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行渐远渐无书

印果红娘

清点旧物时，曾翻出一个抽屉。

里面躺着的，是几封旧信——纸页已经发脆，墨迹如被水洗过，模糊得难以辨认；信封上名字，也仿佛褪了色的花，失了昔日轮廓。

那些字迹中，依稀还辨认得出几位故人笔迹。他们曾经与我促膝长谈，笑语喧哗，声音近在耳畔。

然而后来呢？后来，光阴的潮水漫过，彼此像岸边的贝壳，被水流推向不同的远方，终究悄无声息地沉寂了。

堂兄弟姐妹们之间，也渐行渐远了。

曾经血脉相连的亲近，却如同被遗忘在角落里的植物，在不知不觉间悄然枯萎，枯成了薄薄的一片影子。

某日蓦然惊觉，已是经年不通音问。

那些枝叶相连的温情，亦不知何时失却了水分，干得发脆，只消一触，便簌簌飘落下来。

生命中，多少人就这样自然而然地淡出，如同信笺上风干的墨迹，如同植物静默萎落。

原来人事的消隐，未必是惊天动地的崩塌，倒更像一种无声的蒸发。我们并非在某个瞬间骤然诀别，只是彼此之间某种无形的东西，竟已先于脚步枯萎了。

不是谁故意关上了门。只是那门虽开着，通道里却不再有脚步声——时光的尘埃无声落下，封存了门槛，渐渐掩成墙。

我们各自长成孤岛，遥遥相望，各自浮沉于人生海面之上。

原来这世上最深的疏离，并非隔山隔水，亦非永诀。

是某扇门开着，却早已无人叩响，连风都绕道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