邮轮的故事 中

苏.苏

<p class="ql-block">邮轮顶楼的餐厅,是一个整天都开放food&drink的自助餐厅。我们如果赶时间或者图方便,会去那里吃早餐,拿一些像咖啡橙汁煎蛋培根之类的标准的西式早餐,有时也会吃到咸粥或者汤面。但是讲真,纯粹是为完成任务,因为一点也不好吃,而且就餐环境也不好,永远人头攒动没有空位,还时不时会被挤或者被撞。</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那天排队取菜,站在我后面的一个女人,左手捧着一碗汤,被从旁边走过的一个老头撞了一下,汤溢掉一半,关键是撞她的老头,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撞了别人,头也不回地向前走掉了。那个老头,讲的是中文。手里捧着汤碗的女人,一脸的不可置信,瞪着那个老头的背影,然后又将视线转向我,我只好对着她苦笑一下,以示同情和慰问。</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自助餐厅里,中国人不成比例的高,他们成群结队地呼朋唤友地安营扎寨。坐在那里吃东西,不需要眼观六路,更不需要耳听八方,各种各样的情景,各种各样的对话,不知道是因为嗓门太大,还是因为母语太熟悉,愿意不愿意地,就会传到耳朵里来。</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有一个老太太,在讲昨晚去吃了要额外收费的中餐馆,说,“其实我也不要去,都是我儿子给买的,不过真不一样,你们也应该去尝尝”。我听了差点想笑,八月份那趟船我们头一天就去吃的中餐馆,污一样呃外卖店水平。炫耀的老太太刚走开去取菜,另一个老太太就说,“可怜吧,24小时,一年四季给儿子带小孩,儿子就拿这个哄哄她。谁不知道啊,雇个baby sitter 一年四季要用的钱,够她乘这个邮轮跑遍全世界了”。 我想到出门前正好听到一个朋友的金句:“在美国,会要求父母带小孩的,总有一方,是大陆长大的”。</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有一对夫妇,常常撞见,男的永远在吹嘘自己走遍天下,比如从多伦多自驾开到过美国的纽约,女的永远在帮腔做捧哏,比如奉劝别人不要去吃煎蛋卷的omelet,说,“我们从来不吃,因为那是蛋液做的,那种蛋液,谁知道会是什么东西合成的”?我们两个人听了面面相觑不好意思笑。</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有一群华人,占了好几张桌子,自己不坐也不让别人坐,总是有人占着。他们抱怨餐厅的服务员奸诈,上一次离开一会会,用来占位子的衣服和保温杯,就被服务员收掉了,害得他们到处找,最后在七楼的服务台失物招领,还说要去投诉餐厅服务员。</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之前遇到过的那对上海人老夫妇,在自助餐厅也遇到了。他们说他们老了身体不好,哪里也不去,就坐在那里和人聊天,来一拨聊一拨,“来者不拒,像摆拆字摊”,他们自己说。</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有天又看见他们和一群人坐在一起,嘻嘻哈哈热闹非凡。看到我走过去,老夫妻热情地招呼我,那个老太太,和我有聊不完的话,她告诉我他们家老先生,是67届的高中毕业生,她自己,就根本没有读到过什么书。她对老三届的丈夫崇拜得五体投地,说他是大学生,还带她跑到美国,很多很多故事,他们家的前世今生,都淅淅沥沥地抖落给我听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老太太介绍我给另外几个上海人,说他们是多伦多来的,来了二三十年了,有一个人在华人教会工作。那帮人,就是之前抱怨抢桌子的东西被收走的一群,之前是听到声音,现在是看到形象。还不要说哦,真的就是歪瓜裂枣七翘八咧的。</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跟老太太说昨夜古巴出生的女歌手唱得真好听,他们插话说古巴有啥稀奇啦,我们多伦多过去,几百块加元就搞定了去过的人多来。他们还说我不像是上海人,像香港人。我只好笑着说,“哈港是伐,啊要我跟侬飙飙上海闲话”?</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上海人老太太拉拉我讲,“伊拉港侬像香港宁,是看得起侬”,我讲,“个么我错怪伊拉啦?啥人要做香港人,上海人就是上海人”。没说几句,那帮人又要走开了,又占了二只桌子,放了一堆保温杯帽子这类的东西占地方,还叫老夫妇帮忙看着。我说,“这帮人,把从前上海小菜场占位子的本事带来了,怎么不去找些石头来呢”。老头老太太被我逗得哈哈大笑。</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但是说话间,就有人跑来问这些桌子有没有人坐,自助餐餐厅的位子真的不够用。住在纽约的上海人老夫妻是很客气的人,被别人一问就心软了,老太太赶紧走过去把那些杯子帽子拿过来,把桌子让出来。可是,过不多会那几个占位子的人回来,一看他们的位子没有了,竟然很不高兴地质问老夫妇,“哪能搞得?不是叫你们看位子的吗”?老太太太客气了,马上站起来把自己的位子让出来说,你们坐你们坐。</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实在看不下去,我说:“你年纪大了怎么能叫你让座呢,我吃完了你们坐我这里吧”。说完我扬长而去。而且之后,再见到那几个上海人,我也假装不认识,不想和这种人,有任何交流。</p> <p class="ql-block">有天在南极的天堂湾,最美的风景和最好的天气,甲板上很多人拍照,拍风景拍人,被拍和拍人家。我听到一对宁波人夫妻在讲瓜叻挺硬的宁波闲话,我一阵兴奋,就跟他们攀谈起来,我的宁波闲话也冒出来几句,那个老婆还跟我说她的老公,“13点嘻嘻哦骨头交关轻呐,宁瓜女人叫其拍照其就停不下来,还叫宁瓜慢慢嘎啾过来慢慢嘎回头笑,像做电影导演嘎呐”。我听了哈哈大笑非常开心。</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就这么讲过几句话,后来在甲板上再遇见,我们打了一个招呼。我家领导在不远处拍照,那个宁波人竟然跟我说,那是你老公吗?叫他走开我要拍照。我愣了一下,本来我是可以去叫我老公让开给他们拍照的,但是why?我不愿意,也不fair。我看了她一眼,我说,“我不好意思,好像不应该去叫他走的。这里的规矩,是按照先来后到的,人家先在那里的,你就应该等。”</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那人也愣了一下,说,“不是因为我看到你们说话,是你老公才叫他让的,要是外国人我就不会叫了”。我没有忍住,又说了她一下,我说,这是常识问题,“你有什么需要,不应该先要求别人牺牲他们的利益”。 那人看看我,一定觉得我是异类。</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的朋友后来听我说起这事,说:“这是典型的国人劣性,骨子里的奴性难改,看到老外就尊重,只知道欺负自己人”。是的,这点也是。因此又引出邮轮另一段遭遇。我家领导说,他当时以为我要被人家刮(揍)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那天去福克兰群岛,回船的小艇,我们是最后上小艇的两个,基本上都坐满了,要自己找空位子坐。</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最后一排,二边背对小艇进口,各有一个半到二个人space的空位子。我们二个人先是挤在一边坐下了,可是我背着一只双肩包,背后的人不断地在伸腰示意,明显我是挤到人家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要知道这种接驳的小艇,本身位子就不是很宽裕的,大家面对面坐,后背,除了腰部有隔断,其余也基本上是背靠背坐的。而面对面位子的空隙,也就只有可以站一个人也就是两条腿的距离。</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们两个人出门,总是背一个双肩包,领导把包里的摄像机照相机拿掉挂在他自己脖子上之后,我就负责背那只基本上空了的双肩包,里面一般就二件薄棉袄和二瓶矿泉水。我一看隔着走廊对面也有差不多大的位子,就站起来坐过去了。我是人先坐下来,然后把包脱下来放在椅子外侧,也就是身体的右面。</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那一边对面的长凳上,坐着几个华人,坐在最外面的一个老男人,是半躺着坐的,葛优躺那样,把脚,搁在对面(也就是我这面)的椅子上。我现在回想,为什么没有要求那个人把脚放下来再坐下来? 可能是小艇要开,站不住,没有时间说话。</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那个男人看我坐过去,一直恶狠狠地瞪着我,一动也不动,那只脚,居然就不放下来。也就是,他的脚,一直从对面的椅子伸过来,撬在我的大腿旁边,一动也不动。我很气愤,有种受侮辱的感觉。</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家领导过后还说我小题大作,说就让他脚放在那里又能怎样?我也仔细反省了一下,就是不行的,可能因为我是女的,我觉得很猥琐有下流的感觉。</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看他不动,就开口问 could you move your leg?,他朝我恶狠狠地白了一眼,还是一动不动,老样子老姿势,一副你能拿我怎样的样子。我只好挪一下位子,把我的包,从右面的椅子上搬到了左面。这样他的脚,就不会靠近我的大腿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然后我翘起二郎腿,把我的右脚架在了我的左脚上面,这样就很舒服地,背挺得很直地,坐好了摆正了姿势。这样坐,我坐舒服了那个男人就很不舒服了,因为他几乎被我锁住了空间,可以动弹的地方就很小了。于是他更恶狠狠地瞪着我,而且开口用广东话开始骂骂咧咧。</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是谁啊我是,能够欺负我的人,不是没有,那是我愿意被他/她欺负。除此之外,欺负我的人,还没生出来呢。</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眼睛一瞪,也非常凶狠地,我把我的食指,竖到那个人面前,平行地,左右摇摆,对他发出嘘声,我说,嘘🤫 close your mouth, I don’t want to hear it.</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那个人的老婆,在旁边也想要啰嗦,some thing like 你现在这么坐,他没办法动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再把我的手指,放到他老婆的面前左右摇摆,并且做嘘声不让她说话。然后我对他们说,“do you know there is a word call manner? If you don’t, I’ll teach you, it is m a n n e r. Understand?” 那两个蠢货,被唬得一愣一愣地,再也不敢瞪我,也再也不敢撒野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而我自己,小艇开了二三十分钟,就一直保持这个二郎腿的动作,腰杆笔直坐着,一点也不累,相反很高兴。 TNND 那两个唐人街打工仔的货色,英文都不会说,社会最底层,还想欺负人。还不是看我们是华人脸吗?真是贱,不给他们点 color see see ,浪费机会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家领导说他急死了,说那个人瞪着我的样子凶的要命,像是要刮我了。我说他倒是试试,不要说我是女的他是男的,他要动手他麻烦大了,就算真的动手,那小男人那小身板,还经不起我暴揍他一顿呢。我说我很客气,还没有叫他去“扑街”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所以,想想看,这个2000 人的邮轮,有200个华人,可能更多,200个可能是中国护照,还有不是中国护照的华人,几颗老鼠屎,就可以坏了一锅汤。关键是,他们的杀伤力,还远未到达高潮呢。</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我们这次在南极的船上,有一对英国人和乌克兰人夫妇,参加一个活动。所以甲板上遇见,就认识他们和他们打招呼。他们住在保加利亚。男的告诉我,他以前在保加利亚的英国领事馆工作,后来与乌克兰太太结婚,二个人就留着保加利亚了。我说保加利亚我对你们首都索非亚无感,对里拉修道院情有独钟。太太说是啊那个修道院太美了,我们就住在一个多小时车程之外。</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这对夫妇年纪还不老,我说你们这次走这么远,家里小孩OK吗?那个一口英国口音的丈夫说,俩小孩一个十五一个十二好像,她妈妈来家里照顾,要乘13,14 小时的公车呢,她妈妈住在乌克兰。我和那个丈夫在聊天的时候,他的乌克兰太太在和旁边一对美国人夫妇说话。他们参加船上的活动赢了一个大奖,有一瓶香槟和一张船上首饰店的礼券,二百刀,乌克兰太太问美国人夫妇有没有计划买首饰,可以先用她这二百刀去买。</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听到我们说起她妈妈,那个乌克兰太太转过头来参加我们的话题,说真的很不好意思这次让我妈妈这么辛苦。我说我去过乌克兰二次,第二次是战后,是去罗马尼亚,特地cross 边境去了乌克兰境内,纯粹为了support。</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那个乌克兰太太说,我家就住那一带。我说那儿还好吧,那儿不是战场。乌克兰太太说,“乌克兰,即使不是前线,也无一幸免的”。 英国人丈夫说,我的连襟,就是她妹妹的丈夫,已经上前线四次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没听懂,“上前线四次,是什么意思?” 乌克兰太太回答我说,是 rotate, 也就是轮流上前线的,过一阵会回家轮休。英国先生说,“他还好啦他不是战士,他以前是律师,在军队里也做律师,算是文职人员。” 乌克兰太太说,“哪里安全了?上一次不是和炸弹失之交臂”?他们的地点第二天就被炸平,只差几个小时?”</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说这些话的时候,乌克兰太太满眼的忧郁,眼睛一直盯着elephant island的海面。我说这个世界太疯狂了,我们两个决定断网不管世事,可是那天在上福克兰群岛在咖啡馆,电视里正在放BBC转播的乌克兰议会俄国侵占3周年的泽林斯基讲话,我们两个一直看一直看,心情又变得很沉重。</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乌克兰太太说,舱房的电视里有BBC的,我说是吗我们连电视都没开过根本不知道。她说我们每天看一直看,我说乌克兰将来会怎么样? 泽连斯基的命运会怎么样? 乌克兰太太看看我,又去看大象岛的海面,一脸茫然和绝望。她说,I don't know。</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说我问这些,不是问你,也是我自己一直在问自己的,因为这和我们的命运也是息息相关的,乌克兰不是仅仅在为乌克兰而战,也是为全世界人民而战,是为正义和文明而战。</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说我每天都在想有什么好办法可以少S人,是屈辱停战,还是顽强抗战,我觉得只有乌克兰人民自己可以决定。“所以”,我说,“公投怎样?” ”全民公投”? 乌克兰太太看着我,说,“听上去是好主意,但是,不现实,根本无法操作”。 她说去哪里收集选票,乌克兰人在海外的,在战区的,在前线的,到处都是,到处都是残缺的和破碎的。”没有选举的物理条件”。英国先生接话。</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乌克兰太太说,乌克兰的命运,现在在特朗普手里,可是乌克兰人,不能白S啊。站在旁边的美国人夫妇接话说,真是太抱歉了,我们愚蠢的美国人,选出来这么愚蠢的总统。我说,not mine, 那对夫妇也说,not ours。</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乌克兰太太问我,你说是什么样的美国人,会选这么crazy的一个人做他们总统呢? 我说沿海地区基本上还是蓝州,她说他们都说中部地区红州多一点,是不是都是穷人?我说这个很难说啊,”那个世界首富,不是头号川粉吗? 如果要说是穷人的话,是这里和这里很穷吧”? 我指指脑子和胸口。旁边那对夫妇接着说,对对,那个人,更可怕,邪恶,并且能量更大。</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乌克兰太太说,乌克兰人民现在就是束手待毙,我们有什么发言权,完全没有,就希望你们的总统会改变主意,对我们网开一面。我说,指望那个dictator改变主意? 很难。旁边那对夫妇说,也不是不会,他的主意三天二头会改变,问题是,永远是越变越坏,越变越糟。</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记得那天是在南极的大象岛,那天之后,我们两个人就开始看BBC新闻了。虽然我们原本,是想好在船上,不买Wi-Fi,不看手机,过几天逃避现实远离尘嚣的日子。</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乌克兰战争打了三年了,当年开战的时候,俄罗斯炮火轰炸乌克兰,我们二个人正好在中亚的乌兹别克斯坦和塔吉克斯坦旅行。陪我们的导游,有好几个,小孩在莫斯科打工,说起来都是充满了自豪。但是对俄罗斯悍然入侵,也都是呜呼哀哉地震惊和义愤填膺地声讨。</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们当然,也聊了基辅,我说我们到基辅那天是清晨,到独立广场对面的露天座位上等开门吃早餐,我还鼓励端盘子的男孩去学电脑。他说他不聪明中国人都很聪明,我说没这话乌克兰人数理化程度一点不差。我说我们去了金顶圣米勒大教堂和圣索菲亚大教堂,还乘斜坡的cable car,从高城下到低城,去看洞窟修道院。我说我们还去看了golden gate,在golden gate对面的酒吧,和一帮年轻孩子一起,喝乌克兰的鸡尾酒。</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说“对了,我们还在基辅的大市场里,买了鱼子酱吃”。那个乌克兰太太问我,是红的还是黑的?我说,是黑的,一点点很薄的一罐。乌克兰太太说,我们都只吃红的,黑的鱼子酱太贵了。我说是啊很贵,所以我们两个人买了很小的一罐,在菜市场里分了吃。我没有说出来的是,那个卖给我们鱼子酱的妇人,对我们反复地说感谢买了她的东西。</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们继续说基辅,我说就在那个大市场旁边的地铁站,喔,在地底下,深得不得了,一段又一段的电梯,怎么也到不了。那个乌克兰太太说,是啊,说不定是欧洲最深的地铁站了。我说,说不定是全世界最深的地铁站呢。她说,你知道当初挖的那么深,就是为了备战的。我说我知道。她又说,你知道吗?现在这一次,又用上了,开放给老百姓做防空洞。</p> <p class="ql-block">话说那个邮轮顶层的自助餐厅,常常没有空位子,永远是人满为患,因此只能见缝插针,也因为挤进人群里,特别是当我一个人就餐,就会有机会,和不同的人对话,which is 很有意思。</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有一次我一个人,旁边一对夫妇,米国口音,挎挎的那种。一问,拉斯维加斯来的。我们聊起最初的白老虎秀和不幸的驯虎人,老夫妇告诉我,那个对我们有特别意义的Mirage,连同地标景观“火山爆发”,都已经不复存在变成历史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说以前去维加斯玩,从Mirage开始,步行走到Luxo,就要掉头往回走了。不是路途多长,而是一路各家酒店各种主题,太热闹太好玩太多的露天秀,让人目不暇接不亦乐乎。</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维加斯现在哪个赌场最赞”? 我问。俩夫妻各有各爱,有凯撒宫的蓝天苍穹,也有卢克索的狮身人面像;有巴黎铁塔,也有纽约纽约,还有威尼斯人。我凑趣,抖了一下我那个重复过很多遍的包袱,“威尼斯人,把撑冈朵拉的帅哥都抢走了,留在威尼斯撑冈朵拉的,全是又胖又丑的老艄公”。 老太太听了哈哈大笑,连声附和说:“你说得是实情我证实”。</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维加斯现在最重要的地标,是大球幕了吧“?我说,“好久没去维加斯了,好想去看看”。老先生说,“还是Bellagio前面的音乐喷泉带劲”。我说:“那可是是非之地啊,我家cousin,前年来美国玩,在那里就拍了一个照,被偷走了很肥很肥的一只钱包,作为东道主的我,到现在还心疼不已不能释怀”。“太sorry了!拉斯维加斯的别名是什么来着?万恶之源罪恶之城啊!” 老夫妻两个一起扼腕叹息。我说:“可不是吗?和我们纽约的时代广场有得一拼”。</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还有一次,邻座,也是一对米国夫妇,密歇根州来的。告诉我原本会去中国旅游,被疫情耽搁了,现在各种变化更加遥不可及了。我说那就去日本啊,我说去年年底刚刚去过的亚洲行,我们中国和韩国各一周,日本,用了一个月,你发现这个比重了吗? 俩夫妻说?一个月?有那么好吗?我说太好了远不够! 我列举了无数的优点,从生鱼片到和牛、从清酒到茶道、从古刹到神社,再说到汇率。还有温泉,“北海道的冬日,漫天飘雪和热气蒸腾”,两个老头老太太,已经从无限神往开始身入其境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唾沫横飞自己也陶醉在里面,“然后披上和服,睡榻榻米…”。我再接着说,那还没完,吃喝拉撒睡,还有个“拉”字呢。老头老太太完全云里雾里,我开始给他们描述智能马桶,尽量用最上得了台面的文字,叙述最上不了台面的功能,把老夫妻逗得一愣一愣地忍俊不禁。</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最后,我顿了一下,我说还有一个功能,是音乐🎵符号,你们猜,是什么?他们争相竞答,当然南辕北辙。我说,我也一样,用了很久都没有clue,直到我发问,人家日本的朋友告诉我:” It is designed to mask any unpleasant sounds you might make while using the toilet”. 那两个老人家,听到此地,对日本人实在忍无可忍,爆发出震耳欲聋的笑声,尤其是那个老先生,笑得快喘不过来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后来有一天在剧院看“喜剧魔术师”表演,那对老夫妇正巧坐在我们边上,看完出来我们都说,“刚刚那个秀很好笑”,那个老先生说,“没有你那个音乐符号好笑”。我说我冤枉啊,要怪只能怪日本人怎么想得出来的。[呲牙]</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还有一次,又是和一对老夫妇拼桌子,那对夫妇手边,放了一只热水瓶。我一看就知道,是阿根廷人,热水瓶是用来泡马黛茶的。我说我家里的橱柜里,也收集了好几个马黛茶的杯子,事实上我还在乌诗怀雅的店里买了两大包马黛茶叶。“好喝吗喜欢喝吗?” 我说:“只喝过一次没有喝出所以然来。这次回去肯定又想再喝了,可是茶叶一定过期了得买新的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阿根廷人先生说,没关系不用丢可以继续喝的,马黛茶是干叶子没有问题。我说上一次来阿根廷很多年前了,那时布宜诺斯艾利斯很乱被传得不敢上街。老先生说,“现在经济也不好,世道也没有不乱”。</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说一直听说米莱的休克疗法,老先生说,“我不知道他要的是什么,只知道物价飞涨,我们的生活越来越艰难”。他自我介绍说他是退休的工程师,是civil engineer,我说我也是,曾经是我说。他很谦虚,他说:说说是工程师可是我毕生没有真正设计过什么东西,都是小修小补。” 他说你去过布宜你知道我什么意思。我对他一下就有了好感,我喜欢谦虚低调言之有物的人。</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老先生继续说,他说阿根廷物价上涨的速度,我们已经几乎麻木了。比如这个热水瓶,本来是3块美金就能买到了,现在可能涨到15或者20美金了。而我们的退休金,不瞒你说只有一千多一个月。我们是在用储蓄来贴补家用。</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说我理解,下一代呢?年轻人就业率呢?老先生说没有机会,没工作几乎。我们家,我太太的大儿子,带着妻儿,刚刚搬进我们的公寓,没钱自己租房子。</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阿根廷夫妇,是非常体面的一对。我很感激老先生和我开诚布公的交谈,可惜他的太太不懂英文,坐在一边有些局促不安。老先生好几次想打发他太太,他说:我很enjoy这个conversation。其实我也是,我好奇和关注,所有我去过的地方,和那里的人们。 但是,礼貌起见,我们还是匆匆结束了这个谈话。</p> <p class="ql-block">和那个阿根廷工程师,聊到阿根廷现状的时候,我还提到贝隆夫妇,我问他大多数阿根廷人,是怎么看贝隆夫人的?他说,你们好莱坞不是已经定调了吗?“别为我哭泣阿根廷人”。说到此地他做了一个鬼脸😜。他说从阿根廷历史看,当时社会追捧他们,是有时代背景和历史原因的,的确就是当时阿根廷人的选择。但是要说贝隆二夫妻对阿根廷这个国家的打击,也是致命的。</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笑说月前看玛丽亚卡拉斯传记,里面提到希腊船王,也做过伊娃贝隆的恩客,阿根廷工程师说,谁知道呢,她原本就是做那行的。</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们还聊到福克兰群岛,他笑起来,不自觉地把声音放低,他说别给我扯那些shit,什么原来就是阿根挺领土。</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实际上80年代初期,阿根廷是因为国内经济危机政权动荡,才发动战争来转移焦点,可惜了一千多年轻人的性命。这和现在的俄乌战争,有什么区别?我一时没有听懂,我说你是认为乌克兰人不要抗争?他说不是,“我的意思是,发动战争的原因和理由,都是何其相似。”</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在船上东拉西扯时,我并没有太意识到对福克兰岛的见解,对阿根廷人来说,是多么的敏感。直到在乌诗怀雅,在帕塔哥尼亚,到处看到的马尔维纳斯福克兰群岛的宣传,才认识到,船上阿根廷老工程师的不简单,和他的独立思考,所以我也,很感激我们的对话。</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且听下回分解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