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昨晚,我们入住了佩吉小镇的一家酒店。佩吉小镇位于美国亚利桑那州科科尼诺县,占地16.6平方英里,地处科罗拉多高原与大盆地沙漠南缘的交界处。这座小镇成立于1957年,因格林峡谷水坝的修建而诞生,人口仅约7000人,属印第安人保护区中的纳瓦荷原住民保护区,纳瓦荷人是美洲原住民,隶属于蒙古人种的一支。别看佩吉市不大,名气可不小。它毗邻着格伦峡谷大坝与鲍威尔湖,周边国家公园和州立公园星罗棋布。镇内的马蹄湾与羚羊峡谷更是世界级别的景观。凭借独特的地理风貌和便捷的交通,让这座沙漠小镇成为了美国西部旅游线路的关键节点,吸引着无数游客纷至沓来。</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从佩吉小镇驱车到马蹄湾约6.6公里,10分钟便到。这片完全免费的原始景区没有任何商业痕迹:没有门票站、没有工作人员、没有护栏,甚至没有一间商店。这里的一切都保持着最原始的状态,仿佛时间在科罗拉多高原的狂野中凝固。从停车场到观景台需徒步20分钟,脚下是一条被无数旅人踩出的砂石小径。阳光下,飞扬的红色粉尘随着脚步扬起,如同大地的呼吸。道路两侧是广袤的砂岩荒漠,富含铁与锰的土壤在阳光下折射出金属般的锈红色,与湛蓝的天空形成强烈对比。没有人工修葺的步道,没有指示牌,只有风化的岩层和耐旱的灌木丛,让人恍若置身于远古时代。尽管荒凉,这里却从不寂寞,来自世界各地的游客默默前行。</span></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font-size:15px;">马蹄湾</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砂石路的尽头豁然开朗,马蹄湾如一幅壮阔的油画在眼前展开。一块高达三百米火红似焰的巨崖突兀而立,在苍茫的天地间茕茕孑立,尽显孤傲,宛如一位遗世独立的老者。科罗拉多河宛如一条灵动的绸带,温柔地环绕着巨崖,转出了一个360度的圆润湾形,而后似带着万般不舍,缓缓流向远方。因这河湾环绕的巨岩轮廓酷似马蹄,故而得名“马蹄湾”,也有人称它为“蹄铁湾”,或是科罗拉多河“大拐弯”。小心翼翼地站在马蹄湾边缘,向下俯瞰,那深邃的谷底仿佛无尽的深渊,深不可测,叫人不禁双腿发软,战战兢兢。一直听闻科罗拉多河河水是红色的,可眼前这湾河水,却是温润的碧绿,如一块通透的翡翠,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迷人的光泽,与周边火红的岩石相互映衬,构成了一幅色彩斑斓且极具视觉冲击力的画卷。</span></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font-size:15px;">羚羊彩穴</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离开马蹄湾,我们驱车向东北方向行驶,仅十分钟便抵达神秘的羚羊彩穴。这片由印第安纳瓦荷族原住民管理的峡谷有着近乎严苛的游览规定:禁止背包、三脚架、自拍杆,甚至矿泉水瓶;衣着必须覆盖肩膝,仿佛要参加某种神圣仪式。这些规矩非但没有打消游客的热情,反而为这片砂岩秘境蒙上了一层宗教般的肃穆色彩。排队等候了半个多小时,终于有两位身着传统服饰的印第安女导游出现。她们引领我们穿过一片开阔的砂岩台地,风化的岩石表面布满蜂窝状的孔洞,红色的岩尘随着脚步轻盈飘散。导游告诉我们,纳瓦荷人称这里为“羚羊奔跑的地方”。在古老传说中,这里曾是水草丰美的羚羊栖息地,那时羚羊悠然生活于此。岁月流转,经洪流与大风上百万年的侵蚀,这里渐渐演变成世界上独一无二的狭缝型峡谷奇观。</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走着走着,毫无预兆地,地面陡然裂开一道缝隙,原来羚羊彩穴的入口竟是这般不起眼的岩缝。一架陡峭的铁梯近乎垂直地插入地底,阳光斜照,在梯级上投下细长的光痕,仿若真成了通往地心世界的神秘阶梯。扶着冰凉金属扶手向下攀爬,地穴深处隐隐传来风声,恰似砂岩在亿万年沉睡中发出的绵长呼吸。“初极狭,才通人。”陶渊明的句子在此刻有了最真切的诠释。即便“复行数十步”,也未见“豁然开朗”,我们始终在砂岩的夹缝中艰难前行。有些地段需屏息收腹,侧身挪步;有些地段需猫身低头,一不留神,头就要碰到崖壁。两个女导游,一个在前引路,一个在后照应,不时用带着口音的英语提醒:“Mind your head”(小心碰头)。在这样举步维艰的狭缝中,我终于明白那些严苛规定背后的深意——任何多余的物品都会成为穿越这砂岩迷宫的致命累赘。</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羚羊彩穴最摄人心魄的,莫过于阳光与岩壁共同谱写的视觉交响曲。我们进入彩穴,正值最佳时段,中午十点多钟。当正午的阳光穿透狭缝,赭红色的砂岩顿时被唤醒——光束像舞台追光般在岩壁上游走,将每一处纹理都镀上魔幻的色彩。东侧岩壁在直射光下呈现出熔岩般的流动质感,层层叠叠的波纹泛着金红光泽,仿佛下一秒就会奔涌而下;西侧背光处的岩面则沉淀出葡萄酒般的深紫,蜂窝状的孔洞在阴影中更显深邃神秘。转角处,一束斜射的光线恰好打在形似北美野牛的岩壁上,凸起的岩瘤化作怒张的兽眼,凹陷的蚀痕变成咆哮的巨口,整面岩壁瞬间被赋予了骇人的生命力。而最令人惊叹的是一处半透明的“纱帘岩”,阳光穿透仅数毫米厚的砂岩层时,整块岩壁如同被点燃的琥珀,内部流动的矿物纹路在光影中纤毫毕现,随着日照角度变换着橘红、玫紫与鎏金的色调。这哪里是地质奇观?分明是大自然用亿万年时光打磨出的动态艺术展,每一帧画面都是光与影的绝妙邂逅。</span></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font-size:15px;">阳光与岩壁共同谱写的视觉交响曲</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中饭后,我们启程前往锡安国家公园,途中特意造访了壮丽的鲍威尔湖。这座横跨亚利桑那州与犹他州交界处的人工湖,是美国第二大水库,其命名源自19世纪著名探险家约翰·韦斯利·鲍威尔——这位先驱者不仅首次完成了科罗拉多河漂流壮举,更率先提出了开发该流域水利资源的远见卓识。1963年格伦峡坝的竣工,让奔腾的科罗拉多河在此驻足,最终孕育出这片水域面积达658平方公里的翡翠明珠。站在高达216米的格伦峡坝上极目远眺,工程之雄伟令人叹服。湛蓝的湖面延伸至天际,与周边赭红色的纳瓦霍砂岩形成鲜明对比。2000多公里湖岸线,其间点缀着形态各异的湖心岛,那些被湖水环抱的砂岩孤峰,在阳光下宛如燃烧的火炬。碧波之下还隐藏着数十个水下石拱与峡谷,当水位下降时,这些沉睡的水底奇观便会露出神秘面纱。如今,这里已成为集水上娱乐、地质探秘与摄影创作于一体的度假天堂,每年吸引着超过200万游客前来领略这“科罗拉多高原上的蓝宝石”的独特魅力。</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离开鲍威尔湖,我们沿着89号公路向锡安国家公园进发。虽然同处犹他州西南部的科罗拉多高原,但两地相隔160多公里,车程约两小时。随着海拔逐渐升高,窗外的景色开始发生奇妙的变化:原本零星的红色岩层渐渐连成一片,最终在抵达公园入口时,我们仿佛突然闯进了一个由亿万年前沉积的纳瓦霍砂岩构筑的红色王国 。旅游巴士缓缓驶入公园,眼前的景象令人震撼:蜿蜒的公路如同一条赤色丝带,镶嵌在两旁高耸的红色绝壁之间。这些由铁氧化物染就的砂岩山体,在阳光下呈现出从橙红到深紫的渐变色彩,形成一座天然的“红色迷宫”。透过车窗,只见刀削般的峭壁直插云霄,岩层纹理如同巨人的指纹般清晰可辨。偶尔有几株倔强的绿松从岩缝中探出,为这片炽热的红色世界增添了一抹生命的灵动。此刻,我终于明白为何印第安人称这里为“锡安”,在古语中,它正是“神圣避难所”的意思。</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锡安国家公园建于1919年,占地607平方公里的广袤土地上,最令人称奇的莫过于那条贯穿公园的南北观景大道。我们乘车穿行于锡安峡谷之中,犹如在一幅流动的红色画卷中徜徉。沿途的“天使降临步道”惊险奇绝,“狭缝峡谷”幽深神秘,“大白皇座”气势恢宏。车行至棋盘山脚下,我们下车,抬头仰望,眼前的奇景让人惊叹不已。这座形如其名的巨岩巍然矗立,其表面布满了横平竖直的天然纹路,宛如天神精心雕刻的巨型棋盘。这些纹理是亿万年来风雨侵蚀的杰作,水流沿着岩石节理冲刷,风化作用则加深了这些沟壑,最终形成了如此规整有序的棋盘格纹。站在山脚下仰望,整座山体就像一块被放大了千万倍的天然棋盘,每一道纹路都清晰可辨,在阳光下呈现出深浅不一的红色调,与周围层峦叠嶂的红色砂岩群共同构成了一幅令人震撼的地质奇观。</span></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font-size:15px;">锡安公园中的棋盘山</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我们的车沿着曲曲折折的峡谷公路继续小心翼翼地前行,长达24公里的峡谷,两侧岩壁如同打翻的调色盘,暗红、橘黄、淡紫、粉红在阳光下交相辉映,与白杨的银绿、梣木的翠绿以及岩壁上星星点点的地衣苔藓构成一幅流动的彩绘。转过一个急弯,眼前豁然开朗,只见一座赭红色的巍峨巨岩拔地而起,直插云霄。“这就是著名的大白皇座!”导游的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骄傲。这座427米高的孤峰堪称大自然的杰作,岩体色彩层次分明:基部是沉淀了亿万年的铁锈红,中部渐变为少女脸颊般的粉红,到顶端已化作冰雪般纯净的洁白。最令人称奇的是峰顶那一簇倔强的绿意,在赭色岩体的衬托下,宛如翡翠雕琢的皇冠。望着这座神迹般的孤峰,我突然理解了为何当年的摩门教徒会将这里奉为“上帝的天城”。如今,虽然宗教的神秘面纱已然褪去,但这片峡谷却以另一种方式——作为让人忘却尘世烦忧的乐园,继续书写着它的传奇。</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