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土司衙门，岁月深处藏芳华

停琴伫凉月

鲁土司衙门，位于永登县城西南六十五公里的连城。闻名已就，今日方得有暇前来。沿路而上，坡上是一个民居密集的村庄，沟旁的山坡，显得有点残破。

立于坡上眺望，视野很为开阔。远处是绵延的大山，上面植物稀少，山下平坦处有工厂和耕地。大通河河水浊黄，汤汤流淌。

顺着村中的土路前行，看到此地房屋大都整饬富丽，门则高敞，墙则坚固，但还是保留着一些以前的旧居，木门剥蚀，墙皮脱落，引人怀旧。

初见这个牌楼，确实让人惊讶。如此高大，如此雄伟，如此精致，这座始建于明代初年的建筑是怎么保留到今天的？观其简介，这是甘肃、青海边境众多土司建筑中保存比较完整的一座宫殿式古建筑群。

这是正门，石狮威武，门神生动，古意盎然。建筑群由鲁土司衙门、妙因寺、土司花园三部分组成。从明代起，这里就是鲁土司政权中心，也成为西北地区甘青交接地带的一个重镇。

正门两侧的墙壁上，还残留着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标语，为年少时经常看到的。打量一番，轻轻念诵，不由自主生出一缕复杂的回忆情绪。

此处为六扇门，因门开六扇而得名。为衙门正门，硬山顶，正中悬挂“世袭指挥使府”匾。两边有门神神荼、郁垒。门两边八字墙为衙门常设，即所谓朝南开之“八字衙门”也。

以前孤陋寡闻，认为土司只有在西南才有，今日方知，本地亦有。土司制度，始于元朝，盛行于明、清，是朝廷分封少数民族首领充任并可世袭的官职。

关于鲁土司衙门主要建筑的介绍，可以看出，每座院落建筑风格大都不同，但都建有对称的陪楼、厢房和廊房。此处占地很大，居然有1.5万平方米。

此乃鲁土司衙门的建筑特色。真可谓设计精巧，布局严谨，雕梁画栋，绚丽夺目，具有鲜明的民族风格。甘肃竟然有此等建筑，而且就在永登，真是出人意料。

基本每一个房屋之中都有相关历史、人物、文化的介绍，有的知道一点，有的前所未闻，是在浏览这些，同时也是在阅读一部厚重的典籍。

这是二堂，是土司预审案件、处理日常公务、召开军政、家族会议之所。正中原悬明朝翰林总兵李如柏所书“忠孝传家”匾，已遗失，那么，是怎么遗失的？里面墙上，尽多古代官箴，边看边思。

旁边厢房，展示鲁土司传奇故事。连城鲁土司的始祖本名脱欢，蒙古族人，是元世祖忽必烈的孙子，曾担任过平章政事等地方高级官员。明洪武四年投降明朝，被封为甘肃庄浪卫（今永登）连城土司。

旁有明代戎服展示和介绍，“武事尚威烈，故色纯用赤。”以红色为主调。将帅戎服多为窄袖宽袍形制，低级军官为短衣缺胯袍。凡事必有其因。

仍有军队及统治区域介绍，真是大开眼界。第三代土司什伽因军功而升任庄浪卫世袭掌印土司指挥使，赐姓鲁，名鲁贤。共传19世22代，计589年，直到1932年“改土归流”时才告结束。权力与影响可谓大矣。

几乎每道门的柱子上都有对联，内容各自不同，大多文采斐然，隽永有味。有的雄浑壮阔，有的清丽远致。可惜时间有限，难以一一记述品味。

衙门东侧还建有佣人院、书房院、内宅前院、内宅后院和大观园，西侧建有仓库、马厩、中军院、家庙和小教场，一一视之，蔚为大观。

案几光洁明亮，对联含蓄蕴藉，画轴意境悠远，琵琶弦断无声。纯属文人之居，宛然江南。而这里却是塞北。仅此一处，足以动人。

这里是后花园，占地甚大。后面当为笔架山。树木葱茏，风景幽雅，游客稀少，颇为安静。这次前来，足以改变以往对永登的印象。

这是酸枣树，北方常见，明代中叶种植的，不是随便任其扎根于此的，与统一布局相关。今天虽然枝干已枯，却仍然果实累累。平生不喜随意砍伐树木者！

此乃绿照厅，由十三世土司鲁凤翥所建，是后花园的主要建筑，是土司赏花休闲和盛夏避暑之地。自清朝乾隆年间至今，也有不短的历史了。

从未见过如此高大的核桃树，真有遮天蔽日之势。有三棵，都是明朝成化年间种植的，那就有六百岁了。所结核桃仍是又大又多。惊叹！

花园墙边立有石像生。明代规定，五品以上官员才能设立，品级不同，数量和取像也有区别。鲁土司为世袭三品，所以可以配对设立。这些石像生是建国后移到这儿保存的。

此乃祖先堂，建于明初，重修于清嘉庆年间，二楼供奉神佛，一楼供奉历代鲁土司及其诰命夫人的画像。进入一观，很是肃然。

这是燕喜堂，俗称大上房，是土司平时办公、休息、迎见宾客之地。前檐正中本有陕甘总督那彦成所书“燕喜堂”匾，也已遗失。每看到这样的信息，总有一种莫可名状的感觉。

“一脉山泉流德泽，万壑松风涤胸心。”燕喜堂对联，很有味道有一种融入自然、修养自己的意味。这方土地，应该是没有这样的景象的，可不妨让其入心。

明清时期已有的地暖，通过在地下铺设烟道，将烧火产生的热气引入室内，从而使整个房间温暖如春。这在当时很是先进。西北苦寒，保暖不易。

堂前有蓄水缸，内有荷叶，竟然是旧物，即这个方便挪移的东西这么多年来并没有人将其搬走。说明什么？至少从这一细节可以看出，保护是到位的，百姓是敬畏的。

朝廷设置土司的原因，鲁土司的家族历史，以及最后的衰落。“君子之泽，五世而斩。”相比而言，能够传承如此之久，已经相当不错了。

此乃大堂，始建于明代，清嘉庆年间重建，是鲁土司升堂断案、发布政令、举行重大典礼之所。仪仗整齐，今日仍显得庄严肃穆。

大堂前面的东西厢房为“三班六房”的办公场所。“三班六房”只听过名词，大体做什么只是略知一二。今天知道指皂、快、壮，也明白各自负责什么。受益匪浅！

所谓六房，指吏、户、礼、兵、刑、工房，与朝廷六部对应。鲁土司的六房称呼和责任又有所不同。这也算因地制宜了。

关于吏胥的介绍，想起清人“本朝与胥吏共天下”的惊叹。一般对这些人的评价都不高，尤其书吏，执例弄权者有之，舞文作伪者有之，敲诈索贿者有之。故而有许多贬义称谓。

明清刑罚的介绍，“剥皮实草”“灭十族“戮尸”等都听过，鲁土司更多是利用宗族、宗教等方面的规制，刑罚相对州县流官比较柔和，这是可信的。

有关明清监狱的介绍，监狱为什么会坐落于衙门的右角即西南方向，解释得很清楚。把监禁犯人之地称为“狱”，是从汉代开始的，“监”的概念到了明代始见，到清代两字合用。长见识了。

旁边即为妙因寺，寺名为赵朴初所题。门前立有旗杆，旁侧人像极为生动。这是当时甘、青一带有名的喇嘛教寺院，与他出寺院风格迥异。此时无人，颇为悄寂。

寺内有金刚殿、鹰王殿、塔尔殿、禅僧殿、万岁殿、大经堂和佛塔等建筑。供奉有释迦牟尼、菩萨、金刚等彩色塑像。可以相见当年之辉煌。

建造精美富丽，壁上多有佛教故事和兽、鸟、花草等绘画，姿态各异，色彩艳丽，极富神韵。于播放的隐隐佛唱声中行走，倍感静谧。

这是建于高台之上的大经堂，四周廊房环绕，殿内立有18根巨柱。据说天花板由几百彩绘藻井组成，殿内可容纳800喇嘛念经。因门关闭，未得一观。

寺院一隅，寂寂花开，没有蜂蝶，自开自落。仿佛有一缕幽细的声音传至耳边，用心捕捉，却又消失不见。艳阳高照，许多念头若隐若现。这是属于我们的省份，但我们并不真正了解她！

檐角的风铃，在对面鸱吻的相望中保持静默。西北多风，它会在如期而至的风中响起，就像在过去的无数个日子里那样，然后送走黄昏，迎来黑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