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今天的你，像一片耗尽了力气的落叶，静静躺在床上，再没有往日的生气。你瘦削的皮肤轻轻陷在凸起的骨骼上，每一寸都刻着这一年来的药味与苦楚。我用尽办法想对你好，却总在命运里跌跌撞撞，事与愿违。如今你躺在那里，生命的光一点点淡去，我却只能攥着无力的双手，任由难过漫过心口。</p> <p class="ql-block"> 对不起啊，父亲。昨天你难受得哼叫时，我竟急着让你安静下来配合治疗，忍不住吼了你几句，没能好好坐下来陪你说说话。我总以为日子还长，治疗会有转机，可时间从来不给人弥补的机会。</p> <p class="ql-block"> 谢谢你啊，我的父亲。你是我人生路上最温暖的光，是你给了我生命，在无数个瞬间把温暖揉进我的生活。因为有你，我才有了家，有了踏实的爱，有了对明天的期盼。哪怕在外面淋了再大的风雨，只要想到家里有你等着，我的心就会安定下来，浑身都充满了向前的力量。</p> <p class="ql-block"> 我总记得你说过，由于父母养育的儿女多， 自己连一架像样床都没有。多少黑夜独自在柜子里凑合。还记得，你一个人成家、修房子，天不亮就扛着木头去换微薄的收入，用双手建起那几间土瓦房，为我们母子三人撑起一片遮风挡雨的蓝天。儿时的记忆里，哪怕夜幕降临时门洞里只有昏黄的灯光，哪怕一家人挤在一张床上，都藏着我最回味的温暖与沉淀。</p><p class="ql-block"> 还记得你每次要出远门，去给人编箩筐、做竹器时，我总缠着要跟。你笑着骗我：“别来哟，山里有大灰狼会把你叼走。”我便在乖乖躲在家里，望着你远去的背影，心里数着日子盼你回家。那时候的等待是甜的。你总像一棵倔强的小草，凭着一双肩膀扛起了所有责任——做鸡生意、卖鸡蛋、收水果、扛木头、养猪，后来又盖了新房，把日子一点点撑起来。你后来还炒过爆米花呢，那香味飘满整条街，是我童年最香的念想。</p> <p class="ql-block"> 母亲生病那些年，你把我寄在大姑家。每到夜幕降临，我都对着窗口一遍遍喊:“爹，爹，快来接我”，当你真的出现在门口时，我心里的狂喜能蹦到天上。可现在，你静静躺在那里，心衰、肺衰，肌酐早已飙过四百，我却连让你舒服一点都做不到。我不想在最后阶段用冰冷的仪器强迫你，不想把你送进ICU——不是因为钱，是真的舍不得你再遭罪了。你已经昏迷了，吃了太多苦，我想让你平平安安地走，却又自私地盼着你再慢一点、再久一点，等一等远方的儿子，等我们再多陪你一会儿。</p> <p class="ql-block"> 自从你生病后，安了支架，后来慢慢水肿，直到现在的酸中毒、高钾血症，我总在想是不是自己哪里做错了。我拼命学护理知识，却赶不上你病情恶化的速度。我真的好自责，自责昨天不该吼你，自责这些年陪你的时间太少，自责没能把你照顾得更好。多希望时光能倒流，让我好好陪你说说话，哪怕只是坐着。</p><p class="ql-block"> 昨天你烦躁不安，针头刺进皮肤时，你忍不住大吼，一把扯掉呼吸机管子。我知道你有多难受，可我除了含泪哄你“配合治疗就会好起来”，什么也做不了。我多希望这一次能像前几次住院一样，你能慢慢好起来，能站起来跟我说话，因为妈还需要你，我们这个家不能没有你。</p> <p class="ql-block"> 今天已经立秋了，白日里阳光依旧很暖，可这秋天的风里，却藏着说不出的凉。我多希望这秋风能抚平心里的褶皱，能带来一点奇迹。我不想让你走，却又舍不得你再受折磨；我想让你静静离开，却又贪婪地盼着你再多留一会儿。</p><p class="ql-block"> 父亲啊，你快醒醒吧。只要你在，我就还有依靠，还有家，还有面对风雨的勇气；只要你在，我就知道自己的人生有来处。如果你真的要走，能不能慢一点，再慢一点，让我再多看你一眼，再多说一句——我爱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