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登五指岩

逍遥客

晨光未晞时，窗外已有轻语，听闻孙辈要随儿子登五指岩。这座盘踞永康东北部的奇山，曾是我年轻时屡探的秘境，却也在岁月里与我隔了层薄雾。十余年光阴流转，指尖似乎还能触到当年崖壁的微凉。此时，静久的登山兴致忽被唤醒，便匆匆带上茶水，奔赴这场久违的山约。

五指岩的名字带着几分灵性，五峰如指，在云雾中时隐时现。人们都说它是不老的山，可我总觉得它像位历经沧桑的老者，眉宇间藏着数不清的故事。山下的生姜早已香飘千里，岁岁丰饶，而这山却在时代里几番起落：有时石阶上铺满欢笑，有时春色中只剩鸟鸣。

犹记三十多年前，中山村的村民们带着对山水的热望，一锤一凿铺就登山的路。那些带着体温的石阶，是乡邻们用双手垒起的期盼，可惜缺了规划的指引和良好的经营，很快便在风雨中显了颓败。后来它成了县级、市级风景区，路网渐通，名声再起，却终究没能留住持续的热闹。直到四年前，新的开发者带着金箍棒与佛手的蓝图而来，才让这座山重新焕发神采。

凌晨五点半的山径，晨露沾湿了石阶。4公里的山路，712米的海拔，成了我们祖孙四人的赛场。儿子走得稳健轻松；八岁的小孙子像只雀跃的山猴，把笑声撒在石阶上；刚过高考的孙女在半山喘着气，却攥着拳头不肯停。而我，这个岁数刚巧是他们三人之和的老者，倒也能跟上脚步，汗水浸透衣衫时，反倒觉得浑身舒泰——这大抵是得益于平时喜爱爬山原因。

登顶时朝阳恰好跃出云层，给新修的金箍棒登山梯镀上金边，佛手造型的天空之镜在晨光中流转。听说节假日这里满是欢笑，只是此刻山风里，还藏着几分平日的清静。山脚店主说今年大家手头紧，话语里的无奈，倒让这山的新颜多了层人间烟火的温度。

站在峰顶眺望，五指岩的新景在晨光中舒展，像一幅刚落笔的画。身边的儿孙指着远方欢呼，朝气漫过石阶，漫过新修的观景台，漫过那些带着岁月痕迹的老石头。忽然懂了，山的不老，从不是静止的永恒，而是在一代代人的脚步里，在一次次新旧交替中，被赋予的、慢慢延续的生机。

愿这山，永远接住朝阳；愿这些孩子，永远如这山般，向阳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