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游天下——走到世界的边角

熊猫的宠爱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走到世界的边角</b></p> <p class="ql-block"> 一、加勒比海</p> <p class="ql-block">  我在晨曦里,看见加勒比海岸边升起一缕炊烟,几盏家灯闪着微光,两层楼的棚屋前有一群鸡在觅食。两个男人一前一后地从棚屋里出来,趟过海水,搬出十多张沙滩椅,摆在沙滩上,又转过身趟水回家。天空尚未全亮,霞光很淡,流传了几百年的传说早已被溶化成水的模样。潮声轻如呼吸,海鸟掠过水面时发出低吟的声音。没有游客,没有人声,没有喧嚣,海岸如此清静。宁静坠落心中,凝结成柔软,再弥漫上扬,让人去聆听、去捕捉——那是神秘园乐队的曲子么?主旋律反反复复,欲说还休,欲说不语,终是回归沉静。这是伊水而居的清欢。</p> <p class="ql-block">  天空渐亮,越来越红的霞光顺着天际线漫进海里,在刚漫上沙滩的潮水里晃一晃,在浪尖的褶皱里淌下去,海与天平分绚烂,几个游客走进海里,踏出的浪花把霞光抖得细细碎碎。</p> <p class="ql-block">  绚烂褪去,蓝天白云。这时,近处的海水呈青豆色,往远处海水逐渐变成深蓝色。若是一朵白云飘过来,云翳落下的地方,海水呈暗沉的深色,没有云翳的地方海水呈透亮的浅色。整个海面深浅相间,明暗有致。一阵风来,海面掀起一道黄绿的波浪,而后翻起白色的浪花,向沙滩滚滚而去,在岸边舒张开一道道曲线,再退去。</p> <p class="ql-block">  乌云来了,灰色云朵占据半边天空,下面的海水暗淡无光。海风“呜——“地拖着长音吹来,海水接住这个节奏,用低音部短促地“朴”一声同时荡起;第二个音节是响亮的“-呜”,浪花增大;接着是中音部“哗啦-”,增加了一个节拍,浪花飞溅到最高处再回落;跟着是尾音轻柔的“朴嗞”声,那是浪花消失在沙滩上的声音 。</p> <p class="ql-block">  若是坐在树叶编织的遮阳伞下,便可听见层层叠叠的叶子相撞时的沙沙声。那声音轻柔、随意、自由,像极了沙锤手随意扭摆身体而带动沙锤发出的声音。</p> <p class="ql-block">  海里有人游泳,有人潜水,有人坐帆船,有人踩脚踏船。一个教练带领一群人练习水上芭蕾,他们没有音响设备,用自己的歌喉伴奏。海岸上,有人打沙滩排球,有人趴在沙滩椅上晒太阳。人们穿着遮住私部的泳衣,身体其余部分的每一寸肌肤都裸露开。朗朗日照之下,白皮肤剔透;黑皮肤显出细腻感或颗粒感;黄皮肤显出健康的红润。双乳硕大的女人自信满满;大腹便便的男人怡然自得;老人坦荡地露出如百年树皮般皱巴巴两条腿,在儿女的看护下下海游泳。</p> <p class="ql-block">  人们用简单、直接的方式舒展生命,张扬活力。把自己交给阳光、海浪与沙滩,任身体与海水相拥、皮肤与阳光亲昵,没有刻意的修饰,没有多余的顾虑,只任生命展开本真的姿态,用平常之心接纳自己,用平静之心守望流年,用喜悦之心享用个人时光。</p> <p class="ql-block"> 二、文明与粗糙永续和弦</p><p class="ql-block"> 纽芬兰是这样一个地方:原居民在离开时禁不住泪流满面。它镶嵌在北美大陆东北角,不与任何陆地接壤,终日被北大西洋的海浪拍打,被拉布拉多寒流、墨西哥湾暖流滋养。洋流深入陆地,在此形成无数峡湾与湖泊,因而这里的黎明总是裹着海雾。</p> <p class="ql-block">  这里是大陆的尽头,曾经收到过来自泰坦尼克号的无线电求援信号。早此十多年,在纽芬兰圣约翰斯市郊东北边的港湾入口处,无线电工程师古列尔莫.马可尼率领他的团队成功传输首个跨大西洋无线电报信号。他们的工作室兼休息室建在面向大西洋的一座乱石山上。为纪念这个通信历史上里程碑事件,后人将此地命名为“信号山”,2001年被列为加拿大国家历史遗址。</p> <p class="ql-block">  那是造物主随手摔在北大西洋畔的一堆粗粝顽石,一片又一片的岩石挣脱土壤的包裹兀立隆起,以原始的姿态豪横着。在这片裸岩间,马可尼按下科技的琴键,科技之音第一次冲破海洋的阻隔、刺穿海雾的混沌把世界连接在一起,文明在此扎下根须。</p> <p class="ql-block">  马可尼的电报声已经消失,然而山海还在。粗粝的岩石肌理上叠印着旅客的足迹;马可尼及伙伴踩过的岩石上叠加着敬仰者的脚印;山巅的石屋因承载着无线电波的故事而成为人们眼中的图腾。站在信号山上,我看见时间交错,看见文明与粗糙交织缠绕。自然铺展开粗犷的画布,人类添上精美的笔触,彼此渗透 ,彼此成就。</p> <p class="ql-block">  几百公里外,白色的斯必尔角灯塔矗立在礁岩上。这座石砌灯塔建于1836年,1944年在其旁边新建一座混凝土灯塔,旧塔作为航海历史展示馆开放。该建筑群于1962年被认定为加拿大国家历史遗址。</p> <p class="ql-block">  这里是北美大陆最东端,迎接北美大陆第一缕晨光的地方。然而,从北大西洋席卷而来的海雾笼罩了天地,在这里一年中有一半多的时间看不到日出与阳光。北大西洋的水以宏大的气势流淌,卷起的浪涛拍碎岸岩;赤裸裸的礁石山脉承接着从大西洋涌来的风;经受着奇异又暴戾的自然现象。</p> <p class="ql-block">  而灯塔,像一枚固执的惊叹号,耸立在这片狂野里,戳破灰蒙与浑沌,指引安全的航线。</p> <p class="ql-block">  自然以暴虐的方式宣示永恒的主权,而人类的创造里凝萃着生存敬畏。在纽芬兰海岸,每道浪痕、每块岩石,都诉说着相同的主题——文明从来都不是覆盖粗糙,而是从粗糙中孕育而出的精华,它带着脆弱的精致在自然的肆虐里生长,坚韧得令人动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