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曾国藩的人生也常有两难,他出身平凡、天资平庸,体质羸弱,又要劳心劳力,苦苦求索,便通过严格的自我管理,主要靠一套“自知其短、以拙制拙”、融合了儒家修身、道家养生与中医智慧的身心调理方法与应对办法,在极端繁重的军政事务中支撑到61岁,最终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成为近代史上著名的“逆天改命”典范。在不少人心目中,他是中国式《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主人公保尔·柯察金。</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一.承认身弱但心不弱</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许是《孟子·告子下》所言“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的缘故,他“受质本薄”,体质虚弱,一生多病。他自小寒窗苦读,不事劳作,青年时期就进入了“亚健康”甚至慢病状态,常受眼疾、胃病困扰。曾在京城差点患肺炎丧命。30岁前耳鸣、头晕、气短、心悸、精神不振,自述“精神易乏,如五十岁人”。他接受身体局限,但心理上绝不认输,并未因此自暴自弃。“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30岁时立下“不为圣贤,便为禽兽”的誓言,决心通过自律改变命运。30岁后出现严重失眠,去世前十几年“每夕仅睡二三小时”,偶达四小时便算“大幸”;眼疾早发,33岁视力骤降,“眼蒙如老人”,36岁戴花镜。 长期受癣疾(类似湿疹或银屑病)困扰,精神紧张即复发,彻夜瘙痒难忍。长期高强度政务、军务,曾因压力过大,免疫力肯定下降,致“吐血”,晚年“舌蹇涩、牙疼、目盲”,60岁右眼失明、左目昏蒙,几乎“全不敢用心”。最终,他在61岁去世,虽然不算短命,但以他“位极人臣”的生活条件来看,实属“积劳成疾”而早逝。多数学者认为系长期过劳诱发心脑血管事件,可谓“累死的”。</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他35岁开始注重传承祖训的养生六绝:每夜泡脚,饭后千步,惩忿,节欲,静坐眠食、不轻服药。其在《日记》中写道:“养生家之方法,莫大于‘惩忿窒欲,少食多动’八字”(辛酉正月)。意在对抗虚弱的身体,以夸父追日的精神追逐梦想与光荣。</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二、调心养气为上</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心平能愈三千疾”。尽管身体差,曾国藩把养气作为第一要务,注重护住精气神,悟出一套极具个人特色的“治心为主、养身为辅”的养生体系,这是融合了儒佛道三家的养生之道。</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曾公认为:“养身之道,以‘君逸臣劳’四字为要。省思虑,除烦恼,二者皆所以清心,‘君逸’之谓也;行步常勤,筋骨常动,‘臣劳’之谓也。”(《书札》卷十八——《与李希庵中丞》)就是说,所谓养生之道,首当其冲是要静心清心,减少烦闷情绪,以保持精神方面的健康。</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他注重管理情绪和节制欲望,保持平常心态。他深知“身弱易怒更伤身”,“怒则气上,伤肝”,注重“惩忿窒欲”。他说:“古人以‘惩忿窒欲’为养生要诀。‘惩忿’,即吾前信所谓‘少恼怒’也;窒欲’,即吾前信‘知节啬’也。因好名好胜而用心太过,亦欲之类也。”(《家训》卷下——同治四年九月晦日)。“余于《八本》篇中言‘养生以少恼怒为本’,又尝教尔胸中不宜太苦,须活泼泼地养得一段生机,屏去恼怒之道也(《家训》卷下——同治四年九月初一日)。“不特弟之盛年为然,即余渐衰老,亦常有勃不可遏之候。但强自禁制,降伏此心。释氏所谓‘降龙伏虎’,龙即相火也,虎即肝气也。多少英雄豪杰,打此两关不过,亦不仅余与弟为然。要在稍稍遏抑,不令过炽。降龙以养水,伏虎以养火。古圣所谓‘窒欲’,即‘降龙’也;所谓‘惩忿’,即‘伏虎’也。释儒之道不同,而其节制血气未尝不同,总不使吾之嗜欲戕害吾之人命而已(《家书》卷九——同治二年癸亥正月二十日)。“治心当以‘广大’二字为药”(《书札》卷十九),凡事尽量看开,少生气,少忧虑,免气结伤脾。 他反复强调惩忿,就是要遇事控制愤怒,保持心平气和。窒欲,就是节制欲望。不仅指名利心、色欲,还包括眼、耳、鼻、舌、身、意六欲的节制。“养心莫善于寡欲”。他赞同古人所言“寡言养气,寡视养神,寡思养精”。他戒烟,戒骄,戒多语。比如他在寄曾纪泽的信函中写道:“吾于凡事,皆守‘尽其在我,听其在天’二语,即养生之道亦然。”因此,有人说,曾曾国藩的人生观既不是乐天观(Optimism),亦不是厌世观(Pessimism),而是淑世观。顺其自然,他重视养生,也没有把生命看得太重。他情愿守拙,迷糊一点,笨一点,不过多思虑。他悟道:“物来顺应,未来不迎,当下不杂,既往不恋。”尽量以轻松心情心态活在当下。他认为养生与治理国家一样,均宜顺应自然。曾公在致其子的信函中写道:“尔虽体弱多病,然只宜清静调养,不可妄施攻治。庄生云:‘闻在宥天下,不闻治天下也。’东坡取此二语,以为养生之法。尔熟于小学,试取‘在宥’二字之训诂体味一番,则知庄、苏皆有顺其自然之意。养生亦然,治天下亦然。”听天命亦是养生之道。同治四年九月初一日给曾纪泽家信中说:“既戒恼怒,又知节啬,养生之道,已尽其在我者矣。此外寿之长短,病之有无,一概听其在天,不必多生妄想去计较他。凡多服药饵,求祷神癯,皆妄想也。吾于医药、祷祀等事,皆记星冈公之遗训,而稍加推阐,教示后辈。尔可常常与家中内外言之。”他甚至坦然面对生死。咸丰十年十一月十四日致澄弟家书中说:"余忝窃高位,又窃虚名,生死之际,坦然怡然。"</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他讲求静修,坚持静坐、写日记和读书调养精神。身弱之人,气血不足,其实就是能量低的症状。这种人往往敏感多思,惶恐不安,精神往外跑,无时无刻在消耗能量,等于慢性自杀。他深悟“静能生定”的精髓,30岁后每天静坐,屏息凝神,意守丹田,调理呼吸,清除杂念,提升阳气。即便军务繁忙,仍坚持每日静坐养心。类似今天的“正念冥想”。他在回复李雨亭的信函中云:“沉疴在身,而人力可以自为主持者,约有二端:一曰以志帅气,一曰以静制动。人之疲惫不振,由于气弱;而志之强者,气亦为之稍变。如贪早睡,则强起以兴之;无聊赖,则端坐以凝之。此以志帅气之说也。久病虚怯,则时时有一畏死之见憧扰于胸中,即魂梦亦不甚安恬。须将生前之名、身后之事与一切妄念,铲除净尽,自然有一种恬淡意味。而寂定之余,真阳自生。此以静制动之法也。”(《书札》卷十二)坚持写日记不辍,把烦闷写进日记,也在复盘中反省言行,每半月送师友批阅,既受监督,又宣泄情绪,进行“精神排毒”,自我提供情绪价值,减少焦虑,避免内耗;坚持读书养气,讲求内外庄重,心存敬畏。无事时心如止水,应事时全神贯注。对人、对事保持一份“敬”字,减少傲慢与浮躁。他把这种态度称为“清明在躬,如日之升”,认为敬能养阳气,阳气足则百病难侵。</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三、极致自律调身</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中国养身之道渊源流长,博大精深!接地气的说法有:养肝就走路, 养肾就踮脚, 养肺就唱歌 ,养胃就慢嚼 ,养脾就咽津, 养心深呼吸 ,养肠就喝水, 养脑就读书 , 养眼就远眺 , 养骨晒太阳。曾国藩梳理了一套自己的法子。</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一是规律作息,眠食有恒。他认为,养生应当从良好的睡眠与饮食习惯做起。辛酉十一月(1861年12月),他在《日记》中写道:“养生之道,当于眠食二字悉心体验。食即平日饭菜,但食之甘美,即胜于珍药也。眠亦不在多寝,但实得神凝梦甜,即片刻亦足摄生矣。”癸亥四月(1863年5月),他在《日记》中又道:“余少时读书,见先君子于日入之后,上灯之前,小睡片刻,夜则精神百倍。余近日亦思法之,日入后于竹床小睡,灯后治事,果觉清爽。余于起居饮食,按时按刻,各有常度,一一皆法吾祖吾父之所为,庶几不坠家风。”他强调,健康的基础在于“眠食有恒”,即睡眠和饮食要有规律。坚持黎明即起,醒后绝不赖床,认为“能控制早晨,方可控制人生”,早起能振奋精神,提高效率;主张饮食节制。清淡少荤,只吃七分饱,少食多餐,有点轻断食风格 ,尤其主张清晨“白饭一碗,不沾点菜”,忌油腻。晚餐也不吃荤菜(同治四年闰五月十九日给长子曾纪泽家书云:“后辈则夜饭不荤,专食蔬而不用肉汤,亦养生之宜,且崇俭之道也。”),不吃宵夜。反对过度饮酒。在致胞弟的信函中写道:“余现在调养之法,饮必精凿,蔬菜以肉汤煮之,鸡鸭鱼羊豕炖得极烂,又多办酱菜、腌菜之属,以为天下之至味大补莫过于此。”(《家书》卷十——同治五年十月初六日);坚持饭后练字半小时,既是休息也是凝神; 夜不出门,在家静坐、读书或与家人闲谈,收敛精气;每晚睡前用热水泡脚,刺激穴位,促进血液循环,缓解疲劳,促进睡眠。早些上床养阳。</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二是适当运动,强经壮骨。“运动骨血,则气强”。(《诸病源候论》)。尽管体弱,曾国藩体悟到:“劳则寿,逸则夭”。每日饭后走三千步,雷打不动,促进消化,增强体质;习射练身。射箭是他推崇的运动,以强筋骨、正威仪;每日读诗、抄书、临帖百字,以书法“收敛浮躁”,避免因疾病和压力的焦虑加重病情。偶尔动动围棋,换脑放松。他在致曾国潢信函中云:“养生之法,约有五事:一曰眠食有恒;二曰惩忿;三曰节欲;四曰每夜临睡洗脚;五曰每日两饭后,各行三千步。”(《家书》卷十——同治五年六月初五日)其中的“每日两饭后,各行三千步”,即是主张“多动”。他的养生方法中,还有一项是练习射箭,更能够说明其对运动的重视。比如他在致曾国潢、曾国荃的信函中写道:“吾见家中后辈体皆虚弱,……曾以养生六事勖儿辈:一曰饭后千步;一曰将睡洗脚;一曰胸无恼怒;一曰静坐有常时;一曰习射有常时(射足以习威仪、强筋骨,子弟宜多习);一曰黎明吃白饭一碗,不沾点菜。此皆闻诸老人,累试毫无流弊者。”(《家书》卷十——同治十年十月二十三日)</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三是不轻服药。在药物观上,他主张“治身以不药为药”,“无病不吃药,小病轻用药”,认为小病靠调养自愈,顺应天道,反对盲目服药,认为“药虽有利,害亦随之”。反对滥用补药。以食疗、茶疗、足浴、静坐为主,仅在明显虚损时偶尔用人参、鹿茸,而且分给家人共享,以防“过补”。</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四、合理应对繁忙公务</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曾国藩能在“一身是病”的状态下,常年承担繁忙的军政要务,完成平定太平天国、整顿吏治、创办洋务等浩大工程,靠的是“高效规划与张弛有度:一是严格时间管理。将每日任务切割为“办公、读书、会客”等模块,按优先序处理,例如清晨处理核心政务,午后接待访客,晚间读书或复盘,讲求短时高效,避免一次用脑过度 ;二是借力团队。注重培养得力助手,大胆下放权力,善于任用下属,在幕府中建立层层负责体系,“办大事者以多选替手为第一义”,合理分配任务,减少事必躬亲,分担工作压力; 三是以静制动。即使事务繁杂,也坚持每日强制午休和静坐。下午四五点必到静室独坐一小时。“上楼时心乱如麻,下楼时气定神闲”,保持思路清晰,避免因忙乱出错;四是带病坚持与妥协。在身体极度不适时,会短暂休养(如请假调理眼疾),但多数时候以“咬牙坚持”应对,展现其坚韧性格。</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总体而言,曾国藩的健康状况虽不甚理想,但凭借严格的自律和务实的调理方法,在常年多病的情况下仍勤于政务军务,其身心调理路线竟无一不符合健康教育的观念,也体现了他“修身、齐家、治国”的人生理念。他以静制动、以敬养心、以节保身、以恒成事。用这套看似“笨拙”的方法,把孱弱的身体和多病的寿命硬是拉回到高强度奋斗改命的轨道,也给后人留下了一套可复制的“身心操作系统”。</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以今人的眼光来看,他创造了身弱之人的逆袭范式。以羸弱之躯完成“立德、立功、立言”三不朽,核心秘诀正是:用笨拙而持续的方法与先天孱弱的身体“谈判”,而不是透支生命去硬拼。他的身心调理体系具有复制意义。一是认弱不认输。接受身体局限,但心理上绝不妥协;二是严格自律。从作息、欲望、饮食等全方位管控自己。三是动静融合。通过适度运动与静修平衡身心。 四是用“笨功夫”打磨习惯。他的养生方法看似简单,但贵在坚持。正如他所言:“人生唯有常,是第一美德。”身体素质差并非绝路,关键在于能否像他一样,极致自律自强。五是借力——用制度、团队等外部工具弥补个人精力的天然上限。他的逆袭之路,尤其适合身体素质不佳但渴望突破自我的人借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