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容

夏日风荷

2025年6月下旬，我们夫妇去了趟南京。善解人意的老公提议我们去中华门对面的胡同看看，这是我爷爷家的祖宅，五十年前我和爷爷奶奶在那里生活了六年的时光。十几年前全家人搬出了老屋，房屋出租给他人居住。

多年未回老屋，家乡面貌早已大变样。走进狭长的胡同，我心跳加速迈开大步来到门口。院子格局未变，前后两处房屋（前边的房屋是另外一户人家居住），中间是一个小天井。房屋里一对五十多岁的夫妇正在吃饭，看见我们两个不速之客，一开始有些惊讶，待我表明身份、说明来意，他们的愕然变成了热情，“这屋子是你家的祖宅，你随便看好了。”本来就不大的天井又加盖了一小间简陋的淋浴房，更显得狭小。堂屋、厢房因为年久失修，已是破败不堪。墙壁斑驳陆离，地面乌黑油腻，看不出原先的颜色。冬季的被褥不套袋子直接堆放至天花板处，花花绿绿一大堆看着就觉得热，几间屋内到处堆放着家俱、衣物和各种杂物，满坑满谷。我走动时不得不小心翼翼地挪脚，生怕踩着他们的东西。吃饭的小方桌上两碗泡饭，两小碟咸菜。女人的凳子旁边放着一副拐杖，床前放着轮椅。突然她的筷子掉在了地上，体贴的丈夫立刻说你不要动，我来弄。他捡起了筷子放在一边，又给妻子拿了一双新筷子。

我们简单地交谈了几句，我准确地说出了房间原先的布局，他们笑说当年你那么小还记得这么清楚。毕竟和他们不熟悉，实现了心愿我们准备告辞。女人客气地说：“我腿不好，让我老公送送你们吧。”她老公把我们送到门口，我们连声道谢，同他挥手道别。

走出老宅，我的心里五味杂陈。没想到老屋竟如此破旧，更没想到还有人住在条件这么差的房子里。面对逼仄的环境、病痛的折磨，在他们的脸上看不见悲观失望、怨天尤人。我们在交流的时候，他们神态平和，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

不经意间的偶遇，这对夫妇相濡以沫、坦然面对人生的风雨，让我对生命的坚韧有了直观深刻的认识，这温暖明亮的微笑成为我心里的一道亮丽风景线，也成为此次故乡行最美好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