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b>古四景车大赛会原貌探识<br></b><br></h1><h5>作者 曹新广</h5><br><h1><b>十、服务赛会的志愿者团队</b></h1><br><h3> 古四景车大赛会每届的举办,都需要几百人参与操办和服务于其中。这些人员中的绝大多数是义务参加者,在赛会上通常被称为“香老”或“执事”人员,用现在的话来说,是服务于大赛会的志愿者。正是靠着这个“志愿者”团队众多成员的积极参与、虔诚服事、尽职尽责、热心奉献,维持和活跃着各届赛会的举行,维持和活跃着赛会的世代流传。</h3><h3> 在古四景车大赛会必须有的参与者中,也有一部分人是需要花钱雇用的。这部分人员主要是乐户、厨师、阴阳、戏班、棚头、坡下等从事专业性行当的人员。这里的“棚头”指撑棚搭台者;“坡下”指专门清扫和看守赛会恭神场所、摆放供具、值更鸣钟的勤杂人员。<br> 从各种文献资料的记载来看,服务于古四景车大赛会的志愿者团队成员,主要来自两个方面。一是来自赛会主办社本社的,通常称作“本社香老”或“执事人员”。主要包括:社首、管帐人、乡德香老、六局香老、摆设香老、执生香老、亭卫香老、报食香老、银伞香老、卫伞香老、三檐伞香老、彪马香老、大雅香老及抬驾人、执旗人、执牌人等,至少要有一百五、六十人之多。二是来自赛会参办社的,通常称作“四社香老”,包括乡德香老、神车香老、神楼乡老、神马香老等。乡德即各村德高望重受乡亲尊重之人,通常一社派出两位。神车香老即构架、装饰、驾驭、维护四景车的人员,一辆车派出参加“吃酒”宴的代表是20位,实际参与人员是20位的几倍。神楼香老即指装饰抬行神楼的人员,每顶楼派出参加“吃酒”宴的代表是两人,实际参与抬楼人员至少六人,加上装饰准备人员,参与者要更多。神马香老即饲养、装饰、牵行神马之人,每匹派出参加“吃酒”宴的代表是1人,实际参与者绝不止1人。这部分成员每社平均至少100多人,四个参办社则至少是400多人。<br> 社首是本社赛会的组织者、本社社产的管理者和赛会资金的筹集者,负责主持本社赛会自始至终的筹备和操办,在赛会期间与五社乡德香老一起,代表五社八村乡亲社众,向诸神行礼致敬表达心愿。社首不是只有一位。不同社的社首位数也不尽相同。据《西社河东赛本》显示,该社有社首9位。据北社村大禹庙乾隆四十年碑刻《重修东西廊房志》和乾隆五十九年碑刻《赛会碑序》显示,该社有社首8位。据《下社常家传帐》显示,该社光绪十四年有社首13位,其中下社村8位,常家村5位。东峪社或有社首19位之多——九天圣母庙现存乾隆五十五年所立石碑有“岁在辛丑……爰举新社首一十九人”之说。<br> 所谓“六局”,据《黄池阴阳古赛资料》显示,是指香局、蜡局、锞局、炮局、酒局、食局。据《西社河东赛本》所记,该社赛会不设炮局,而设戏局、布局,烟火之事由食局代管,另外还有“米厨碗局”“台则局”之说,但不在六局之列。据《下社常家传帐》所记,该社赛会设香、蜡、锞、炮、酒、食“六局”,另有“台局”和“碗局”。通常“六局”至少各有两人,但也不一定。如下社常家社食局六人,炮局只有1 人。“六局”的主要职责,是按照专业分工,专门负责赛会上奉神所用某类消耗性用品的供应和使用管理。<br> “摆设香老”只在《黄池阴阳古赛资料》的香老名单中出现过,其它文献资料中未曾出现,具体职责不明白,可能与神前桌案、供品等摆放有关吧。<br> “执生香老”通常称“执生”,在文献记述中多见在焚香、敬酒之时出现。《西社河东赛本》多有“执生斟洒”的记述,在迎神日还有“执生随执壶”去迎神的记述。据此推测应是神前焚香敬酒辅助人员,斟酒是其主要职责之一。<br> “亭卫香老”即亭士和卫士的合称。亭士是赛会上专职的奉神人员,每尊神配备一名亭士,每一亭士侍奉一尊神,负责端神牌、给神上供品等奉神事项。卫士是专门安排亭士出场时跟在身后,手执响杖,以示护卫的人员。每位亭士配备一名卫士。<br> “报食香老”的指称对象有待进一步明确。在古赛资料中,“报食”一说有三个指称对象。一是指“小儿报食”活动。这是古四景车大赛会民间传说中屡屡说到的一个项目。据杨孟衡《平顺县东峪沟九天圣母庙会》所述,圆神时“各村为孩子许愿保平安的家户,让孩子骑着骡子,怀揣生辰八字庚帖,家长戴礼帽穿大褂执柳棍随骡后,前有牵骡人,后有打伞人;圆伞周边缀着丝穗,富户家还要挂上小儿用的项圈、手镯和长命锁等贵重首饰,称作‘银伞’;……这样的许愿小儿,往往有百数十人,他们由家长领着先到圣母庙进香还愿进供品,谓之‘报食’,然后骑骡来到东上广场,参与‘圆神’活动”。这个说法与北社当地的民间传说相仿。二是指赛会上组织小儿报食活动的执事人员。《西社河东赛本》关于本社执事人员“吃酒”安排,有“派报食,东村一个,西村一个,各有帖,各吃酒两份”的记述,似乎是指负责组织前述小儿报食活动的执事人员。三是指赛会奉神场所的某种角色。《西社河东赛本》中“下请日”“迎神日”“赛日”多次与社首、亭士等一起出现在敬神行礼场所,可能指唱说报告食物供品名称者。“报食香老”可能是指上述对象“二”或“三”。这里要指出:前述杨孟衡所述参加报食活动的小儿“往往有百数十人”,很可能太过夸张了。《西社河东赛本》显示,报食小儿有“派报食”和“许报食”两种情况。“许报食”是自己许下心愿参加的;“派报食”则显然不是自己许下的,而是由别人“派”到的。既然还需要“派”,有必要和可能派出“百数十人”吗?<br> “银伞香老、卫伞香老、三檐伞香老”多则是指各种仪仗伞盖的提供人和执持人。“大雅香老”多则是指负责锣鼓特别是偃鼓“家伙”的人员(当地有把大偃鼓写作“雅鼓”的情况)。“彪马香老”多则是指“探马”者。传说在迎神接神路上,有年轻人扮作两队“探马”,轻装快骑来回奔驰,负责排除路障,通报沿途动态。</h3> 这支“志愿者”团队的成员,绝大多数来自古四景车大赛会的“门头户”。多年来一直传说,古四景车大赛会有一个基本的规矩:社众自应“门头”参与。也就是说,“赛会社”这个组织,是大家“自愿报名”加入的。由于古四景车大赛会是五社轮办,对于每个社来说,五年里作为主办社只有一年(一次),而作为参办社则有四年(四次),相对来说作为参办社是常态,所以自应门头中最基本的是参办社的门头,即负责组装、彩饰、出参四景车、神楼、神马的门头和社首门头。这些门头往往有比较具体的分工和岗位,比如四景车门头要分配件、组装、彩饰、备牛、驭车、助驾、护行等多个行当,各个行当有各自的专业任务,各个行当的任务由各自的门头户负责承担完成,各个行当的门头户口数量各不相同。这些门头户连续四年自动上岗,对口照“应”承差,备车备楼备马,如期参会不误,轮到第五年时,暂停原行当差事一年。当然,社首的门头年年有事要做,不止“连续四年”,没有“暂停”的时候,但参办社的社首与主办社的社首,具体任务大不相同。<br> 作为主办社的执事人员,似乎并非完全是由“专业对口”的门头户出任。他们之中,有些出自“专业对口”的自应门头户,有的则是从往年办车、办楼、办马的门头户调派而来。据《下社常家传帐》所记,赛会主办社在当年正月初一日,社首们要集中开会,研究安排本届赛会各行各岗执事人员。这些执事人员,有些是原本自应“对口”的门头户,有的则是由其他门头户改派的。据《西社河东赛本》所记,他们的“执生”人员,就有“顶门头执生”和“派执生”之分。<br> 赛社“门头”也有新、旧更替的机制,其中“社首”或许是新老更替比较多见的一种。《下社常家传帐》有记:“应社首者,二十三年应一次——是至重门头,轻者有七八十年一次,有百十年一次。”由此可见,虽说可更替,一般的门头户多是一应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的老门头户。<br> 这里说“社首”是“至重门头”,或许是说社首责任最重大、任务最艰巨,也或许还有负担最重、付出最多、压力最大的意思。因为,应了门头,特别是社首,不仅要义务服务,出力而无报酬,还要自掏腰包为社事贴钱。如《下社常家传帐》有记:“新社头应食局”;“到赛上应食局……每一社头大小一千文”。还有,上次赛罢,新的主办社要“请车社拈管事”“社首贴车社白酒五斤、白纸一刀”——这似乎也是说社首在贴钱办事。或许因为是“至重门头”,社首意味着负担,所以社首的出任,在社内各家族或居民区之间是有名额分配的。比如常家村早年曹姓户、崔姓户、牛姓户、磨头住户(张姓)、麻地崖底住户(张姓),每一“户”应社首一人。到光绪年间,牛姓户、崔姓户家户减少,“公议崔、牛合为一户,崔户应本村(赛)社首,牛户应下社(赛)社首”。<br> 不仅社首这样的“至重门头”既要出力,还要出钱,大部分门头户可能都是要既出力又出钱的。作为参办社的门头户,要备车、备楼、备马,仅凭出力不行,花些钱出些钱也是必然的。据《西社河东赛本》记,自古每辆四景车核定经费“共米四石,随年按时价作办,以备问牛办车化费,年年化费不足,系执事、管事者苦赔”。作为主办社的普通门头户,出多出少也是要出些钱的。比如轮到某社作为某年赛会主办社时,该社于上年秋罢要召开一次本社的“门头会”,古称“会门头”。会门头要吃顿饭。据《西社河东赛本》记,西社赛(道光年间)是“三荤两素席,每人点心四个,烧酒尽喝”。《下社常家传帐》记,下社赛早先这顿饭要用“炭一百三十斤、煤一驮、盐四斤”“黄酒四十五斤、白酒四十斤”,到光绪年间只用“炭三十斤”“盐一斤”“白酒五斤,酒了事完,不许多用”,而且还要“每一门头筹钱一百文,除会门头花费外,剩多剩少”,放在社帐上。门头会之后,“到十月,社首公议起社钱”。这个“社钱”怎么个起法呢?资料上说:“若起不起钱,各户少起三二千”。显然,社钱是要从各户头上取的。<br> 从现有古赛资料中的一些记述中分析,作为消耗品供应和使用管理的“六局”,其负责的开支与社里负责的开支,似乎是分开管理的,各局的门头户似乎要负担一部分。比如西社赛放烟花,“烟火匠人工价一切化费并用媒、炭、火……皆系西村食局(代烟火局)六人管”,而其中“红一条、蓆一领并祭烟火刀首一斤半,系现赛社首管”。再如下请日“用香、蜡、锞、炮,系社首自备,与六局无干”;“赛日正庙请神并圆神地内用香、蜡、锞、奠酒,俱系六局听候,不许失误,至于鞭炮系社首自备”。再如“圆神地内供盏用芝麻糖、白菓、栗子、黄丸子、黄三角,各廿五个,茶一盅,食局管”而“煮圆神地内盘则(供品)”,则要“社首与食局送油五斤、白酒一趸、炭一百斤”。再如“乐户祭路台刀首(一斤半)、香、蜡、锞在社内取,于六局无干”;“膳夫饭,食局管,至于煤、水,食局用盘火土坯,系社首备”;赛日“食局备用供盏之物”(65种)“系社首送”,而“食局厨下所用之物”“豆芽卅斤、葱二斤、蒜五头、姜四两、醋一个、烟二两、羊烛一斤、白纸一刀、笔一支、黑墨一完、笼布三块、米面随时备”“以上食局化费钱件系九人均摊”。<br> 在古四景车大赛会筹备和举办过程中,主办社对参办社门头户,尤其是对四景车门头户高度重视优礼有加。《下社常家传帐》有记:上一年的赛会结束后,新的主办社要立即“请车社拈管事”,即请四个参办社在主办社的执事人中,分别选定两位与本社对应的管事人,具体负责参办社与主办社之间的联络,以保证本届赛会筹备工作的顺利完成。《西社河东赛本》《下社常家传帐》关于“吃酒”的记述,处处都体现着对参办四社的重视和优礼。“吃洒”前写书下请,各参办社均分别用“帖”,四景车则特用专门的“全柬书”;“送书”时,由前述各社拈定的“管事人”分别前往,各自负责向分管的参办社“送书”,以确保通知到位,还特别规定“带缨帽,穿袍掛靴,穿鞋有罚”;送本社及各行户的帖,则“便衣便帽可也”。到了“吃酒”之日,一切准备就绪后,必“候四车人来齐,请四社焚香九叩礼毕,拈车,拈车以毕,待客人请四车人坐”;四社客人落座后,主办社社首要在音乐伴奏下,逐席给客人“安钟”斟黄酒,“安钟毕”,才开始上餐具、上菜食,正式开宴;第二轮菜食上罢,行“开斋”仪式,即“社首几人,请四车几位,社首站东,四车站西,两行站齐,四车先焚香,社首次焚香,两厢焚香毕,请四车人四位香案前站齐,其余在后边跪,社首在东边陪跪,九叩礼毕,四车人复位,西边站齐,开斋换盅,换三盅以毕,社首与四车人两厢对面作辑,待客人请四车人坐,社首到四车席前祝劳驾起动。”第四轮菜食上罢,先是“换酒”仪式——主办社社首给四车人换酒:“社首手提白酒壶,自首席起挨席往下换……换酒以毕,社首在香庭中朝上跪,与四车人叩首”。接下来是“画押”仪式:“主礼(阴阳)与四车上纸笔,用盘掇,细乐迎,每车十二神香、黑墨一锭,新笔一支,砚台一个”,请四车(社)人签到“画押”。每天吃酒完结散席时,“四车人散席起身,皆在庙院立空位(天地位)上叩首,社首陪跪不送。”<br> “吃酒”这个安排,主要目的是宴请“四车”“四社”即参办社的门头户。西社吃酒,前两天客人以四社人为主,“两棹用待客人一位,提壶人一个”;第三天的吃席者以本村户头为主,就“不用待客人,止用提壶人”,而且“每一席少摆饊子一个,核桃一个”。常家赛吃酒时书写的对联,幅幅有“四社”或“四车”,也明显地表明了这一点。如:“尝酒日六局亭卫宜整齐 报赛时四车楼马自新解”“旨酒楹樽将为八村新圣泽 嘉宾满座预订四社报神恩”“是日酌宾四社香老分上下 他日报赛百般彩色列东西”“雪社蔬肴迎四社 洁烹芳美敬九天”。<br> 据《西社河东赛本》记:赛会前要修路,“修成请四车验路。先请头车,挨次序而请。择定日期,皆到十三亩地头起聚齐,用(车社)社首三四人亦到十三亩地头起,赔四车验路。毕,候四车人到本社大庙,备黄白二酒、素面一饨。”<br> 《西社河东赛本》有记:迎神日在东上圆神地举行“圆神仪式”,“车转三遭”后,主办社社首要叩首谢车;到本村圆神地举行“圆神”仪式,“车转三遭”后,主办社要向四车赠送“上坡酒”,“每一车赠黄酒三十个”,与此同时,“社首到四车前叩首谢车。”<br> 正赛日,主办社要请四车人到办赛庙里去“吃回香酒”:“每一车白酒十五斤,黄酒三十斤;每一车计五荤五素二十碗:荤净烧肉十碗,素者油煮豆付两碗,杂菜完子两碗,瓜条两碗,藕两碗,粉两碗;每一车点心二十份,每一份四个。待车分回香酒者,系前送书人,管送那村书,待那村客。”“头车、三车在东小院待,二车、四车在西小院待”。(见《西社河东赛本》)至此,主办社对“四车”的恭敬礼遇,方算告一段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