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幕里的归途——川，甘，青骑游收官记

山恋

　　8 月 30 日，星期日，金牛区。

凌晨四点，我被雨声惊醒。窗外的路灯在雨幕里晕开成一轮模糊的月亮，像一盏不肯熄灭的离愁。离家已近三十天，骨头里渗出的疲惫和思念同时翻涌，让人辗转。微信群里，头像一个个从灰色跳成绿色，又很快沉寂——有人已经冒雨出发，想早一点把“在路上”改成“到家了”。

我、邓哥哥、马力兄、都歌、小浦终究没狠下心。我们把行李又捆了一遍，像把不舍也打结，然后守着窗，等雨势稍缓。十点，雨丝终于细成针，我们披上雨衣，像披上铠甲，沿 AT 大道鱼贯而出。柏油路面黝黑，雨水在上面铺开一面镜子，映出我们歪斜而倔强的影子。

骑过农科村牌坊时，一抹亮黄冲破雨雾——是雄鹰！她没穿雨衣，水珠顺着发梢往下滚，像给她镀了一层光。“我怕你们找不到路！”她大喊，声音被雨声撕得七零八落，却重重砸进我们心里。那一刻，我突然明白，所谓骑友，就是在你快要被疲惫和雨水淹没时，仍有人冒雨为你点亮一盏灯。

雄鹰领路，把我们带进温江老城一条窄巷。巷口招牌斑驳，只写四个字：乌鱼火锅。推门，热气裹着麻辣香扑面而来，像母亲的手，一把把我们揽进怀里。沙锅里红油翻滚，乌鱼片薄如蝉翼，筷子一拨，卷成雪白的花。先舀一勺汤，奶白、鲜极，舌尖先尝到鱼骨的甘甜，再碰到花椒的酥麻，像一场从青海上空吹来的风，带着高原的凉意和川蜀的火辣。

雄鹰拍开两瓶白酒，瓶口“嘭”一声脆响，像给这场归途剪彩。“今天不喝多，喝好！”她给每人只斟半杯，却连敬三巡。第一杯敬山河，第二杯敬骑友，第三杯敬自己——敬我们没被高反吓退，没被逆风劝降，更敬此刻还能在雨里举杯。杯子叮叮当当碰在一起，像风铃，又像心跳。小浦平时寡言，那天却红了眼眶：“这半杯，我喝完得骑四十公里回家，可我还是得干！”众人哄笑，笑声撞在木梁上，又弹回来，把屋外的雨声都盖住了。

饭后，雨停了，屋檐还在滴水，像乐队做最后的谢幕。雄鹰把我们送到金科路岔口，执意要看我们背影先走。我回头，见她站在路灯下，影子被拉得很长，像一条不肯松开的缰绳。都歌冲她挥手：“姐，回吧！”雄鹰只是笑，雨水顺着她的脸颊往下淌，分不清是雨还是泪。

出城十多公里，天空忽然撕开一道蓝，阳光像迟到的新郎，把湿漉漉的公路照得闪闪发亮。我们甩掉雨衣，任风灌满衣袖。那一刻，所有疲惫、所有离愁都被吹散，只剩车轮碾过水洼的“哗哗”声，像给这段旅程按下最长的和弦。

傍晚六点，我推开家门，猫在玄关伸了个懒腰，像在说“欢迎回地球”。我把骑行服晾在阳台，暮色里，它还在滴水，像在讲述那些翻过的山、淌过的河、淋过的雨。手机里跳出雄鹰的消息：“平安到家就好，锅还剩半瓶酒，下次再补。”我回了一个笑脸，又补一句：“下次换我迎你。”

窗外，城市的灯火一盏盏亮起，像接力燃起的篝火。我知道，在那些灯火背后，有更多素未谋面的骑友，正把头盔扣上，把梦想捆紧，准备出发。而我们的故事，不过是一粒火星，飞进他们的夜色里。

感谢每一位在屏幕那头为我们点过赞、留过言的朋友。你们给的每一个“加油”，都在某个上坡路段变成逆风里的一口气，让我们多蹬了一圈。愿你们也能在自己的路上，遇见冒雨的雄鹰，遇见滚烫的火锅，遇见愿意为你回头的人。

风一程，雨一程，山河远阔，江湖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