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落日（十）开仓放粮

尘埃

第一个难民死人是雅韵发现的，在王家柴房。自从跟了王摩羯，一家人的早中晚饭都是雅韵亲自煮的，仆人 ，丫鬟，婆子……能省则省。早在长安时，早打算跟王摩羯时，雅韵就跟小紫学习做饭，她聪慧能干，烹饪煎炒，样样一学就会 ，所谓煮饭 ，只要倾注真心便好，好不好吃倒其次了，每天早上，看王摩羯津津有味的吃她弄出来的各位黑暗料理 ， 到了晚上，看王摩羯就着自己发明的各样小菜，咪着小酒，退去满身的疲乏，是雅韵一天中最开心的两个时段。

雅韵像往常一样，天刚蒙蒙亮，她就起床了，准备去后面的柴房抱一捆干柴烧早饭。跨柴房门坎时，她差点被什么东西绊倒了，她定睛一看 ，是扑护在地的人，她失声尖叫 ，惊醒了王摩羯和老家人。王摩羯用手拨弄一下8，再用脚尖轻轻踢了踢，地上的人毫无反应。王摩羯遗憾地摇摇头说，他死了。雅韵看着地上的人，衣服裤子破成碎条状，皮肤腊黄 ，光脚上套着一双露脚趾头的黑色布鞋，这是个乞丐，从衣装来看，是由北方而来，行了许多路，饥寒交迫，想到王家柴房暖和一下，不曾想，眼见暖和却死在了一步之遥间。雅韵忍了泪，吩咐老家人买口棺材，好好把人发丧了。

雅韵不是不知道现在街上多出了许多人，清一色的衣服裤子破旧不堪 ，刚能蔽体，驻根竹竿，手里拿着一个破碗，脸色腊黄，虚弱地反复低语，老爷，太太，行行好 ，赏点吧！更多的时候匍匐而行，扑腹在地上或到在不起眼的角落。护城河不再是风景名胜古迹，许多乞丐，爬山涉水不远千里而来，来到富裕的惠州，以为万事大吉了，最后只能到护城河边喝满一肚子的水，有些人站起来，继续无望地慢慢走着，有些人喝了水却再也没有起来了，肉体和灵魂都给了护城河 ，每天都有泡的肿胀的尸体飘在水面上。

雅韵把最后一捧米炒熟熬成稀薄的粥，现在她家仓库里再没粮食了，无论是粗蔬还是稻米 ，都没有了。难民还在源源不断地涌入 ，听说北方大旱，三年颗粒无收 ，南方富裕，难民们蜂涌而来，惠州挤不下了，天清县也满了。作为父母官的王摩羯，心急如焚，折子上去，十天半个月还没消息 ， 他再上，依然石沉大海，他一边开自粮仓，积极自救，一边再上书朝廷，寻求帮助。

然而 ，区区几条人命算什么呢？何况死的都是难民，不值钱的。王摩羯左等右等 ，朝廷同意的折子没来，不同意的折子也没有来 ，护城河里 ，每天都有新的尸体殍上来，豆大的苍蝇在近旁乱飞，秃鹫在头顶凄厉尖叫盘旋，使人触目惊心。王摩羯不打算等了，他拿了县府大院的钥匙，就要去开县衙的粮仓，他知道县衙的粮食还满满当当。县蔚拦住了他，说 ，没有朝廷的折子，谁也无权开县衙的粮仓。

王摩羯气的咬牙切齿，他涨红了脸 ，大声喊道，我是县令，出了事情，我负责。于是，县令王摩羯把县里的粮仓开了。就在县衙大院埋锅设灶，开始煮粥了。难民们陆续走进县衙，排队领粥，粥里擦双筷子，王摩羯要求，筷子擦粥里不倒，才合格。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