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宝玉散文随笔】(24)雪梅老师是兜兜的奶奶——写给那个把艺术种进日常的奶奶

蓝衣飘飘(林丽梅)

<p class="ql-block">  我和雪梅老师相识于五年前。法胜老师说他要组个局,请给他书作画插图的老师吃饭,让我作陪一下。他提了雪梅老师的名字,问我熟悉不,我摇头。他又提了雪梅老师丈夫的名字,我点头。因为我和雪梅老师的丈夫尉小哥太熟悉了,我们都是当年的文艺青年,但是尉小哥的诗比我写的好,名字也比我大,是一个“把诗写在钻杆的诗人”。世界那么大,又这么小,兜兜转转就有了碰撞。就这样,在那个饭局上,我和雪梅老师,尉小哥就一桌就餐了。从此,雪梅老师就成了我的朋友。</p> <p class="ql-block">  雪梅老师的名字,总让我想起冬天里最干净的一缕晨光。她的名字里有雪,却一点也不冷;有梅,却不孤傲。她像一支在雪地里悄悄燃烧的炭火,把小小的兜兜抱在怀里,也把我们这一群自诩“玩圈”的人,一并烤得暖烘烘。</p> <p class="ql-block">  兜兜是我们中间最小的玩伴,小到他的岁数有多大,他的“玩龄”就有多大。他是雪梅老师的跟班,也是雪梅老师的影子。他还在襁褓里打奶嗝的时候,就被雪梅老师“裹挟”进了我们的圈子。我们高谈阔论,他边玩边听得津津有味。我们参加诗朗诵会,兜兜跟随奶奶到场,我们参观石头,兜兜跟着长见识……兜兜跟着奶奶诗与远方。</p> <p class="ql-block">  第一次真正看见雪梅老师的画,是在她们社区书画室。一块洗得发白的蓝格子老布,中间却忽然跃出一只墨色的小猫,尾巴翘成一枚逗号,眼睛是两粒焦墨点,活像下一秒就要从布上跳下来,去扑兜兜的毛线球。我惊呼:“这猫怎么跑到布上去了?”雪梅老师笑得眼角起褶:“昨晚兜兜非要看猫,我随手拿支毛笔,蘸了隔夜墨,哄他。”</p> <p class="ql-block">  那支笔后来就成了“哄娃神器”。兜兜哭,雪梅老师画只飞鸟;兜兜闹,雪梅老师添朵云;兜兜困了,雪梅老师索性画一弯月亮,挂在纸角,像给孩子的眼皮加上一枚温柔的砝码。墨色未干,兜兜已经伏在她肩头睡去,小脑袋一点一点,把月亮也蹭得晕开,像一块被舔化的糖。</p> <p class="ql-block">  雪梅老师的剪纸,是会说话的。她把一张普普通通的红纸铺在掌心,左折右叠,剪刀“咔嚓咔嚓”,像春雷滚过屋檐。纸屑簌簌落下,红纸却渐渐有了呼吸:一条条鲤鱼甩尾,一簇簇牡丹吐蕊,一只只布谷鸟张着嘴,仿佛下一秒就要喊出“布谷——”。最绝的是她剪“兜兜”。那张小圆脸,肉乎乎的,剪刀尖轻轻一挑,就是一道笑窝;再一旋,一撮毫毛翘起,像被风吹乱的草。兜兜举着剪纸版的自己,咯咯直笑,伸手去抠“兜兜”的鼻子,雪梅老师便顺势把纸鼻子剪成一个圆洞,逗得兜兜把手指伸进去,又急忙缩回,好像真怕纸娃娃咬他。</p> <p class="ql-block">  我们经常被雪梅老师的剪纸看得目瞪口呆。雪梅老师却把剪刀往发髻上一插,像江湖侠女收剑入鞘,淡淡一句:“哄孩子的小玩意儿。”可我们都知道,那一剪一折里,藏着她三十年的腕力、指力、心力,更藏着她对人世全部的慈与柔。</p> <p class="ql-block">  至于书法,雪梅老师最喜欢的是书法的酣畅自然,笔下如瀑布顺势而为,腾转翻飞……</p><p class="ql-block"> 她教兜兜认字,把“人”字写得像两条腿的小人,把“山”字画成三座高低错落的小土包,兜兜趴在桌沿,拿奶奶的毛笔跟着描,描得歪歪扭扭,雪梅老师也不恼,只在旁边另起一行,用毛笔写个标准的,再在旁边画一颗小星星:“兜兜写得越来越好了,真棒!”</p> <p class="ql-block">  雪梅老师2018年建了公益学习群,学书法的,学剪纸的,学画画的。群规只有一句:“不按时交作业的,自行淘汰。”群友里,有退休的老教授,有热爱艺术的大妈大姐,也有像我一样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伪爱好者”。雪梅老师却一视同仁:有人写“中”字,她夸悬针竖漂亮;有人写个“舍”字,她说房盖小了。经常是以鼓励为主,她常说:“做了就好,开心就好!”</p> <p class="ql-block">  她的点评总是在早上或则夜间出现,看到什么就说什么,不藏着也不掖着。配图永远是一盏昏黄台灯、一截磨得发亮的镇纸、一只手——那只手,中指第一关节有茧,无名指指甲缝里永远嵌着一点干墨,像一枚小小的勋章。那是她哄睡兜兜后,蹑手蹑脚爬起来,在餐桌改的“书桌”上批改作业的证据。</p> <p class="ql-block">  雪梅老师的创作天地,从来不是四尺宣纸,而是兜兜的整个世界。 </p><p class="ql-block"> 她带兜兜去捡石头。别人捡的是鹅卵石,她捡的是“画布”。一块灰扑扑的石头,她用水冲净,指腹摩挲两下,就看出一只蜷睡的猫。她掏出水彩笔,蹲在地上,三下两下,石头猫就伸懒腰了。兜兜把石头揣进兜里,沉甸甸地坠着,像揣了一只真猫。</p> <p class="ql-block">  她带兜兜坐车。兜兜坐不住,她就从包里摸出一本巴掌大的液晶写字板,画兜兜的小脚丫,画兜兜的小豁牙,在兜兜小小的心里种下艺术的种子。</p> <p class="ql-block">  她带兜兜逛菜市场。菜叶子上有只蜗牛,她蹲下来,让兜兜看蜗牛的壳纹像不像她剪的“回字纹”;她用海绵给兜兜做个小地书笔,任兜兜拎着小水桶,满大街挥毫。</p> <p class="ql-block">  她的画本永远背在身后,帆布旧得发白,拉链缺了齿,却装得下整个春天。画本一侧插着兜兜的备用围兜、一小包饼干、半截蜡笔;另一侧是雪梅老师的“百宝囊”:折叠剪刀、迷你墨盒、一管口红大小的胶水、几张裁得整整齐齐的彩纸。她常说:“艺术不是高高在上的展览,是随手能掏出来的糖,是眼里的生活。”</p> <p class="ql-block">  走进雪梅老师的家,房顶都是用毛笔给兜兜写的唐诗宋词,四壁是墨韵梅兰竹菊,找个空再贴个《平安是福》的剪纸,在她的家里任何姿势都能欣赏和琢磨书与画。</p> <p class="ql-block">  柜门上,是兜兜的“大作”:是兜兜让奶奶摆各种姿势,他来画,此时兜兜觉得这个游戏好玩,觉得自己像奶奶了,开心地咧嘴笑,笔下的奶奶两个豆豆眼必不可少,胳膊腿动作挺像那么回事!</p> <p class="ql-block">  兜兜在一天天长大,每天牵着奶奶的手,像牵着整个世界的春天。看到此景,我立马就沉默了。原来,所谓艺术,所谓传承,不过是这样:一个奶奶,把一生的功力,化成孩子掌心的一粒糖;一个孙子,把最初的涂鸦,贴在奶奶的皱纹上,像贴了一枚闪闪发光的勋章。</p> <p class="ql-block">  夜深了,兜兜早已在雪梅老师怀里睡去。小脑袋歪在她颈窝,口水洇湿了她的棉麻衬衣,她却一动不动,像一尊温柔的雕塑。台灯的光晕里,她拿起铅笔,在兜兜的速写本空白处,轻轻勾勒明天的故事:一只蜗牛背着房子去旅行,房子窗户里探出兜兜的小脸,蜗牛壳上写着一行小字——“慢慢走,欣赏啊。”</p> <p class="ql-block">  与雪梅老师相处久了,我忽然明白:雪梅老师哪里只是剪纸、画画、写字?她是在用全部的生命,为兜兜,为我们,剪一个永不落幕的春天。那春天里,石头会开花,纸人会走路,连最普通的铅笔,也长出了会唱歌的翅膀。</p> <p class="ql-block">  而我们这些被春天撞了一下腰的人,唯一能做的,就是把兜兜的小手,再牵得紧一点。</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font-size:15px;">(初稿于2025年8月15日凌晨四时修改于七时三十分)</span></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font-size:15px;">编辑 林丽梅</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吴宝玉,男,汉族,1961年12月12日生于黑龙江省伊春市带岭区,中共党员,政工师职称。哈尔滨师范大学中文系汉语言文学自考班毕业,做过十年专职记者。现为中国石油作家协会,中国老摄影家协会会员,大庆市作家协会主席团委员,大庆油田作协理事,大庆市大同区作家协会顾问。1977年8月参加工作,上山下乡。1980年2月招工到大庆油田工作。1983年4月开始从事写作,1994年发表文学作品,1997年出版个人新闻随笔集《美丽的黑夜》,1998年加入中国石油作家协会。作品散见于《散文选刊》《作家报》《新闻汇报》《中外企业报》《中国石油报》《科技日报.石油石化特刊》《大庆日报》《大庆油田报》《科学生活报》《石油经理人》《北方人》等,现已退休。</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