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能喝酒 （小小说）

晨

好久能喝酒

老王拖着疲惫的身体，没精打采地跟在妻子身后进屋。本大腹便便的肚子仿佛也小了些，一进屋如释重负地坐在沙发上，拿起茶几上的电视遥控板，打开电视。在医院前后一周时间，颗米未沾，口中有些寡味，他急切地想早点养好身体喝口酒。每天都要喝一杯的他，无酒的日子太难熬。

那天上午，刚退休在家的老王正在看电视，突然肚子一阵痛，他捂着肚子急急忙忙往厕所冲。老王最近上厕所时总急匆匆，一蹲下就噼里啪啦。

因老父亲患肠癌离世多年，想到这老王内心有些惶恐。朋友曾多次建议老王去做一次肠镜检查，以前由于上班较忙，老王一直拖，毕竟身体没有其他不适反应。再说他几十年也没去过医院，身体一向健康。

妻子见他这样也劝他，还是去做个肠镜检查，好多人都有肠结节，查查放心些。在妻子的陪伴下，他们来到医院。

肠道科在医院负一楼，楼梯两端是长长的走廊，一端是医生诊断室，一端是仪器检查室。肠道科对面是肠胃检查室。

肠道科里坐着一中年女医生正在给病人看病。到老王时，医生边问边在键盘上操作，偶尔抬头看看老王。问他有什么不适，妻子抢先回答，这几天上厕所大便不成型，想做肠镜检查。医生拿着听诊器在老王胸口听，边问老王这样情况有好久？妻子在一旁答到，这几天都这样，以前也有这情况。医生看着老王问：“你这几天吃的啥？”“天天都在外面胡吃海喝的。”妻子不满地答到。医生拿起听诊器在老王胸口听了一会，开了些药让老王回家吃。药拿到护士站前，护士在药瓶上写上注意事项，并叮嘱老王回家不能吃饭，晚上六点后水也不要喝，明天上午11点前来做检查。

回到家想喝一杯的老王，拿出酒杯，往酒柜走去，妻子一手夺过酒杯，生气地说：“明天要去医院，饭都不能吃，还想喝酒？” 老王嬉皮笑脸地说：“就小半杯。”妻子没好气地骂到：“不要命了！”

第二天，妻子把老王从做肠镜检查台上扶下来，急切地问医生检查情况。医生对着电脑显示屏说，你看肠里有一颗腺瘤，息肉多颗，须住院做手术。妻子的心极度紧张，问医生严重不？医生说这颗腺瘤有点大，手术后检查才能知道结果。老王的心一下子沉下去，恍恍惚惚走出检查室。

老王住进医院治疗，病房里已住着两人，一个老头靠窗，一个稍年轻点的男子住在中间。老王靠门口边，他很快和病友们相互攀谈起来，得知稍年轻的男子，肠息肉比他还多，也须动手术。老王心里稍平和些。那男子轻松地和老王谈笑着，说：“这次出去要戒烟戒酒呢，你呢？”老王只是笑而不答。

住院第二天上午，老王他们在手术室外大厅等候。妻子一会看显示屏，一会竖着耳朵听广播里叫患者名字。看着手术室里出来一个，又进去一个。终于听到叫老王的名字，老王进去后，手术室外的妻子眼睛盯着手术室，在手术室门口来回走，一会坐下又站起来又坐下。听见医生叫自己，她心里一紧，几步跨进去，医生把标有名字的小瓶子拿给她看，说：“这颗是他的，等腺瘤的切片情况，如果是良性就没问题，等电话通知。”瓶里有一颗绿豆大小血红色的肉球。妻子心里默默念叨：“菩萨保佑，没问题的，没问题。”

医生嘱咐要戒烟戒酒，这对老王有三十多年烟龄酒龄的人，是一句话就能戒掉的吗？手术后几天上午在医院输水，下午回家休息。回到家的老王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感觉好饿，又不能吃东西。

他拿出一根烟，心想烟还是能抽，过过嘴瘾。什么都不能吃，嘴总要吧嗒吧嗒几下吧。他是这样安慰自己的。

这几天晚上到吃饭时，他习惯性地坐在餐桌前。他是想那口酒，哪怕是呡一口也好。妻子却严格执行医嘱，看护好酒瓶。没有酒的日子喉咙也干痒难受。

饿了几天，他想知道好久能吃饭喝酒，医生嘱咐是不是有点太过严苛。老王拿着手机在“豆包”里问，手术后好久能吃饭喝酒。在得到答案和医生嘱咐一样时，他有些失望。

在输完液最后一天，护士拔下针头的瞬间，他急不可待地问护士，好久能喝酒呢？病房里的人一下子都笑出了声，护士也抿嘴一笑，边用棉球按住针眼边说，听医生的话，把酒戒了，对身体有好处。老王顾不上别人笑，自言自语地说，过几天应该可以喝，少喝点就是。

出院回家后的老王，妻子根据医生叮嘱，开始熬小米粥，熬鲫鱼汤，煮易消化食品给老王吃，两三天后老王精气神又恢复了。在家开始毛皮擦痒，沙发也坐不住，总觉得该出去会会朋友，但又没理由出门。

回家第四天傍晚，正在拿着手机刷视频的老王，手机终于响了，是同学打来的。“喂，老王恢复得怎样，出来聚一下，我们看看你瘦了没？” 同学调侃到。

“谢谢关心，本来也不是什么大病，恢复得很好。”

“出来，快出来我们等你。”

“谢谢，今天不行，老婆不让出门。”

“快出来，你不喝酒，就是大家一起吹龙门阵。想看看你。”

老王用祈求的眼睛看向妻子说：“我在家吃饱，然后去坐坐，同学情，不好推脱。”妻子却拦着不让出门，说多休息几天，身体要紧，过段时间再见面也不会损失啥。老王却来气了，我去坐坐，又不喝酒。难道这也不行？说着一把拉开妻子，妻子赌气地说，以后别让我伺候你。

老王心急火燎地出门。到了餐厅，同学们正推杯换盏，气氛浓烈。见他到来，热情地让坐，服务员拿来碗筷和酒杯。老王推让说：“我只坐坐，见见大家就很开心。”“你坐，你坐，我们也不劝你。”情到浓时，也不知是谁，在老王碗里舀了一碗鸡汤说，补一补。另一个说，喝口啤酒漱漱口，接着往杯里倒了半杯啤酒。老王看着别人吃喝也没趣。于是拿起酒杯喝了一口，这酒在口里停了一会后，顺溜地滑进喉咙，像是唱着歌欢奔而下。一股久违的熟悉味道溢出，老王的脸瞬间像是一朵花儿舒展开来。接着老王又喝了两杯，当然，这点酒在以前，真算是漱口。

深夜回家的老王，没提喝酒的事。但他心里还是有点紧张，怕万一刺激了伤口就麻烦。第二天起床竟安然无恙，他心放下来，心想喝点小酒也没事。

几天后，老王又开始了他的交际。出院半个月至少有一半时间在外应酬，不是同学聚，就是同事聚。开始还注意少喝点，慢慢回到以前水平，身体也没出现异常，他完全把医生的叮嘱忘得干干净净。

一天突然发现便血，而且还伴着肚子痛。他心想是头晚吃火锅上火，痛过就没事。谁知鲜血像割破的手指慢慢在浸，才感不妙。他起身，却双脚一软倒在厕所里。

在屋的妻子听见声音，连忙叫了声老王，却没听见回音。接连几声都没答应，妻子进厕所一看，只见老王瘫坐在地上，眼睛无神，嘴里喘着微气。吓坏了的妻子把他的手搭在自己肩上，用尽全身的力气，才慢慢搀扶着他起来。

老王再次来到医院，正如妻子所料，因过度饮酒，刺激了伤口，导致伤口破裂，又因酒精引起脑供血不足，造成晕厥。这次又到医院住了几天，医生再三叮嘱不能喝酒，不能喝酒，不然后果很严重。老王想这酒到底是不能再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