菜,算是登上了大雅之堂。</p> <p class="ql-block">  开家乡几十年了,一直生活在闹市中,尽管到处草木葳蕤,但很难见到可爱的蚂蚱们。现在的老家也“换了人间”,大片的树林和闲置的荒地都化作大片良田,古老的村落也变成了高楼社区。但是我想,故乡再怎么变化,我记忆中的蚂蚱们还应该有吧,还应该蹦跳于青翠的草间或展翅于花生、地瓜、大豆的上空吧。“小蚂蚱,草里生。前腿爬,后腿蹬。生了对翅膀扑楞楞。一飞飞到菜园里,先吃韭菜后吃葱。吃了个蒜瓣好齁隆”,这是儿时最美的歌谣,现在老家的孩子们还应该会唱吧,只是远离故土的游子只能在他乡吟唱了,已经飞不回去了。</p> <p class="ql-block">注:图片来自网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