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画里画外(第一章 三个男人心)

半墨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第一章 三个男人心</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一)</p><p class="ql-block"> “咚咚——”两下轻轻的敲门声。</p><p class="ql-block"> 林在野正为李常在描摹一幅《天女散花图》。一个描得很入神,一个看得很入迷。他们都被敲门声惊动了一下。先是李常在扶了一下眼镜,再定眼一看,是一个美女,若是穿上古代服装,简直是画里面跳出来的仙女,她到底是谁?是找我还是找在野呢?她只站在门槛上不进来又不说话,只是微微的一笑,多醉人的一笑啊!差点儿就把李常在醉倒了,他想像不到有这样标致的人儿上门来。他脑子一下子闪过许多的遐想,却见到在野也是微微一笑地说“你先回去吧,我也得赶紧要把这东西描完。”</p><p class="ql-block"> “等你一起走。”</p><p class="ql-block"> “找在野吗,进来坐,很快就描完了。”</p><p class="ql-block"> “不用了,站站就行了。”</p><p class="ql-block">李常在有点失望,不过也满足一下他那对肌渴的双眼,他从没有这样的感觉,可能她太像那幅天女啦。不用半支香烟的工夫,在野已把那天女描完了。接住说:“李老师,明天下午再来醒一醒,这画更好看”,就和那个女孩走了。</p><p class="ql-block"> 正在这个时候,李常在走出去,张口想叫,却没叫出来,只好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那弯地平线,才回过头来。他又猜想着:难道他俩恋爱了。看样子她又不像本年级的也不像本校的,怎么没见过?对,一定是别校的。想着想着,李常在回到房里,又看那幅《天女散花图》,越看越喜欢不由自主地说:“真像,真像啊!像极了!”</p><p class="ql-block"> “什么像极了?”李常在回头一看,原来是隔壁的朱一万老师。</p><p class="ql-block"> “没什么,我说我的学生描画得与原作太像了。”其实他心里不只这个意思。</p><p class="ql-block"> 太阳把头钻进地面下去了,接着就是静静的夜晚……</p><p class="ql-block"> 第二天,早读时,林在野被李常在通知去一下他的办公室。在野以为老师叫他去是表扬他的画。谁知道见了李老师却是板着脸对他说:“林在野,现在是高一,你要好好地学习,现在学习最重要,加上你的英语不太好。”他边说而在野边点头默认。</p><p class="ql-block"> “早恋是没有什么好结果,会影响学习,你好好想想。”在野有点不明白李老师讲的话了,于是说:“老师,我没有谈恋爱。”</p><p class="ql-block"> “没有?昨天那个女孩怎样解释。”</p><p class="ql-block"> “呵!你说她,她是我姐。”</p><p class="ql-block"> “你姐?”</p><p class="ql-block"> “嗯。”</p><p class="ql-block"> “噢——我还以为是别校的女生哩。唔——她读那个年级了?”</p><p class="ql-block"> “不读了,高中还没读完。”</p><p class="ql-block"> “噢!她现在干点什么呢了?”</p><p class="ql-block"> “在家闲着,有时写写文字什么的。”</p><p class="ql-block"> “大你多少岁了?”</p><p class="ql-block"> “三岁。”</p><p class="ql-block"> “她就是20啰。”</p><p class="ql-block"> “她有对象了吧?”</p><p class="ql-block"> “可能有,也可能没有……老师你怎么问这些来了。”</p><p class="ql-block"> “觉得她太像你画那幅天女。好了,没事了,你放心学习去吧。”</p><p class="ql-block"> 在野回到课室也突发异想:难道我和姐真像一对恋人吗?为什么我们走在一起都让人疑心呢?不错。姐姐那双眼神,总有一种说不清楚的感觉。一看见她的双眼就像喝了一杯冰冻的露露,舒服极了。姐的眼睛深处有一种磁的引力,是温柔,是爱意,像一溪山泉,清清的,纯纯的。对了,难道李老师说她像个天女,就是她的眼睛。确实,无论谁细细洞察一下她的双眼,就会有一种柔柔的爱意流向你的心田,像秋波像雨点像星星,使你的心不停地在揣动。</p><p class="ql-block"> 不久,林在野又接到一个通知,课后要到关天山美术老师那里。</p><p class="ql-block"> 下课的铃钟一响,林在野把课本一合,箭步冲出教室,奔向画家关山天那儿,便看见他早已在画室等候了。于是在野笑嘻嘻地说:“几天不见,关老师又挂念我了,又有新东西教我吗?”</p><p class="ql-block"> “谁又挂念你,今天也不上新内容。”</p><p class="ql-block"> “不上!?”</p><p class="ql-block"> “我是想向问昨天找你那个女孩是谁?”</p><p class="ql-block"> “昨天傍晚那个?”他以为关老师和李老师一样的误会他。于是说:“误会!误会!是误会。大大的误会。”</p><p class="ql-block"> “误什么会,我问她是谁?”</p><p class="ql-block"> “我姐。”</p><p class="ql-block"> “你姐!那就好办了。”</p><p class="ql-block"> “什么好办?”</p><p class="ql-block"> “没什么,我只是想她……做我的模特儿画一幅油画而已。”</p><p class="ql-block"> “喔——我不知道她是否同意。”</p><p class="ql-block"> “就看你的咯。行的话,我请客。”</p><p class="ql-block"> “老师开了口,我尽力而为就是了。”</p><p class="ql-block"> 在野回到家就把今天所发生的事儿一五一十地告诉海儿。她听得乐滋滋的,写稿时候不停地玩弄着笔杆,心里面想着要做模特的事儿。本来林海儿的心静得像一泓清可见底的潭水,却像被两粒石子击了进去,那静得如镜的水面,一下子变得碧波涟涟。正所谓的“静如处女,动如脱兔”,控制不住内心的世界。这个晚上,她终于失眠了。因为她心似平原走马易放难收,这也就是她第二个春潮的来临。</p><p class="ql-block"> 夜静静的。她翻来覆去,用棉被朦住了头,还是想着外面的月光。月光很洁很洁,透过了窗纱,探进了头,像情人似的窥看着心爱的人在睡觉,直到她睡着。这时候,风柔柔的,跳进了窗台,抚着她的头发,舔着她的脸庞……</p><p class="ql-block"> 不久,她来到一间房屋里,有点晕暗。她用自己富有灵性的鼻子嗅着一种很浓的味。再嗅,她辨别出来的味是油画味儿。嗅着味儿飘来的地方看去,靠墙的地方搁着一幅2米多高的画,画着的是个女孩,一只手羞搭在裙衣上,双眼注视窗外,水汪汪的,亮晶晶的,有话想对你说似的,多么美啊!林海儿再靠近它,用手轻抚着地看,好像忘却了周边的一切,柔唇呢喃着自叹:“为什么这样像我呢?她太美了,这是画,为什么不是我呢。”</p><p class="ql-block"> “确实像你,虽然是画,但她拥有了你的气质。”她听见有人在后面说话,悚然一惊,回头一看,是一个无法拒绝的微笑,那逗人的嘴说起话来几乎没有露出牙齿。一双令人心跳加速的眼睛下方长着高高的鼻子,那后脑勺把着撮马尾发,发尾有点打圈。他就是那天她到学校找在野见过的美术老师。</p><p class="ql-block"> “你比画更美,你拥有一些美的东西,画里面是没有的。我爱它就如爱你一样,永远保护着它,看着她。”他一只手碰一下她的一只手。她感觉被电击了一下,低着头,没说话,双手玩弄着衣服的扭扣。</p><p class="ql-block"> “能和我一起吗?”他一手指轻轻抚摇着她的头发。她还是没说话,正是与思想作斗争的时候,那充满爱的手指滑落到她的脖子上。她觉得没有必要摆脱一份偶然而来的爱意。忽然,一个推门声响,接着一个关门的声响,中断了他们愉悦。是一个影子向外跑去,接着海儿也跟着跑出去叫喊着“你等等。”</p><p class="ql-block"> “你等等。”她一个惊醒,是在床上,不由自主地一笑,是个梦。</p><p class="ql-block">说回林在野,一大早哼着歌儿来到学校,在校道与关山天碰个正着,就问起模特的事来。</p><p class="ql-block"> “她叫你等着,她有空就通知你。”</p><p class="ql-block"> “她同意了,真好,今天我请客,晚上我再CALL你们。”关山天高兴得很,见到谁都是笑咪咪的。他在走廊与李常在碰上,李老师打趣道:“关老师有什么大画又拿奖啦?这么高兴。”</p><p class="ql-block"> “没有,我想画一幅画,终于找到了灵感。”他边走边说两声:“有机会了”。高兴得想拍拍手掌,但怕被学生听见而不好意思,只好做个拍的动作。</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二)</p><p class="ql-block"> 这天是星期天,在野正在家中临摹黄均的一幅《天女散花图》,特别有雅兴。忽然门铃响了。在野放下手头的事儿开门去,先是一个惊讶,因为站在门口的就是李常在老师。不请自来的家访。</p><p class="ql-block"> 林在野把李老师引进来,一直到他快要描好的《天女散花图》。李常在不由自主地赞叹道:“又一幅很好的天女图啊!”</p><p class="ql-block"> “我想送您这幅好一点,希望老师您喜欢。”</p><p class="ql-block"> “当然喜欢,不过……”</p><p class="ql-block">“不过什么?”</p><p class="ql-block"> “不够像她(海儿)。”在野有点不太高兴,但他知道老师对姐姐的倾慕。</p><p class="ql-block"> “你爸妈不在吗?”</p><p class="ql-block"> “不在。”</p><p class="ql-block"> “你姐也不在吗?”</p><p class="ql-block"> “也刚出去了。”</p><p class="ql-block"> “喔。”李常在好像有点失望。</p><p class="ql-block"> “不过他们都应该回来,先喝茶吧。”接着他俩聊起班上的事儿来。聊着聊着,突然门铃又响了。“她们回来了。”在野冲上去开门,李常在有点紧张,便 站起来摸摸衣领。一开门是个送煤气的,都有点失望。送煤气的走了,他们坐下不久门铃又响了。李常在又是站起来做了同样的动作。再次失望,是个送报纸的。</p><p class="ql-block"> 他们开始阅读报纸来,在野惊讶地发现《青年亭》版面有这么一首诗:</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是一个永久的回忆</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 一个不肯让它消逝的努力</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 是一个羞怯微笑的面容</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 一个充满真爱的泪印</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 深深地</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 埋藏在透明的眼底</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 你知他也知</p><p class="ql-block"> 在野把这首诗推给李常在看了,他也感到吃惊,因为题目是《牺牲品》,署名是海儿。海儿为什么写这样的诗呢。为什么把真爱看作牺牲品呢?若知道的话,也许只有在野一个人,他最明白姐的心。再看那诗的尾句,他猜得七七八八了。她不知道如何面对现在的爱情困扰,而写成这首诗。“你知他也知”暗指李老师和关老师。在野有点担扰,怕姐姐一步走不好,后悔不己。人不能总是一脚踏两船啊,但现在的海儿见船就踏的计策是很险的。</p><p class="ql-block"> “咔咔咔……”这是林在野的父亲的笑声,老远地冲着家里来。虽然他老了,走起路来有点蹒跚,但音量还是那么宏润。与家人见面,在野一一作了介绍。海儿虽然见过一次,当时没有细看,长得什么模样也记不太清楚。可现在看到追慕自己的人就在眼前,看起来有点武侠小说中的英雄豪杰中的几分俊俏。在野像个一只猴子一样跳过海儿身边,贴着她的耳边说:“你当心哟,李老师不是专程来看我的。”她做个鬼脸,便拿出刚买回的水果来待客。于李常在看来,海儿对弟弟做出来的鬼脸依然那么好看。他很想对杨海儿表示他对她的爱意,但又不好意思说出来,说来说去都是题外话。</p><p class="ql-block"> 夜幕降临了。林海儿坐在窗前,托着两腮,梦悠悠的,不知想什么。在野猜得到她的心思,便唱诵着:春花秋月何时了,爱情知多少?窗外桃花今又开,故院不堪回首月明中,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情?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p><p class="ql-block"> “知我者,谓我心情”海儿也念了一句。</p><p class="ql-block"> “不知我者,谓我何求。”</p><p class="ql-block">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p><p class="ql-block"> “心静,气静,人亦静;少思,少念,苦愁离。”</p><p class="ql-block"> 海儿的思潮汹涌着,哪有平静得下来呢。在野还是看见她依然托住两腮,望着窗外。便说:“姐看月亮吗?今晚没月亮,看牛郎吗?还没到七夕。”她依然不说话,于是把手在她眼前摇摇也没见反应。“是一个充满真爱的泪印,深深地埋在透明眼底。”</p><p class="ql-block"> “你真知我的心?”</p><p class="ql-block">“我知‘你知他也知’”在野得意洋洋地说,目的是逗她开心。</p><p class="ql-block"> “困我心,两颗男人心。”她回过头来,用亲切的眼神望着在野说:“明天能陪我去做模特好吗?”</p><p class="ql-block">“好呀,只要你高兴。”他伸手想摸一下她的脸,她躲开他的手。</p><p class="ql-block"> “多好看的云彩,怎么不让我再摸摸呢。”</p><p class="ql-block"> “怕你吓跑它。”你一句我一句,海儿回到姐弟恋那种感觉,几乎把我所有的烦事都忘了。</p><p class="ql-block"> 第二天,林在野和海儿来到了关山天的画室,屋里不是很明朗,关山天叫她靠着窗边坐下,开始她坐得很不自然。关山天看了许久都没动笔,用欣赏的目光看着,思考着。实在太美了,太难落笔了,以他多年的作画经验,着重地刻画她那双眼睛最美最动人的一处,在他认识的女人中再找不出比这双更含蓄更耐看的了。海儿坐了大半天,起初她有紧张,心崩崩的跳,过了很久,她发现关山天画得满头大汗,这么冷的天能流出这样的汗是少见的。不由而己地想起那个夜晚她做过的梦。刹然间,她脸上呈现了淡淡的胭红。这一现即逝的微妙变化,也逃不过关山天那敏锐的目光,一会儿蜻蜓点水似的,在颜料盒上跳动;一会儿鲤鱼摆尾似的,在调色板上摆动;一会儿寇女涂抹粉似的,又如石匠千斤斧力落在画布上。一口烟的功夫,几笔的色彩,就能凝聚了女人特有的神韵,简直是克隆出来那样逼真动人。一直坐在旁边观看的在野也惊叹起来:“出来了,画出来了,多美的云彩啊!”</p><p class="ql-block"> “在野啊,你用‘云彩’来形容你姐脸上出现那一刹的胭红,实在太妙了!比我能画出来的更胜一筹。”</p><p class="ql-block"> 在野心里很高兴,海儿也高兴,便微微一笑。这一笑也给关山天用眼睛摄了下来。慢慢地,那个微笑就呈现在那张亚麻布上。</p><p class="ql-block"> 夕阳透过玻璃窗,如同目光一样,投在那丰富的油彩上面,太阳也惊叹着:人间真有如此美丽的画,如此感动的人儿吗!</p><p class="ql-block"> 他停下来,她也站起来看画,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海儿心在轻轻地问:我真的有这样美吗?越看越爱看,她深深地爱上这幅画肖像。</p><p class="ql-block"> “能送这幅给我吗?”</p><p class="ql-block"> “这是我的心肝宝贝啊!”关山天愕然很久说,“送了,就没了。要不我仿临一幅给你好吗?”</p><p class="ql-block"> 海儿没有回答。</p><p class="ql-block"> “我真的舍不得它,我想要和它永久在一起。如果你真的想要它,除非……除非你……你就是它。”</p><p class="ql-block"> 她知道他的话里的意思,只是微微地一笑:“仿制品也好,能送我一幅已经很满足了。”</p><p class="ql-block"> 关山天陶醉地欣赏着她的微笑,微笑飞扬着夕阳的霞光。</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三)</p><p class="ql-block"> 这个冬天,没有多大的变化,天高云淡,风啸朔野。李常在知道关山天也在追恋林海儿,为了击倒对手,日夜奋战,写一些关于海儿的文章诗词,寄到她工作单位——晨光文学社发表,写有《海儿》、《爱笑的眼睛》、《你的一个微笑》等等。一篇篇的抒情寄出却不见回音,于是他干脆订阅了《晨光文学》杂志。每当寄来期刊,逼切地打开目录浏笕一下,看是否刊登了自己的得意之作。可是一期期的杂刊寄来,却得到一个个的失望。他不相信自己的文学这么差劲,连自己的学生柳一咏都能在这杂志发表几篇了。因而感到奇怪他怀疑写错了地址。</p><p class="ql-block"> 于是他又写了两篇文章装进信封,填好地址邮码等。他怕写错,阅读几遍,确凿无误才投进邮筒。</p><p class="ql-block"> 是期待。</p><p class="ql-block"> 新一期的《晨光文学》一出版,李常在就买回来,翻来翻去还是没有他的名字。痛定思痛的他,决定写封索取信寄了出去。这次他盼望能寄回一封装满他寄出的稿子的信件。</p><p class="ql-block"> 很快,他收到一封是晨光文学社寄来的的信,用手一掂,不是他想回来的稿子,狠狠地把它抓成一团,往纸笠一甩,一屁股沉在椅子上,两眼向天花板发直。他以为是一封道歉信,稿子不再复存了。</p><p class="ql-block"> 正在此时,清洁工来收拾垃圾把那信封连垃圾一齐装进袋里,待清洁工走了之后,李常在才老远地赶上去,搜了好半天才找回那个很皱的信封,却搞得人家一袋垃圾全跑出来了,还遭到清洁工的一顿骂。他只好道歉个不停,不好意思地回到办公室,用手抹平信封,准备拆开。正在这时,政治老师火气冲冲地走进来,手夹带着一张纸重重地拍在桌面上。李常在惊然地抬一下头,己猜到班上的学生又闹事了。他顺着那张纸看去,是幅漫画,特征非常似,还写着“服装店”三个字。“服装店”是学生给她的绰号。他一看就认为是林在野的“杰作”。于是他很内疚地说:“我会查出来,给你找回面子的。”</p><p class="ql-block"> 政治老师一走,接着进来是林在野。李常在板着脸孔,气得脸青碧碧的,指着那张纸就问:“难道不是你画的吗?吃了豹子胆啦!”</p><p class="ql-block"> 连续两句话就让在野一下子不知道如何回答,只是低着头说:“是我画的。”好象对蚊子说似的,害怕见到李常在的样子。</p><p class="ql-block"> “想学坏了!”</p><p class="ql-block"> “李老师,其实……是……”</p><p class="ql-block"> “不用解释,快写检讨,班上宣读。”在野想解释的机会都没有,一句话没说完就让李常在判个“死刑”。其实,在上政治课时,无聊的林在野特来画趣,便画下那幅“杰作”之后,揉成一团丢给了朱健明看,这一丢就后悔莫及,而朱健明在上面写下“服装店”三个字又投向正在黑板写字的老师,她不知道是谁干的,气里吞声地骂了几句便到班主任那里“告状”。</p><p class="ql-block"> 林在野拿着检讨书好不情愿地走上讲台,此时此刻,朱健明知道自己已逃过了一劫,故意说了一个“活该”。在野一肚子辛酸从眼角流了出来,一滴一滴又一滴的眼泪滑落在检讨书上,他终于无声地哭了。常说“男儿有泪不轻弹”的他,也控制不了内心伤痛。知道这件事整个过程也许只有杨柳岸一个人,它想站起来向老师解释,但已经来不及,而在野已默默地读着,读着……</p><p class="ql-block"> 接着就是李常在的说话:林在野因违犯纪律,给与严重警告,记过一次,在操行分中扣除10分。是10分啊!过于严重了,评上三好学生才加5分。</p><p class="ql-block"> 事后,李常在回到班公室,打开信封,展开信纸,是一篇简短而秀丽的文字:</p><p class="ql-block"> 李老师:</p><p class="ql-block"> 你的文章写得很感人,我知道你很想见到自己的力作刊登出来。我明白你的文意,是为我而写的吧?是我偷偷把你的文章拿走了,因为我太吝啬,不想让更多读者知道,所以把它收藏起来,无聊时再拿出品读。我特别喜欢《你的一个微笑》,请见谅。 海儿</p><p class="ql-block"> 李常在看了一遍,又重看一遍,闭上眼睛,回味当时所写的几首诗歌。虽然不能刊登,但他的目的已达到。</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你的一个微笑</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你知道吗?你的一个微笑,</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 勾走了我的灵魂,</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 留给我多少莫名的烦恼。</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 你知道吗?你的一个微笑,</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 牵住了我的心神,</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 留给我多少无眠的通宵。</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 是怒是恨,让我</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 追恋到天涯海角。</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 让我心烙下你的微笑,</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 青春不会因忧郁而衰老。</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 你的微笑</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 是淅淅的小雨,</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 肥了我心河的春潮……</p><p class="ql-block"> 又一周过了,是寒假的时候。校园是异常的寂静,李常在和关山天都没有回家乡过春节,留下来与这个城市度过寒冬。在城市里听不到炮竹声响,也闻不到香堂的蜡烛香料的俗味。这些城里都没有的,但能看到烟花节。听说今年的烟花节比往年都要壮观。李常在、关山天都不是为了看烟花而留下,而是为了爱情,为了海儿,为了得到海儿的心,都动了笔。一个是钢笔,一个是画笔,都希望能写出美好浪漫的一笔。</p><p class="ql-block"> 寒冷的天,热闹的人群。</p><p class="ql-block"> 寒假大大方方地结束了。春天默默的来到身旁。树梢的新芽暴了青,嫩嫩的。鸽子也常在灰蓝的天空上盘旋,咕咕的报着春讯,有时还驼着一个灰蒙蒙的湿漉漉的天空飞向百姓人家。这样的春天是林在野喜欢的,因为海儿姐有着春雨般的圆润而透亮的肌肤;有着春风般的温馨而愉悦的微笑;也有着春讯般的激动而多情的心灵。</p><p class="ql-block"> 但是,林海儿看到的春风是多情的,如情人蜜语;看到的春雨也是多情的,如情侣缠缠绵绵。</p><p class="ql-block"> 可是,李常在看到的春天是一首爱情的诗歌,风既温柔又纯情,雨既涵蓄又纯洁。</p><p class="ql-block"> 但是,关山天看到的春天是一段情爱的画廊,风既浪漫而抒情,雨既亲切而柔和。</p><p class="ql-block"> 春意盎然,万物竞自由。苔藓也不错过这湿润的季节,拼命地往破墙上爬,放出嫩嫩的绿来。燕子嘴含着春泥穿梭在大街小巷,你追我赶……春天是一名美术大师,把自然一切挥染得如此精彩。在这美好的季节里,关山天拿画林海儿那幅肖像画去参加全国性美术展览,以《眼睛的灵魂》为题而展出,并获得这次展览的金奖,一举成名。林海儿因工作太忙,去不了展览现场,其实她很想飞到那里,站在那幅画的跟旁,任人观看。展览会上有人以高价购买这幅油画,关山天说是自藏的非卖品。不为金钱而卖画的事深深地感动了海儿,愿意长期为他做模特。往后所有空闲的日子,她都在画室里消磨,他们的感情也越磨越深。李常在也知道这事儿,心都凉了,只能深深地祝福着她。</p><p class="ql-block"> 在一个雨天的晚上,海儿撑着伞,踏着古巷的积水,一直来到一间简洁的房间,那是关山天租来的画室。她轻轻地推开了门,扑鼻而来的气味是一阵亲切的油画味儿,直冲丹田,一种说不出的感觉直涌心头,做模特的事虽然很辛苦,但她甘心为他流汗,这是爱的流动。屋里除了油画味,便是海儿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的清香。海儿进去看到墙上挂着,地上摆着,都是她的大幅小幅的肖像,半身的全身的,正面的侧面的,简直就是为她开展览似的。她总觉得缺少些什么似的。</p><p class="ql-block"> “开始吧。”关山天请求地说,他希望能多画些精品,搞个人展。她走到沙发旁边,迟迟不想坐下,好象在思考什么似的。突然她脸上变红了,很利索地把身上的衣服脱得精光。关山天的目光紧紧地帖在那雪白的肌肤上,雪亮的肤色映衬着周遭的色彩而变得丰富而微妙。关山天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摘下眼镜,揉擦一下。</p><p class="ql-block"> “画吧。”她微动着红润的双唇,微微一笑,侧躺在沙发上。</p><p class="ql-block">是梦吗?她竟然肯让我画人体?关山天又眨眨的眼睛,这完全出于乎他的意料之外。她是搞文学的,对艺术思想是开放的。她二十年以来的胴体第一次公示于人,她追求的是艺术,是浪漫,是真情。她知道美是不会为任何时候而停留的,所以她希望能把自己的青春和爱情挂在墙上展览与留念。</p><p class="ql-block"> 人体,关山天在大学时候已画过,但没有这样激动过。他觉得在校的专业模特像死的,而海儿就不同。她那一侧卧,起起伏伏的曲线犹如一支曲儿,也正如一个波浪又一个波浪的赞叹,激荡着他的心海。那乌黑的云鬓都往后脑收去,在前额耳际之处,有几束青丝一笔写到脖子下方和肩膀上,依然显得那么生动自然。关山天细察一阵子,画笔就在画布上跟随着体态的线条而舞动起来,一笔一个音符,配合她形体的谱线而演奏着,无拘无束,进入物我两忘的境地。当他演到最后的一个音符时,他梦想不到是怎样完成这幅惊人之作。</p><p class="ql-block"> “穿上吧。我们到外面吹吹风去。”她依旧侧躺着,许久都没有穿衣,只是用衣服遮挡住那真贵的地方,眼睛洋溢着一种强烈的渴望。</p><p class="ql-block"> “外面还下着雨呢,我们就在这里好了。”关山天听她这样说,心跳加速,不敢正视他那挑逗的眼神。意想不到的,就是她这么快就要释放自己的青春,关山天屏住气,背着她坐下了沙发,两人的心跳都几乎能听得到。外面的雨淅沥淅沥的,是蜜语,是欣悦。这一夜,画味很浓情更浓。</p><p class="ql-block"> 因此,林海儿总催着关山天举办画展,他总是说资金紧缺,再迟些。但是海儿耐不住内心的期待,把自己的积储都给了他。不久,画展在文化馆成功地举办了。开幕式那天,林在野邀李常在一起去看展览。起初,他不肯去,经过在野三番五次地邀请才答应。他躲开关山天和林海儿,躲进人群中一幅一幅地欣赏,也深深地敬佩关山天的才华。当他转到大厅时,看到许多人在一幅画的前面止步而留连,猜那一定是一幅好画。他好奇地走过去,几次伸头去看,看到的只是画框的一角,人挤得密不透风,矮的被挤到前面去,高的被拥到后面来。李常在趁有人离开时,也挤到前面去,他“噢”了一声,接着“噫”了一声,便从人群中挤出来,脸上写着几分的忧伤,默默地离开了展厅。</p><p class="ql-block"> 关山天从此名声大振,喜欢他的画的人也渐渐地多了。特别是画林海儿那幅人体画被认为难得一见的杰作。展览期间吸引很多海内外的画商,但他们看到标注着“非卖品”的字样,只能望画兴叹。</p><p class="ql-block"> 不久,关山天辞去教师的工作,到北方去赶潮儿。林海儿也辞了工作跟着他走。临走前,林在野帮她达点行李,但她要把墙上那幅画带走。在野再三请求留下,她确实舍不得,毕竟是她第一幅肖像画。</p><p class="ql-block"> 起程是第二天上午八点钟,天还下着淅淅的小雨。林在野来送她,李常在也来送她,她神采飞扬地挥手作别。她的微笑让列车载着而去。</p><p class="ql-block"> 列车呜鸣着,一溜烟地远去。李常在呆着,林在野也呆着……</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文字:半墨</p><p class="ql-block">图片:网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