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墩角：越冬天鹅的温柔港湾

北太平庄 779565

每年深秋至来年早春，当渤海湾的寒潮卷着碎雪掠过滩涂，威海烟墩角的海面总泛着一层朦胧的白。这里没有都市的喧嚣，只有渔家老屋的灰瓦在风中沉默，仿佛在守护一个延续了千年的约定——成百上千只大天鹅会从遥远的西伯利亚飞来，将这片小小的海湾，变成它们越冬的天堂。

烟墩角的名字带着海风的咸味。这个山东荣成的小渔村，三面环山，一面临海，独特的地理环境挡住了凛冽的北风，让近岸的海水常年不冻。退潮时裸露的滩涂下，藏着天鹅最爱的海草与贝类；岸边的芦苇荡，是它们梳理羽毛、躲避天敌的秘境。在这里，天鹅不必为食物发愁，不必为寒风忧心，渔家的灯火与它们的身影在暮色中交相辉映，构成一幅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画卷。

清晨的烟墩角是被天鹅的叫声唤醒的。当红日刚跃出海面，金色的光芒洒在冰蓝色的海面上，成群的天鹅便舒展翅膀，在低空盘旋。它们的脖颈修长如绸，白羽在阳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掠过水面时，翅尖划出细碎的涟漪，惊起一群海鸟。渔村里的老人早已习惯了这样的清晨，他们提着竹篮走向海边，将玉米粒撒在滩涂上——这是祖辈传下来的默契，人不扰鹅，鹅不惧人。

冬日的午后，是烟墩角最静谧的时刻。天鹅们或浮在水面上小憩，或用鲜红的脚掌划水嬉戏，偶尔有几只引颈高歌，声音清越如笛，穿透薄雾，回荡在山海之间。岸边的观鸟人屏住呼吸，镜头追随着它们的身影，却无人敢轻易喧哗。在这里，人类是过客，天鹅才是主人，每一个到访者都懂得，要以敬畏之心，守护这份脆弱的美好。

然而，这样的栖息地并非永恒。全球气候变暖让北方的冻土提前融化，天鹅的迁徙路线逐年改变；海洋污染让滩涂的贝类日渐稀少，曾经丰饶的觅食地面临枯竭。烟墩角的渔民们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他们自发成立了护鹅队，清理海滩的垃圾，监测天鹅的健康状况，甚至在食物短缺时，自掏腰包购买玉米投喂。在他们看来，这些每年如约而至的生灵，早已是家人般的存在。

当春风拂过渤海湾，天鹅们便会踏上北归的旅程。它们会在烟墩角的上空盘旋几圈，仿佛在告别这片温暖的港湾，也像是在承诺明年的重逢。渔家的孩子站在岸边挥手，老人则念叨着“一路平安”，眼里满是不舍。

烟墩角或许不是天鹅唯一的栖息地，但它一定是最特别的那一个。在这里，没有冰冷的围栏，没有刻意的驯化，只有人与自然最本真的信任。当世界的脚步越来越快，烟墩角用它的宁静告诉我们：所谓“最后的栖息地”，不仅是天鹅的归宿，更是人类对自然的温柔坚守——只要这份坚守还在，天鹅的翅膀，就永远有处可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