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檐下听雨

夕霞小筑

文/夕霞小筑

图片/网络

美篇号/37441361

　　人到晚年，腿脚渐渐没了往日的灵便，若是没有非出门不可的事，便总愿守着家里的一方小天地。每逢雨天，更是连门都懒得迈——窗外雨丝淅沥，落在屋檐、敲在窗棂，淅淅沥沥织成一片温柔的白噪音。就这么蜷在舒服的藤椅上，听着雨打万物的细碎声响，任时光慢慢淌过，倒比出门奔波更添几分自在惬意。

　　雨是从午饭后开始落的。起初只是天边漫过一层薄云，风里裹着些潮润的气息，窗台上晒着的花忽然垂下花瓣，像是提前感知了什么。不多时，第一滴雨便敲在了玻璃上，“嗒”的一声，轻得像谁不小心碰落了案头的玉扣。

　　我拉开半扇窗，让雨的气息涌进屋里。雨丝渐渐密了，不再是零星的点缀，而是织成一张轻软的网，把整个小区都笼了进去。院子中间一棵高大的法桐树叶被打湿了，墨绿的叶片上滚着水珠，风一吹，水珠便顺着叶脉滑落，砸在邻居家的青石板上，溅起细小的水花。房檐的雨滴最是规律，一串接着一串，落在下方的陶盆瓷花里，“叮咚、叮咚”，竟敲出了几分古意。

恍惚间，我仿佛想起小时候，也是这样的雨天，奶奶会把藤椅搬到平房的廊下，我趴在她膝头，听她讲过去的事情。雨声盖过了远处的车马声，奶奶的声音混着雨响，轻轻落在耳里，那些关于海河发大水、她们怎么抗洪抢险的故事，都裹着雨的湿意，留在了记忆里。

　　后来旅游走了许多地方，也在不同的窗前听过雨。在乌镇的客栈里，雨打在油纸伞上，带着吴侬软语的温软；在丽江的旅舍中，雨砸在瓦皮屋顶上，透着几分爽朗。可总觉得，不如此刻檐下的雨听得安心——这里有熟悉的草木气息，有旧藤椅的木纹，有雨落陶盆的“叮咚”声，像是无论走多远，只要回到这里，听见这样的雨，心就能落下来。

　　暮色漫进来时，雨渐渐停了。最后几滴雨挂在房檐角，迟迟不肯落下，像是还在留恋这场漫长的絮语。我关上窗，却觉得耳畔仍有雨声萦绕，那声音落在记忆里，落在未凉的茶盏里，也落在往后每个需要安静的日子里——原来有些声音，从来不是消失了，而是悄悄住进了心里，等着某个雨天，再轻轻醒过来。

　　屋里没开灯，光线昏昏的，正适合听雨。桌上的白瓷杯里，茶叶还浮在水面，热气袅袅升起，与窗外的雨雾缠在一起。我搬了张藤椅坐在落地窗边，看雨丝斜斜地扫过窗棂，看水珠在玻璃上画出蜿蜒的痕，又被新的雨滴覆盖。雨声也渐渐有了层次，落在梧桐叶上是“沙沙”的轻响，像是蚕在啃食桑叶；落在瓦檐上是“噼啪”的脆响，带着几分利落；落在院中的积水里，则是“咕嘟”的闷响，水泡冒上来，又倏地破了，只留下一圈圈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