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相聚是为了怀念,每年暑假都会回高安住一段时间。除了与亲朋好友见面,也是久别重逢多一份惦念。高安城里各种网红美食大大小小尝了个遍,确实各有千秋,值得打卡点赞。然,当我捧起那份锅巴粥时,内心除了悸动,更有哽咽。</p> <p class="ql-block">数不清到底多少年没有畅快地品尝锅巴粥了,也许是祖辈一个又一个的离开人世,也许是现代科技的便捷,让亲戚们都选择了更性价比高的生活方式。</p><p class="ql-block">爸妈说我小时候积食很严重,两只手掌迄今为止都还有割积留下的疤痕。破一点都忍不住,小时候被刀割了三次,可见积食的严重。据说,我的积食是老家乡下的一位草药医生(可能连医生都不算,只是略通草药之术)治好的。其中的一个疗方老妈只记得是黄鳝的大便。多么接地气的方子,也许会觉得不可思议,然而自生大宝开始经一位朋友推荐一直都带娃看中医。平常也是各种面诊网诊一两帖药就会好。所以对中药治本特别地深信不疑。</p> <p class="ql-block">针对自己从小积食的情况,联想到:从小到大寒暑假去外婆家,回老家最难忘的就是那带着焦香的锅巴粥,焦香酥脆的锅巴加上滚烫的反复熬煮的米汤,是任何事物都无法比拟的味道,甚至可以不要任何小菜佐以,都可以风卷残云的吃完一碗又一碗。原来一切都是完美的闭环,焦米锅巴化积食,米汤生津。这两个凑一起刚好能调和本人的体质。当你的身体出现生理性地喜欢。没错,就是最适合的。</p> <p class="ql-block">外婆走后,每年暑假成了我和母亲、小姨、大娘固定的相聚时刻。尤其是近几年,大娘家新起了栋小别墅,暑假去住上几日便成了惯例。围坐在一起,话话家常,追忆往昔,总免不了提起那些已远去的祖辈,说着说着,眼眶就悄悄热了。</p><p class="ql-block"> 那天午后,不知是谁先提起,说好久没尝过柴火灶焖的米饭了。话音刚落,我心里的馋虫就被勾了出来——多想喝一碗带着焦香的锅巴粥啊。小姨当即拍板:“明天就弄!”</p><p class="ql-block"> 第二天一早,母亲三姐妹便分工忙活起来。我还没完全走近,鼻尖就钻进一股焦香,只是那香味浓得有些过了头。太久没有用柴火灶煮米饭,大娘忍不住多添了把柴。揭开锅时,米饭边缘已烤成了焦黑。可即便如此,我还是吃得香甜。一来是太久没尝这口,想念得紧;二来,怎舍得辜负她们一早的忙碌。</p><p class="ql-block"> 果然,转天清晨,一块完整的锅巴静静躺在那里等我,看上去不起眼,就是一块简简单单的圆饼,可细瞧着,那颜色有一股不寻常的精致——深棕往浅黄里晕,再慢慢融进米白,像幅自然晕染的画。</p><p class="ql-block"> 把锅巴掰成小块,泡进乳白粘稠的米汤里。米粒吸饱了汤汁,锅巴的焦香混着米汤的温润在舌尖散开时,那些关于逝去亲人的记忆,就这么轻轻漫了上来。原来有些味道,早和思念缠在了一起,一口下去,全是念想。</p> <p class="ql-block">外公走后,妈妈总说感觉少了很多的。她总是回忆起起外公骑着三轮车,载着外婆去给她送爱吃的——刚蒸好的糯米饭,新酿的酒娘子,还有出锅没多久的小红薯,那车斗里装着的,全是细碎的惦念。</p><p class="ql-block"> 外婆去世后,爸爸也难得说起,从自家厂里走老房子前过,总感觉少了什么。</p><p class="ql-block"> 于我而言,外婆家有很多的兄弟姐妹们,三个舅舅家拆盲盒似地吃住,无论在哪儿都能找到快乐!外婆的房子则像哆啦A梦的口袋,永远藏着惊喜。小时候小姨从广州带回的巧克力、徐福记的糖,别家做酒时的小麻辣,谁家婚嫁分的喜面,过年时外婆亲手做的各种零嘴,夏天晒得油亮的糖辣椒……总在不经意间冒出来,甜了整个童年。</p><p class="ql-block"> 最难忘的是外婆的油煎锅巴。她会把每次煮饭剩下的锅巴小心攒着,攒到一定数量,就用那双手变出魔法——简单煎过,竟透着股说不出的香。春夏秋冬,时令食材到了她手里,总能在最朴素的烹饪里,生出独一无二的味道。那双手,像藏着味觉的密码,让每个日子都有了值得惦记的滋味。</p> <p class="ql-block">小时候牙齿不争气,管不住馋嘴,总对甘蔗念念不忘。每次外婆都会先替我撕掉粗糙的外皮,再把难啃的根结处一点点咬掉,只留下最嫩最甜的部分,小心翼翼递到我手里。或许是那时我是她唯一的外孙女,又或许是在她面前,我总不自觉地尽情撒娇任性。</p><p class="ql-block"> 还记得外婆煮米饭、熬米汤时,锅面上总会结起一层薄薄的米油。我那时嘴刁得很,喝锅巴粥时只要看到那层皮,小嘴立马就撅得老高。所以每次吃锅巴粥,外婆总会先细心撇去浮在上面的米油,反复检查确认没有一点残留,才把泡得软软的锅巴粥递过来。</p><p class="ql-block"> 自您走后,这些画面总在脑海里一遍遍回放。每次想起,都觉得你们从未离开,而我也依然被那份沉甸甸的爱紧紧包裹着。</p> <p class="ql-block">相比之下,老家的熟络程度远不及外婆家——外婆家就挨在街边,日子久了,谁家的房子挨着谁家,哪家的兄弟姐妹是哪几个,我都能说得一清二楚。而老家的人,大多只认得左邻右舍和沾亲带故的几户。但即便如此,回老家的路,总裹着一层踏实的温暖。</p><p class="ql-block"> 老家离镇上有十里地,那时候没通公交车,往来不算方便。好在爸爸在乡镇工作多年,镇上大半人都认得他。每次回去,只要在路口站一会儿,他随口跟路过的叔叔或爷爷打声招呼,我就能顺顺当当地搭上顺风车。常常是临时起意没提前打招呼,一进门赶上饭点没准备,公公婆婆(老家对祖父母的称呼)总会麻利地煮上一碗肉丝汤粉。汤粉再普通不过,可我每次都能连汤带粉吃得干干净净——那是用心意和疼爱熬出来的味道,怎么也喝不够。</p><p class="ql-block"> 公公的父亲是地下党,他自小就没了父亲,后来母亲也走了,童年吃了太多旁人没吃过的苦。成年后有了稳定工作,他格外珍惜,为人始终乐观豁达。许是小时候缺失了太多温暖,他把对生活的热忱都融进了吃食里,尤其退休后,厨艺更是练得精湛。最拿手的要数红烧肉,别家或饭店里的红烧肉总讲究肥瘦相间,他做的却特意多放瘦肉,切成小块小块的。“小孩子就爱吃有味道的瘦肉嘛。”他总这么说。记忆里的红烧肉香得能勾魂,可自从那个总为我做肉的人离开了,世间再没有哪碗红烧肉,能吃出记忆里的滋味了。</p> <p class="ql-block">春风若真有怜花的心意,能否容我再做回少年?或许我仍是少年模样,你们便不曾离去,父辈母辈也依旧年轻。</p><p class="ql-block"> 若能如愿,我还想做那个肆意张扬的少年——多想再牵起外婆的手掌,哪怕她指间的烟灰偶尔落在我的手臂;多想再坐在老家的竹床麻将桌旁,听公公一句接一句讲那些带着泥土气的乡音俚语。多想再次倒躺在老房子的摇椅中,深情地呼唤我的外公外婆。</p><p class="ql-block"> 可这些,终究只是念想。惟愿在世的亲人,都能身体康健,平安顺遂。</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