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7月15日,午后。314国道向西的最后一弯,喀拉库勒湖蓦地出现,像一块仓促合上的铅盒,被群山托在手心。天色沉到最低处,湖面无阳光,无倒影,连风也被灰色滤去了声音。慕士塔格与公格尔并肩而立,却只剩两团更深的墨痕;湖边只有零星牦牛与两顶空帐。我踩着碎石至水边,俯身掬水——冷意顺腕而上,像一句无法言说的劝退。湖水浑浊,映不出我的轮廓,也映不出任何期待。远处有骑行客推车而过,车轮碾过砾石,发出细碎的裂响,像替我们说出的叹息。</p><p class="ql-block"> 上午的白沙湖尚有风掀起云角,露出雪山的惊鸿;此刻,那一瞬的恩赐也被收回。天地像一块湿冷的毛毯,把色彩、声响、温度统统捂死。相机始终没打开,镜头盖成了最后的盾牌——既然无法记录,不如保留空白。</p><p class="ql-block"> 回程的车里,无人说话。窗外灰幕匀速倒退,像播放一盘空白磁带。我忽然明白:败兴的不是喀拉库勒,而是我们把“晴朗”当做了抵达的前提。神山并未失约,它只是以另一种方式出现——在看不见的地方,雪依旧白,湖依旧深,只是我们被自己的影子挡住了。</p><p class="ql-block"> 湖边,一位披红色披肩的女子站在“喀拉库勒湖”石碑前,仿佛与湖进行无声的对话。她未拍照,只静静伫立,任风掠过发梢,像等待湖水回应她的心事。我站在不远处,看她与天地融为一体,忽然觉得:也许她比我们更懂如何与这片湖山相处。她没有打破湖的沉默,也未用镜头框住它的模样,只以近乎虔诚的方式,把这一刻的喀拉库勒湖装进了心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