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合屯知青集体户始末

一杯咖啡两块糖

<h5><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b>美篇制作 / 一杯咖啡两块糖</b></div><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b>美篇号 / 337461</b></div><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b><br></b></div><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b><br></b></div></h5> <h5><i>  关于知青的文章太多了,但多为个人的、生活片段回忆。而扎旗北京知青集体户简史却不同,是以集体户的视角来叙述那段历史,这也像是一份份社会调查报告。当然,这不是出自专业人员之手,不能要求过高。但由当事人执笔,而且各集体户几乎全体成员都参与其中,这样写“史”,太少见了。<br><br>  “简史”覆盖全过程:自成立起至最后一名成员离开。“简史”简要概括全程中的重要之事,没有过多注重细节。视角更宽、更全面、更客观。<br><br>  “简史”反映了这批北京知青当年的生活状况、思想变化,也折射了当年农村基层党组织、生产队的管理水平,农村集体经济、文教、卫生事业的状态。<br><br>   知青已成历史,但乡亲们还在那儿。“简史”不仅仅属于知青,也属于扎旗。如入地方志,哪怕是做为附件,也会有价值。<br></i><br><br><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span style="color: inherit;"><b>—— 张小群</b></span></div><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span style="color: inherit;">(扎旗巨力河公社中心屯大队知青)</span></div><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span style="color: inherit;"><br></span></div><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span style="color: inherit;"><br></span></div><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span style="color: inherit;"><br></span></div></h5> <h1 style="text-align: center"><b><font color="#ff8a00"><br></font></b></h1><h1><b><font color="#ff8a00"><br></font></b></h1><h1 style="text-align: center"><b><font color="#ff8a00"><br></font></b></h1><h1 style="text-align: center"><b><font color="#ff8a00">三合屯知青集体户始末</font></b></h1><div><b><font color="#ff8a00"><br></font></b></div> 1968 年 8 月 26 日,经历了两年多“文化大革命”的急风暴雨后,我们这些北京中学生无奈地离开了父母家乡,汇入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的洪流。经过几天颠簸、跋涉,终于在 8 月 31 日抵达各自赖以安身立命的村落。从此,还有了一个终身不离不弃的名字 —— 北京知识青年,简称北京知青。<div><br></div> 三合屯知青共有 29 名,主要来自北京七中,从高初中的 66、67、68 届到新入校的 69、70 届,届届不落,年龄最大最小相差 8 岁,这样的组合在扎旗知青中绝无仅有。他们被分别安置在三个生产队,一队有张阿珑、皮占鳌、周京生、孙晋、麻宝财、刘林、杨易、王东、沙镝、肖斌等 10 人,二队有李卓昌、王朴生、侯世政、高明远、陈德明、高艾、代新、刘宝玲、匡建华等 9 人,三队有蔡彬、赵嘉麒、赵昭昇、郭昌解、刘志国、刘淑兰、程疆、李骧、王云鹤、张淑芬等 10 人。<div><br></div> <h5>  1972 年的三合屯,中间那一溜房就是大队部,刚到时我们住那儿</h5><p class="ql-block"><br></p><h5><br></h5> 三合屯位于巨力河村西北 30 多里,八一水库的下游,东南距旗政府所在地鲁北镇有百里之遥。地域东西横跨了两趟川,土地面积约 75 平方公里,4 个生产队,1395 口人,耕地面积 9800 多亩,兼有水利之便,堪称富庶之乡,是外地流民趋之若鹜的地方。还有令人意外的是土改前这片土地的主人居然是北京人程二爷。大队书记叫吴连富,说话慢条斯理,却成竹在胸,也有容人之量,是一位难得的忠厚长者。大队长刘万海年轻气盛,头脑灵活,霸气十足,在扎旗四区有“北霸天”之称。<div><br>  我们进村之前,大队对知青的食宿做了充分准备,十七名男生全部安排在大队部北房东头的三间屋里住宿,对面炕大通铺。女生则按队分别安排在老乡家,一队住朱凤德家(后来搬到卜占奎家),二队住卜文和家,三队住郑德发家,都是经过大队遴选后认可的“好人家”。知青食堂安排在大队部的东厢房,由二队社员赵千担当炊事员。大家至今还清晰地记得我们吃的第一顿饭是羊肉熬茄子,主食是馒头。很多人不习惯羊肉的膻味,馒头黑且不说还黏,连北京的标准粉也比不上。殊不知这样的饭菜在三合屯已经是最美味的佳肴了,以后的日子想再品尝绝对成了额外的奢求。</div><div><br> 虽然男女知青分住大队部和老乡家,但有一个总的组织形式,叫集体户。集体户既有知青统一户头的意思,也含有集体主义情怀的意味,尽管后来情况发生了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变化(关于集体户的叫法,是 1970 年冬在长春召开的吉林省知青代表会议后形成的),这个称呼却一直未变。</div><div><br></div> <h5 style="text-align: center">当年知青的誓言</h5><div><br></div> 进村的第二天,也就是 9 月 1 日,我们来到各自的生产队,开始了名副其实的农民生活。接着参加秋收大忙割地,老乡们耐心地教给我们如何抓把,如何移步,我们依样去做。尽管如此,还是有很多人不得要领,割谷子抓把成了“编笆”以至把手指磨出了血。依次又学会了怎么打要,怎么捆捆,有些人居然做得还像模像样,赢得了老乡的赞许。劳动挣分,自食其力,这是我们走向社会的第一步。<div><br>  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是当时最时髦的口号。可是,具体怎么去做,谁心里也没谱。过去学校组织到农村参加劳动,只是蜻蜓点水,最多不过两个星期而已,现在我们要长期置身其中,怎么去立足,没有现成的例子可循。</div><div><br> 入冬前大多数人陆续回京探亲,只留下了几个人。1969 年初,为开展“挖内人党”运动,贫宣队进驻三合屯。没有“内人党”可抓,地富分子理所当然又成了斗争的对象,每个人背后缝了块大白布,上面书写“××分子×××”,勒令他们无偿劳动,打扫街道,上山打柴,被社员们戏称为“白干队”。这些柴禾后来便宜了知青食堂。</div><div><br> 另外又抓了几个所谓有“历史问题”的人,关在了男生宿舍的里屋。等大拨人回来后仍不搬走,看守人员二十四小时进进出出,严重影响知青的生活,多次引发冲突。知青没人参与“挖内人党”这出闹剧,贫宣队长为此极为不满。</div><div><br> 打柴成了当务之急,大队对知青网开一面,把已经封山育林的石匠山沟和簸箕沟对知青开放,几十个男女青年浩浩荡荡杀进山去。簸箕沟非常陡,坡度在 45 度以上,柴火要从山顶拖下来,除了不知深浅的知青,一般老乡是不敢觊觎这么险要的山沟的,即使对他们开放他们也会望而生畏,退避三舍。这是我们第一次打柴禾。</div><div><br> 下乡伊始,我们就投入秋收大忙,体验了收割、打场之苦。转年春天,大家参加大田劳作,从种地到耪地、薅地、放垄等基本农活全面学起。一般农活儿都没有问题,很快就能入门,只有薅地绝对是戏耍男人的活计。有把子力气的男生多人被选入了给知青盖房的泥水把,在后来落成集体户的排房里有他们洒下的第一把汗水。一年下来,知青基本都顺利地闯过了劳动关。</div><div><br></div> <h5 style="text-align: center">泥水把</h5><div><br></div> 夏秋之交,大约有一个月的时间连续降雨,三合屯几乎没有不漏的房子。一天,大队部的男生宿舍两间顶棚连纸带水轰然落下,张阿珑被捂在里头。等他艰难地从纸棚里爬出来的时候,简直就如同鬼一样吓人。这以后男生们便居无定所,或出站勤(即外出服劳役),或自己找地方住。新房落成后,他们成了第一批入住者。<div><br>  紧张的劳动之余,我们为国庆二十周年准备了一台内容丰富多彩的文艺晚会。“十一”晚上,大队部院里人山人海,男女老少都要一睹北京学生的风采。《丰收舞》是从北京七中带来的传统节目,原来的几个主要演员正好都在三合屯插队,老乡们哪里见过如此精彩的舞蹈表演?高明远的快板书《双枪老太婆劫刑车》和《莫斯科郊外麦苗青》更是赢得社员们交口赞叹。这台节目给沉寂已久的山村带来一股清新之气,在社员们的口头久久流传。</div><div><br> 1969 年秋季,国家的粮食供应临近结束,我们就要和老乡一样从生产队分配口粮了。下一步该怎么走?这是生活面临的实际问题。因为如今的集体户已经不是刚来时的 29 人,从 1969 年初开始又增加了八个人,他们是李骐(李骧的哥哥)、蒋铁城(程疆的弟弟)、欧波(肖斌的妹妹)、姚悌、劳国强、李沙兰、肖世兰、张咏梅。尽管 1968 年 10 月匡建华结婚出户,嫁给了当地农民郭金山,集体户仍有三十六人之多,又分别隶属三个生产队管辖,由于各队知青人数不等,在生活上每个生产队也不便提供更多的帮助。</div><div><br></div> <h5 style="text-align: center">集体户的生活</h5><div><br></div> 9 月末,大家决定将三十六人的大食堂按小队一分为三。全体知青搬到了新落成的十六间房的集体户,以队为基础建起了三个食堂。大队给每个食堂置办了全套炊具。初创时人们的心气还是很高的,三个食堂分别选出了炊事员,就热火朝天地开张了。和社员一样,生产队按人口分给了知青各种冬储的蔬菜。三合屯因为偏僻,连水缸也不是轻易能买到的,没水缸就学着老乡的样子上山割条子,编囤子,埋在外屋的角落当酸菜缸。从山上扫回山榆叶子碾碎过箩,开水烫面,拍成饼从底部依次往上粘在囤子的里侧,再贴上烫过的白菜叶,酸菜缸就做成了。真是一方土地养一方人,知青们也学会了最原始的生活方法,自己积酸菜、腌咸菜。<div><br>  菜窖挖成后,储存了土豆、萝卜、疙瘩白等等过冬的蔬菜,过起了农家日子。当时供销社连火柴都脱销,做饭和点油灯只能靠灶里剩余的炭火,用嘴吹燃暄柴引火。不久,一把火烧毁了一队的食堂。冬天,赵昭昇在探亲期间被刑拘,送至大兴劳教。没想到赵竟是以这种不光彩的方式,成了三合屯回北京的第一人。<br></div><div><br></div> <h5 style="text-align: center">自从集体户有了缝纫机,缝补衣裳不愁了</h5><div><br></div> 冬季,集体户只有蔡彬、刘志国、周京生、孙晋没回家,他们打破了队与队之间的界线,背上米住到北铺,顶风冒雪打了八车柴禾,瓷瓷实实垛在了集体户预留的大门东侧。1970 年的春天,回家探亲的同学陆续返回。由于集体户新房的墙没干透,屋后墙挂上了厚厚的一层冰雪,我们戏称住进了水晶宫。<div><br></div><div> 屋里夜间的温度往往在零度以下,晚上洗脸用过的毛巾,早晨全部冻硬了,甚至夜晚睡觉也要带上狗皮帽子。春天尚且如此,冬天情何以堪,在集体户过年的人就是在这样的条件下坚守的。直到大拨人回来时,蔡彬撰写的对联“顶风雪踏严寒红心似火;居冰室怀天下胸有朝阳”还张贴在带冰的墙上!</div><div><br> 经过蔡彬、刘志国等人倡议,集体户在三队食堂的基础上重新进行了组合,使我们的大集体得以恢复。同时又增加了三名新成员赵嘉骥、沙圣尧和戴明,他们仨全是 1969 年 1 月去陕北插队的北京知青,分别是赵嘉麒的弟弟、沙镝的弟弟和代新的妹妹。不久,二队的张咏梅、刘宝玲、肖世兰转插河北遵化、河南。在重整的过程中,刘林、麻宝财、陈德明、高明远等四人游移在集体之外。即使这样,集体户还是有三十一人之多。</div><div><br></div> <h5><p style="text-align: center">集体户的基本建设 —— 砌猪圈</p><p style="text-align: center"><br></p><p style="text-align: center"><br></p></h5> 1970 年,是三合屯集体户集中力量搞基本建设的一年。最大的工程是四尺高、八十多丈长的院墙,二十几名男女知青一齐上阵。我们的行动引来老乡们的阵阵赞叹:他们还真行,谁家能有这么多的劳动力啊!当年全部竣工,并修建了男女厕所,这个文明之举在村子里产生了广泛的影响。当时全村二百多户,除了大队部其他任何人家都没有厕所,更不用说还要分出男女了。是年,大队委派牧业队队长张有担任集体户贫下中农户长。此后的数年间,张队长给了我们无私的帮助,和集体户建立了非常融洽的关系。<div><br>  此时的集体户正处在全盛时期,有人戏称为“三合屯的大户,扎鲁特的豪门”,应该说不算夸张。然而,三合屯知青部落的式微也正是从这一年开始的,所谓盛极则衰吧。</div><div><br></div><div> 9 月份,高明远入伍服役,成为离开集体户的第五人。年底,杨易、程疆、劳国强等三人参加了旗里组织的“一打三反”宣传队,从此再也没有回来。</div><div><br> 1970 年冬天,由于开展“一打三反”运动,较多的留守知青组织起来深入到各户进行宣传。这也是一个读书的冬天,除了蔡彬带来的《唐诗三百首》《古代汉语》《文史资料选辑》外,孙晋还不惜跋山涉水,从广新堡背回了《普希金诗选》《契诃夫小说选》《八十天环游地球》《格兰特船长的儿女》等等一批禁书,经历过“破四旧”之后,再看到这批书真让人有隔世之感,它填补了我们头脑中的缺失,也成了枯燥农村生活的精神食粮。</div><div><br> 打柴火是冬天的主要任务,我们分成几个组到十几里地外的马场西沟、蚕场后沟每天一个组一车柴。回来的路上,饿得前心贴后背,精神会餐没能解决饥饿的问题,反而令人口水涟涟。终究是人多好干活,在付出了足够的辛苦之后一年的柴火很快打够了。同时,还寻找到较粗的树干背回来,锯开晾干,郭昌解发挥木工特长,做成木锅盖,自力更生的精神在方方面面都有体现。</div><div><br> 郭昌解利用冬闲改造的的鼓风机进入了我们的生活,我们赶着牛车从二十华里开外的联合屯煤矿拉回了四吨煤面,改造炉灶,开启了知青用煤火做饭的历史。此后不但缩短了做饭时间,也免去了打柴之苦,一年搂两车暄柴足矣。煤炭走进三合屯人的生活,知青绝对是第一家。</div><div><br></div> <h5 style="text-align: center">“我来当回车老扳”</h5><div><br></div> 1971 年我们过了一个“革命化”的春节,一早上就吃了难以下咽的“忆苦饭”。老乡们对此却嗤之以鼻,连连说道:大过年的吃那干啥?走上我家吃去!今天看来简直荒唐!但是,在当年似乎不如此就不足以表现知青的“革命”决心。<div><br></div><div> 春节后,扎根农村的大坝逐渐开始动摇,赵嘉麒首先被抽调参加了扎旗第一期师训班,代新继杨、程、劳之后也参加了“一打三反”宣传队,随后陈德明招工去了科右中旗铜矿。夏初,李骐病退回京。</div><div><br> 入秋后,蒋铁城依照看青的有关规定打死了偷吃集体庄稼的猪,主人侯家不依不饶。幸亏赵家骥拔刀相助,才使蒋铁成渡过难关。蒋铁城为了体现公平执法,没过几天又一枪让集体户的猪毙了命,这回轮到孙晋不让了。翌年,看青老乡又将跑进了庄稼地的集体户的猪打死,我们也是集体发怒。遭遇过两次因看青执法而受的损失后,终于明白了“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 <br><br> 71 年夏天,扎旗体育活动开展得如火如荼,劳国强、赵嘉骥入选扎旗篮球队。后来劳国强又入选了旗、盟排球队,为扎旗和哲盟在球类项目上争得了很多荣誉。扎旗第一期师训班毕业的原保安屯北京知青冀寅生,分配到三合屯小学任教,成了集体户的新成员。冬季,杨易由宣传队去了财政局,程疆、沙圣尧上了扎旗第二期师训班,李骧转去唐山。张淑芬招工去了长春;劳国强、蒋铁城招工去了通化;赵嘉骥先被粮食局借用,1972 年 2 月上了吉林师大体育系。</div><div><br></div> <h5 style="text-align: center;">排球赛 —— 女生挑战男生</h5><div><br></div> “九一三”的消息传来,副统帅跑了,我们心中的神像轰然倒塌,虽然身处江湖之远,地位卑微,但也曾有过社稷之忧。人们普遍感到迷茫,国家的出路何在,未来将走向何方?是多数人心中思考的问题之一。冬天张阿珑回京探亲期间,因刑事犯罪而被送往镇赉监狱服刑。旗里又抽调了一批宣传队成员,欧波、王云鹤、刘志国、戴明、周京生、李卓昌等人也走出了三合屯,分赴各自岗位。来年开春后,他们又全部返回,重新拿起了锄头,依然过着在垄沟里跑的日子。<div><br>  冬天留守的蔡彬带着孙晋跑了一趟长春姐姐家,居然从长影弄到了一麻袋文革前的唱片,还买了一台唱机。从此,闲暇之时集体户又多了一项听唱片的娱乐。《刘三姐》、苏联歌曲《五个女儿》等等脍炙人口,尤其《洪湖赤卫队》一曲“跟着贺龙闹革命啊,红旗飘扬打胜仗”,好像又回到了文革前,此时贺龙已经销声匿迹多年。好在农村有一个宽松的政治环境,可以充分享受所谓“封资修”歌曲带来的愉悦。越往后就越肆无忌惮了,一遍一遍地反复播放,甚至部分老乡也凑过来享受这世外之音,一麻袋唱片伴随着我们度过了苦闷的知青岁月。</div><div><br> 1972 年春,三合屯大队团支部恢复活动,巨里河公社党委批复:郭昌解任团支部副书记,沙镝任支部委员。集体户提出了“不利于团结的话不说,不利于团结的事不做”两条原则,大家都去身体力行,使得集体户形成了一种祥和安定的局面。</div><div><br></div><div> 由于天旱不雨,生产队不忙,我们开始了新一轮集体户的基本建设:上山起石头,砌猪圈,修补院墙,挑水种园子。在很多照片中,都见证了园子里的丰收景象。当时留下来的人还能有此精神,是出于何种动机,今天很难说得清了。反正走不了日子还得过下去,也许是多数人朴素的求生意识所致。或许还有人胸怀壮志,坚定扎根农村的思想仍在发扬光大。即便如此,知青部落的动荡终究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很快肖斌上了吉林医专,姚悌、侯世政、孙晋相继转走,或去河南全总干校,或去山西投亲靠友。</div><div><br> “8·26”下乡插队四周年纪念日之际,我们搞了《纪念上山下乡四周年文艺专刊》,在家的多数人都写了诗文,主题还是配合正面宣传。集体户房前的大标语仍然是“向贫下中农学习!向贫下中农致敬!”门两侧醒目的对联则是:忆往昔奔赴农村豪情满怀;看今朝扎根边疆血气方刚。横批是:任重道远。由此可证,留下来的人在表面上仍未脱离也不敢脱离左的束缚。</div><div><br></div><div> 9 月,李卓昌的妹妹李宁昌从云南兵团转插而来。有走的还有来的,对于留下来的人在精神上何尝不是一种安慰呢!<br><br></div><div> 年底,集体户继续“塌方”,沙镝、欧波、李沙兰、郭昌解几乎同时接到家长单位接收家属的通知,而蔡彬也决定要办困退回京。此刻,真正让人感受到集体户的大厦已经在风雨中飘摇了!杨易特地从鲁北赶回来为他们送行。几年来,我们同甘共苦,留下了人生难忘的岁月印痕,大家互道珍重,洒泪惜别。从祝福他们的目光里,也流露出了每个人自己的内心世界。往前看仍然是一片茫然,人谁不悲!尤其是李宁昌“我刚来,你们都走了”一句话,其心情的失落难以言表!此后,每当唱起杨易回来教会的《阿妈妮》《樱花》这两首歌时,当时的场景就会在眼前浮现,而且很多年都挥之不去,可见这件事的影响之深。</div><div><br><br></div> 1973 年,能走的都走了,集体户里还剩下刘志国、周京生、王朴生、高艾、李卓昌、皮占鳌、王东、刘淑兰、王云鹤、戴明、李宁昌等人。他们各在其位,各司其职,依然栉风沐雨。没什么盼头了,日子过得倒相对稳定。猪的存栏在村里数一数二,加上一大群鸡,还有集体户的忠实守卫者大白狗和一只叫“潮种”的狗(在农村,“潮”有智力低下的意思),令人有一种相依相伴的感觉。<div><br>  “潮种”是 1971 年春从新发屯走了一百多里地背回来,高艾命名。据滕嵚说,它是“悠悠”的儿子。其实“潮种”不“潮”,它后来长得浑身黑亮如缎,遇有情况就像一道黑色的闪电,直扑而上。老乡们畏之如虎,知青来了却都是故人。蔡彬曾拍照戏题:和“潮种”在一起的朴生同志。成了苏联政治笑话“和猪在一起的赫鲁晓夫同志”的翻版。<br></div><div><br></div> <h5 style="text-align: center">和“潮种”在一起的朴生同志</h5><div><br></div> 经过几年积蓄,集体户已有了相当厚的家底,每年春节、五月节加上“八二六”,都会杀猪。天热时猪肉不好存放,就把肉剁成馅灌肠,挂在烟筒里熏制,几天后切开自制的熏肠也是香气四溢,那情景已不是一般农家可比了。夏天,集体户又增加了新鲜血液,1969 年到东北兵团的金如军转插而来,加上公办老师冀寅生,集体户似乎还是风风火火。10 月,上级给了戴明一个“可以教育好的子女”名额,她被批准上了哲盟农牧农机学校。<div><br></div> <h5 style="text-align: center">杀猪</h5><div><br></div> 集体户重建时,刘林、麻宝财走进四队五保户孟老太太的家中搭伙过日子。1972 年刘林从北京带回来一名汪姓女学生同居,并以夫妻相称。后来汪父借出差之机找来,竟没能把女儿带走。到 1973 年开春,刘林从北京回来,又换了个魏姓女人。时间不长,他们双双离去,最后竟不知所踪。这也是北京知青在三合屯的花絮之一。<div><br>  斗转星移,1974 年来临。自 1969 年国家停止供应粮油之后,集体户一直都是自己做饭,由大家分摊工分。夏天,可能是上边的政策变了,大队派了和多数知青关系融洽的老卜四哥(卜占奎)给我们做饭,后来吴连荣继任。从此,知青不再分摊炊事员的工分,直到集体户解体。</div><div><br> 秋季,再次招收工农兵学员,王云鹤被推荐入选,也进入哲盟农牧农机学校学习。 9 月,蔡彬困退回京的手续办成,谢友昆、韩科分别从香山和必喜赶来送行,大家开怀畅饮,场面热烈难舍。年底刘淑兰、王朴生招工去了联合屯煤矿。1975 年 1 月,王东招工去了旗工程公司,皮占鳌去了扎旗皮革厂,未几李宁昌病退回京。同年,麻宝财也病退回京。1976 年,李卓昌、金如军相继病退回京,知青集体户的大厦悄然倒塌。</div><div><br> 三合屯有着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农牧业比起周围的村子来说相对发达,马牛羊的存栏量都相当可观。每年开春后要到百里之外的阿拉昆都冷出场放牧,远离本村过着像蒙古人一样的游牧生活。那里的夜晚温度与冬天无异,皮袄皮帽子是放夜马的必需装备,生活环境的恶劣可想而知。1970 年春天,蔡彬成为三合知青的第一个牧马人,其后郭昌解、高艾相继接过蔡彬的套马杆继续了牧马人的生活。</div><div><br> 1970 年,沙镝第一个被选为民办教师,走进教室成了浇灌三合花朵的园丁。王东、李卓昌也在 1971、1973 年拿起教鞭。北京知青加入教师队伍后,偏远农村的教学质量明显提高,他们给学生带来了全新的知识和理念,赢得了学生和家长们的一致爱戴。数十年之后,当年的学生还以曾经有过知青老师为荣。1975 年,大队购买了发电机,李卓昌以民办教师的身份还兼了三合屯第一任电工。<br></div><div><br></div> <h5 style="text-align: center">教书育人</h5><div><br></div> 刘志国从 1972 年开始,热衷于农业科研工作,他搞的 5406 菌肥在三合屯大力推广。还从全国引进 1500 多个玉米品种,做起了玉米的选育工作。1976 年成立了以刘志国为首的农业科研队,种了相当面积的科学试验田,对种子进行优选优育,继而推广,很快科学种田在全村农业上大见成效,1980 年全村粮食总产量达到了 250 万公斤,相当于工农公社粮食产量的总和,使三合屯跻身于扎旗农业三大村的行列。<div><br></div> <h5 style="text-align: center">农田科学实验</h5><div><br></div> 1973 年在旗农业学大寨工作队的帮助下,水利局对三合屯的二道渠重新勘察、测量,并制定了整治方案。王朴生主导的大队水利队落实了这项工作,疏导二道渠长达二十多公里长。还在与道路的交叉点上建成了七座石拱桥,大大方便了车辆和行人的出行,填补了三合屯没有拱桥的历史。<div><br>  三合屯虽然地处偏远,交通闭塞,但北部有八一水库,可以尽享水利之便。因此,农业较为发达,加上经营有方,一般年头的日工值都会在 1.50 元左右。按国家规定知青口粮每人每年 650 斤,外加自留地和工分粮。打完场后机器加工成小米,储入集体户的粮仓,可以说当年在三合屯只要你好好干活儿,基本上不愁吃不愁花,这也是多数知青能够安身农村的原因之一。每逢“8·26”杀猪时,外村的知青也会闻讯赶来,近者巨力河,远者香山,参加过三合屯盛会的人不在少数。</div><div><br></div> <h3 style="text-align: center"></h3><h5 style="text-align: center;">庆祝“8·26”文艺专刊</h5><div><br></div> 1976 年,刘志国与一队妇女队长李长琴结婚;1977 年末,周京生与一队妇女队长郑连霞结婚,高艾与三队妇女队长韩素荣结婚。知青部落至此彻底解体,留下的北京知青们开始过上了各自的家庭生活。生活方式改变了,不变的是永恒的“八二六”。每年此日,三人不约而同,叮嘱各自的同事:不管有多大的事儿都要往后推,今天什么都不干,就是喝酒纪念!8 月 26 日一整天,早中晚三家轮流坐庄。其气何壮哉!其情何深哉!<div><br>  改革开放以后,中国农村实行联产承包责任制,刘、周、高三家真正融合到了三合屯的农民之中,开始自己经营土地。刘志国的农科队一直坚持走集体经营的道路,成果和效益非常可观,一个日工值一度杀到了 5 块钱。为此,刘志国被评为扎旗、哲盟上至内蒙古自治区劳模,多次受到上级相关部门的表彰。</div><div><br> 1968 年 10 月,匡建华嫁给二队农民郭金山,开女知青嫁给当地农民的先河。这件事曾惊动了旗“五七”办。1969 年春节后离婚,有孕在身的匡又短暂回到集体户,随后再嫁给了四队农民蒲景林。从此彻底脱离知青群体,与集体户形同陌路,好像也从没回家探亲。1980 年以后担任过民办教师,据说口碑尚可。当刘、周、高三人成家后,每逢过年,匡一定会打发子女前去拜年,口称“大舅”,可见在匡的内心深处还埋藏着一份儿北京情。1988 年 1 月,匡带领丈夫孩子离开三合屯去了江苏无锡。</div><div><br> 1986 年,刘志国带领全家到鲁北创业;1990 年,按知青政策携家带口终于回到北京。1976 年周京生任大队党支部副书记,1978 年任一队长,1992 年任村委会主任,同年继刘志国之后也全家回归。高艾长期在大队担任广播员、放映员、电工,最后在 1993 年带领妻儿回到故里,当年才十四岁的未成年小哥,已届不惑之年。</div><div><br> 三合屯集体户成员累计共有 42 位,其中先后成为工农兵学员 4 人;由扎旗招工 9 人,参加师训班 3 人;其余 26 人是按政策病退、困退或通过家长单位招工,或转插他处离开,这部分人所占的比例之大,全旗可能没有出其右者。原因何在?细想起来其中有很多奥妙颇值得玩味!1995 年,北京知青的历史终于在三合屯落下了帷幕,其前后所经历的生活轨迹,却是二十五5年的人生岁月。</div><div><br> 三合屯民风淳朴,干部作风正派,知青倍受呵护,很多同学都感叹:遇到三合屯是我们的今生之幸!在相互融合的过程中知青与村民建立了深厚的友谊。为此,三合屯成了知青们心目中的第二故乡,令人魂牵梦绕。有人多次返回,体验三合屯人民的融融亲情!2013、2014 年王朴生、蔡彬为了撰写《三合村志》专程回去搜集资料,找人座谈,最终献给了故乡人民一份永远的礼物!<br></div><div><br></div> <h5 style="text-align: center">意气风发的三合屯女知青</h5><div><br></div> 附记 <p class="ql-block">  这篇拙文最初写成于 2017 年底,本意是想为五十年前的那段经历做一个梳理,记录一下三合屯集体户的形成、发展、式微到最后解体的过程。简单地以时间为线,客观记录众多成员的来龙去脉,以为永久的纪念。没想到此文会做为一块“砖头”被抛了出去,引发了撰写知青集体户简史热,实在是始料所不及。后来尽管做了些补充,仍没能脱离掉原来的思路。总感到受本人水平所限,难如人意。不过,看到了那么多的美玉之作纷纷出台,我也于愿足矣!</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执笔 / 王朴生 </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2018 年 5 月 2 日</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r></p> <h3 style="text-align: center"><b><font color="#167efb">文中老照片全部为三合屯知青的珍藏</font></b></h3><div><b><font color="#167efb"><br></font></b></div><div><b><font color="#167efb"><br></font></b></div> <div><br></div><b><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b><font color="#ff8a00">本文选自</font></b></div><font color="#ff8a00"><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b style="color: rgb(39, 45, 52);"><font color="#ff8a00">内蒙古扎鲁特旗北京知青集体创作的</font></b></div><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b style="color: rgb(39, 45, 52);"><font color="#ff8a00">《 集体户简史 》卷三</font></b></div><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b style="color: rgb(39, 45, 52);"><font color="#ff8a00">原巨力河公社知青集体户简史</font></b></div><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b style="color: rgb(39, 45, 52);"><font color="#ff8a00"><br></font></b></div></font></b>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font-size:15px;">《集体户简史》封面</span></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font-size:15px;"><span class="ql-cursor"></span></span></p> 敬告读者   <font color="#167efb"><b>知青专著 《扎鲁特旗北京知青插队概览 —— 集体户简史》一书的全部 27 个村屯的“集体户简史”,至此已刊发完毕,在此,谨向所有关注、阅读、点赞、分享以及留下珍贵点评的每一位读者朋友表示最衷心的感谢!并向美篇“知青岁月交流地”美友圈主持人白荷老师及全体管理员致以最崇高的敬意!谢谢你们 !!<br></b></font><div><br></div> <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b><br></b></div><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b>图文编辑 / 一杯咖啡两块糖</b></div><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b><br></b></div><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b><br></b></div><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b>2025 . 08 . 16 发布</b></div><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b><br></b></div><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b><br></b></div><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b><br></b></div><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b><br></b></div><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b><br></b></div><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b><br></b></div><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b><br></b></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