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然回首,道路依旧

刘芳🍎

时光里的暖,从未走远 <p class="ql-block">爷爷离开我5年了。</p><p class="ql-block">光阴悄然漫过指尖,近近远远的记忆围绕着我,或清晰如昨,或朦胧似雾,像无数个萤火虫在黑夜里闪烁,<span style="font-size:18px;">那些潜藏在粗茶淡饭里的温暖,总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涌上心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我不是个情感外露之人,但我很想通过文字,</span>把那些平淡温暖的故事,一字一句地记录下来,让岁月的温情在文字间缓缓流淌。</p> 家族的浮沉与爷爷的坚韧 <p class="ql-block">爷爷出生于地主家庭,在那个风云激荡的年代,18岁前的他,亲历了传统乡绅阶层最后的余晖。彼时,家族的宅院里,往来宾客络绎不绝,爷爷的父亲广寻贤能,将德才兼备的私塾先生请至家中,开启爷爷和姑奶奶的求学之路。</p><p class="ql-block">1949年新中国成立后,土地改革运动如汹涌浪潮般席卷而来,彻底改变了家族的命运。曾经“方圆多少里”皆为家族产业的盛景,在改革的浪潮中迅速消散。那些广袤的土地、连片的屋舍,在新政策下分配,归属于辛勤劳作的农民。</p><p class="ql-block">家族的生活自此天翻地覆,往日的富足不再。但爷爷似乎从未有过抱怨,他深知这是历史发展的必然趋势。在新的时代里,他放下过去,积极融入,凭借着勤劳的双手和坚韧的品格,开启了新的生活篇章。</p> <p class="ql-block">爷爷奶奶相携走过的四十载婚姻,于我始终像蒙着层朦胧的纱。只从父辈闲谈里拾得零星片段:爷爷性子是出了名的倔,年轻时没少让奶奶为他牵肠挂肚;可偏偏是这份倔气背后的“学生身份”,成了动荡年月里的一道微光,让他侥幸避开了批斗的风浪。而奶奶,却扛下了那些风雨,为此受了不少委屈。</p><p class="ql-block">奶奶走那年,爷爷还不到六十岁。本是该有个人陪在身边、享些清福的年纪,他却成了中年丧偶的人。大兴的老院子是待不住了,没过多久,他便投奔了姑奶奶,在胡同里一住就是二十年。仿佛把前半生的烟火气封在了老院,又把后半生的孤单,悄悄种进了胡同的青砖灰瓦里。</p> 烟火日常里的偏爱 <p class="ql-block">我六、七岁那年隆冬的清晨,北风像揣了满口袋冰碴子,专往窗户缝里钻。土炕存了半宿的余温,早被这股寒气啃噬得没了踪影。我蜷在被窝里耍赖,像只不肯露头的小乌龟,任凭爷爷的催促声在耳边荡来荡去,说什么也不肯离开这方温暖的“小窝”,嘴里还念念有词地找借口:“屋里太冷啦”“棉袄棉裤太凉啦没法穿”……</p><p class="ql-block">爷爷却一点不恼,拎着我的棉袄棉裤去了堂屋。炉子里的火苗明明灭灭,他就那么擎着衣服在火边上慢慢转,翻来覆去的烤,直到袖子里、裤腿里都蓄满了暖和气儿,才折回来递给我。记不清他这样来来回回走了几趟,我才磨磨蹭蹭的从被窝里坐起来。</p> <p class="ql-block">九十年代初的乡村小学里,孩子们大多裹着腈纶棉棉服或是碎花棉袄,爷爷却早早地为我们四个孙辈备下了羽绒服。班里,只有我和另一位同学穿的是轻软的伊里兰——那可是八十年代国产羽绒服里的老牌先驱。走路时,衣料摩擦着,会发出细碎的“沙沙”声。</p><p class="ql-block">有回,一个没见过这种衣裳的同学伸手戳了戳我鼓囊囊的后背,嘻嘻哈哈地笑:“你这衣服好丑,鼓鼓的像条气鼓鱼!”我当时脸“腾”地一下就热了,梗着脖子就回怼:“你懂什么?这是从‘北京’买的!暖和着呢!”</p> <p class="ql-block">初入职场那几年,我和爷爷相依为伴,在姑奶奶家借住。也是从那时起,我才慢慢体会到“寄人篱下”的复杂滋味——有难以言说的钝痛,也有不经意间的微光,这种感受,大抵只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才会懂。</p><p class="ql-block">那时我在新世界商场的药店上班,上一休一,每班要站足十二个钟头,忙完一天,浑身像散了架。第二天休息时,常常一觉睡到日上三竿,早饭自然是错过了。爷爷从不说什么,总在我快醒时,为我买回来热乎乎的早点:加了双份鸡蛋的煎饼、老北京风味的“来一套”、热气氤氲的豆泡汤……被家人这般细致地惦记着的感觉可真好啊~恰似数九寒冬里的暖阳,暖彻心扉。</p> 旧痕新忆里的眷恋 <p class="ql-block">人总是想着回到曾经生活过的地方看看,大抵是舍不下那里的人、忘不掉的事儿。往昔的片段,早已在心头刻成了抹不去的念想。</p><p class="ql-block"> 每年得空,我总要到达智桥胡同走一走。踩着岁月磨亮的青石板,在流转的光影里辨认熟悉的痕迹——门檐下挂着的木牌,红漆早被风雨啃得斑驳,字儿却还能认出个大概;小卖店里的阿姨还守在柜台后,脸上的皱纹却比从前深了些,一切如晤故人,如此熟悉。</p> <p class="ql-block">胡同深处的拐角处,隐匿着一家小小的理发店。这是一家夫妻档,褪色的招牌、斑驳的墙面,还有那满是岁月痕迹的门窗,都在静静诉说着过去的时光。时隔多年,这里似乎被岁月遗忘,没有太多改变。</p><p class="ql-block">我透过有些模糊的窗子向店内张望,老板的脸上除了多了几许岁月的痕迹并无太多变化。刹那间,往昔的记忆向我袭来。</p><p class="ql-block">二十多年前,我怀着一时的冲动走进了这家理发店。那时我的头发垂顺丝滑,理发师见状,建议道:“头发太贴头皮了,缺少动感,烫个空气烫会好很多,不会有明显的卷度,只是让头发更蓬松些。”我听后,满心欢喜地答应了。</p><p class="ql-block">然而,现实却给了我沉重一击。或许是老板操作失误,又或许是手艺尚未炉火纯青,烫完后的头发简直惨不忍睹,与我所期待的样子大相径庭。看着那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无奈之下,只好寻到另一家理发店,一咬牙把头发剪短。以至于后来,那些不认识我的人,都误以为我是自来卷。</p> <p class="ql-block">今年年初,偶然刷到姑奶奶家小院正在出售的视频,心里忽然就涌上一股莫名的悲伤。视频里的老房子,一砖一瓦、一草一木、每一处角落都藏着数不清的回忆。于我而言,它哪里只是姑奶奶的院子,那是我曾经的“家”啊,更是我和爷爷之间深厚情感最鲜活的见证,如今它摆在了待售的名单上,那些过往的美好,仿佛一下子就没有了扎根的地方,空落落的。视线瞬间模糊,咸涩的滋味悄然漫过嘴角……</p> <p class="ql-block">眼泪这么滚烫,文字这么苍白,但情感本就无需华丽的词藻,就让这滚烫的泪水,淌出最纯粹的眷恋与哀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