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图片均取自网络</p> <p class="ql-block"> 在我的书房,靠南向是一排落地玻璃,全透向外敞开,又由于住在高层顶楼,建筑比周围房屋都更显高,因此,视线极好,视界辽旷。</p><p class="ql-block"> 近处的村庄,仿佛就在脚下,鳞次栉比,沿着鹅湖山下的一道睛川,层层叠叠渐次延伸向远,稍靠左边,便是铅山河,隐隐约约穿行在一片片的浓绿与错杂的农舍之间,或隐或现,而靠右傍山铁路的一侧,除了狐狸岩延伸而来的一道山冈,尚剩了一片百来亩的农田。如今是阳历八月,稻田里仍是一片青绿,平平整整的,极象一块巨大的绿茵之毯,在晨昏之际,偶或可见几只白鹭在田野之上恣情翻飞。</p><p class="ql-block"> 家乡的山,与北方山峦的突兀峭拔比起来,总显出一份江南的婉转与温情,山与山的衔接,就连线条也是温婉的,连绵不绝,层层递进。最靠近我视线的一座翠峰,当然就是鹅湖山,它耸立在永平那地,象奔急的人突地收拢了脚步,于是乎便借了这股惯性,把山势挤压抬高,极顶之处据说有海拔六百余米,与家乡其它地方的大山比起来,即不算高也不显矮,向北伸展出去的余脉,慢慢递减,形成一道菜园子篱笆墙那样的屏障,当风雨来时,云层总会集结在山顶,作个酝酿,开个小会,稍顷片刻,浸漫着淡黑的雨云便洇向四周,一道道雨帘借助着风势,象淋浴的莲花蓬头,一路扫荡而来。以前,我很难理解“仙气飘飘”这组成语,见了那种云雨骤集,飘杳而来的婀娜之姿,便想了,它的本意或许并不喻人,极有可能是指一种自然现象,而后转为喻人,大抵是偷了一把自然的概念。</p><p class="ql-block"> 我曾无数次站在顶楼的阳台,看那山雨欲来的态势。那时的云层会越堆越厚,天上地下,混沌一色,山被隐去,树梢挂雾,远处的实景,淹没在一片不可遥测的空濛之中,云的淡青,慢慢如掺进了重墨,天地的神色也显得肃穆庄重起来。第一阵飘过来的雨,随着雨云的逼近,显得多少带点仙气,飘飘杳杳的,若雨势不大的时候,时不时还伴有天空偷泄下来的霰光。所有的霰光出现的时光那都是极短暂的,它们不过是趁了乌云的隙缝,从天穹的极漠之处带来一些零碎的希望,就如身处沙漠极度饥渴的人,偶或见到了一蓬骆驼草。而随着雨势的加大,天上的乌云仿如极酽的滚滚浓烟,上下翻腾,相互搅拌,时而伴随一阵一阵震裂长空的霹雳闪电,风在嘶吼,雨如倾盆,而人间所有的生物,都只能龟缩在各自认为的庇护所里,惊恐万状,瑟瑟发抖。所以我就想,与大自然的狂暴相较,平日趾高气昂的人类,不过也只如一窠蚂蚁,不仅失去了高贵与尊严,甚至还不如一只蚂蚁的自保或抗争。</p><p class="ql-block"> 大多数的日子,生活是平静甚至貌似刻板的,太阳东升西落,月亮如水清澈,晴风和熙,云彩柔和如白絮,从远铺近,颜色也有深有浅,白云苍狗,云霓舞裳。从绘画的色彩学而言,“嫩”与“翠”、</p><p class="ql-block">“翠”与“青”、“青与黛”,是一种相互递进关系,而“黛”似乎是青中颜色最深的那种。譬如古人形容美人的眉毛,叫“黛眉”、“林黛玉”,杜甫有诗句“黛色参天二千尺”,形容的是古柏的苍遒,王维有句“千里横黛色”,鲍照也云“从岭而下,气尽金光,半山以下,纯为黛色”,都指山的远邃与葱郁,而从色调学而言,“黛”的现代意义,指的是青黑色或深蓝色,其色调介于黑色与深蓝之间。从我远眺武夷山脉的直线距离,约有四五十公里,它隐于鹅湖山的视觉之后,横亘曲突,线条跌宕起伏,云乡盘缠,风雨蕴藉,端的是真正的一种“黛”色。</p><p class="ql-block"> 都说武夷山号称“华东屋脊”,高屋建瓴,站于顶峰,应该可以藐视六省一市的浩渺层山叠嶂。三十多年前,我曾登过一次它的主峰黄冈山顶,高山草甸伏地如浪,野生黄花随手可摘,立于最高处的岩石,四下周顾,群山皆小,风涌云翻,顿觉天地宽旷,吾生渺矣。</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