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巴扎》

顾国良

<p class="ql-block">  晚九点,太阳仍像被谁按了暂停键,悬在地平线上。我们钻进奶黄色的出租车,十几公里只跳表到8.4元,司机笑说:“今晚滴滴打车有折扣。” </p><p class="ql-block"> 汗巴扎门口的队伍已拐了三道弯。背包、花帽、婴儿车在夕阳里拉出长影。金属探测门“滴滴”作响,像给每个人盖通行章。 </p><p class="ql-block"> 一进场,孜然、羊油、石榴汁的热浪扑面而来。我们直奔传说已久的“爷爷的爷爷爸爸的馕”。摊位前高高垒着金黄大馕,直径足有篮球筐大,边缘厚、中间薄,戳满整齐的菊花钉。摊主维吾尔大叔用生硬的汉语喊:“爷爷的爷爷就是这么打馕!” </p><p class="ql-block"> 我们挑了三个:原味、芝麻、辣皮子。大叔把馕对半折,纸袋一套,热气还在袋口打转。他说:“放车里十天不硬,越嚼越甜。”我半信半疑,他当场掰一块塞我嘴里——外壳焦脆,内里筋道,带着麦秆的清香和炭火的烟熏味,好像真嚼到几代人的时光。 </p><p class="ql-block"> 提着馕往外挤,烤肉摊的火苗扑到脸前,馕香混进羊油味,像给夜色加了一层滤镜。我们把馕小心放在后座,像放三件易碎的时光胶囊。 </p><p class="ql-block"> 回酒店已是深夜,掰下一角,咔嚓声清脆。想象明早驶出戈壁,车窗透进第一缕晨光时,这块爷爷的爷爷爸爸的馕仍会在掌心散发炭火与麦粒的余温,像把这片土地的黄昏延长到千里之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