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丫

驾行天下

<p class="ql-block">二丫该来了吧,自从来到敬老院,每天只有这一个盼头,也是她最快乐的时候。她可以对二丫笑,对她唱,看着二丫幸福的样子,她开心。今天,二丫怎么还不来呢?</p><p class="ql-block">噢噢!想起来了,妞妞病了,那可是二丫的宝贝儿。得的什么病?也是腿病,都走不了路了,可怜的妞妞。</p><p class="ql-block">她记起来了,二丫五岁的时候得的是一种什么病呢,那个时候她像疯了一样,到处求医问药,当妈妈的怎么能让宝贝女儿落下残疾?女儿就是她的心肝宝贝。</p><p class="ql-block">她想到窗前去看看,看看二丫是否正向这边走来。她看到了那窗户纱帘上的花瓣,当年二丫就是穿着这样的裙子去上学的。啊,不是,应该是二丫的纱巾,在脖子上打一个蝴蝶结,那样子非常漂亮。</p><p class="ql-block">是啊,就是这样,在脖子上一绕,这个头从下边穿过,打一个结,嗯,好漂亮……</p><p class="ql-block">她想照一下镜子,看看这个蝴蝶结扎得对不对。</p><p class="ql-block">“啊!”她忘记了,自己和妞妞患的是一种病,腿脚支撑不住她的身体。脚下一个不稳,身体就倒了下去,脖子上的蝴蝶结勒紧了脖子,让她喘不过气来,她努力的伸出胳膊,用手臂撑住身子。 她想,二丫最不喜欢的就是套头衫的领子,因为不舒服。她想象着二丫那恰似天鹅般优雅的脖颈,修长且线条柔美,在光影交织间,散发着珍珠般细腻柔和的光泽。那线条自耳后蜿蜒而下,至锁骨处微微收窄,仿佛是上天用最精妙的笔触勾勒而成,既有着少女的纤细娇弱,又不失成熟女性的优雅韵致。白皙的肌肤如同羊脂玉,细腻得不见一丝瑕疵,在阳光的轻抚下,隐隐泛着一层诱人的莹润光芒,宛如被晨露润泽过的花瓣,透着一种清透纯净之美。几缕碎发不经意地垂落在颈边,为这优美的线条增添了几分慵懒与随性,恰似一幅精致画卷上恰到好处的点缀,更显风情万种。</p><p class="ql-block">当她微微仰头时,颈部的线条瞬间被拉长,像是优雅的琴弦,流畅而舒展,似乎随时都能弹奏出美妙的旋律。此时,那精致的喉结微微起伏,仿佛是在诉说着无声的言语,为她的美丽又添了一抹神秘的色彩,叫人移不开目光,沉醉在这绝美的颈部线条所勾勒出的独特魅力之中。</p><p class="ql-block">这是二丫的骄傲,也是自己的骄傲。</p><p class="ql-block">“二丫,给妈妈松开那个蝴蝶结,妈妈有点难受!”</p><p class="ql-block">气息极少了,眼睛里浮现的二丫已经变成了红色,是啊!她看到了红色的世界,那么热烈,她想喊出此刻的感受,想说:二丫,我爱你……</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她想到了妈妈,想到了唯一让她不放心的妈妈。“妈,我去给妞妞看病,您可千万不要动,完事我就过来。”</p><p class="ql-block">妞妞确实病了,说是腰间盘突出,它不是人类却得了人类的病。这个病导致后腿瘫痪,要做手术的,她预缴了两万块钱,这个手术耽误了很长时间。是的,很长。她的心一直悬挂着妞妞,它那么可怜,生了这么严重的病。她的心都碎了,妞妞来到这个家已经十几年了?哦,有人说它的年龄按照人的年龄推算应该六七十岁拉。也是要人照料的时候,可怜的妞妞。忽然,她又想起了妈妈。快八十的人了,不光腿不好,思维也不成了。二丫确实照顾不了她,“幸福院”适合她,二丫只要每天去看看,陪她一起说说话。不过,二丫最不愿看到的是她眼巴巴看着自己的模样,她一直念叨着回家,这让她心如刀割,她爱妈妈。</p><p class="ql-block">不成,还是要先回去看看妈妈,她奔向敬老院。半路上手机响了“……对不起,老人家把窗帘缠在脖子上……”</p><p class="ql-block">她发了疯的嚎叫着:“妈……”</p><p class="ql-block">二丫伤心欲绝,完全失去了对妈妈后事料理能力。爱人从外地赶了回来,买了墓地,安葬了老人家。</p><p class="ql-block">二丫没有去墓地,她的身体已经支撑不住了,丈夫早已经打算好了,忙完这些事得送二丫去检查一下身体。特别是妈妈的去世,把她整个人都弄垮了,好像精神不是很好。</p><p class="ql-block">二丫一个人躺在床上,想着敬老院院长的话:“每天十点钟的时候老太太都会让服务员扶起来坐在靠窗的床头等您,今天也是,一直念叨着您的小名,“二丫怎么还不来。”服务员去一趟厕所的功夫,老太太把窗帘缠在脖子上,就……”泪水慢慢滑落下来。</p> <p class="ql-block">对了,妞妞好几天没有洗澡了,从打出院一直没有洗澡。二丫从床上起来,取了木盆,烧好水,“妞妞,来洗澡……”她声音柔软的说。她想起来了,妈妈一直说身上痒,她答应这个周末要去给她洗洗澡的,可是妞妞的手术……</p><p class="ql-block">妞妞乖巧的站到木盆里,水温正好,二丫直视着妞妞,双手忽然就抓住了妞妞的脖子,她想,妈妈被窗帘缠住脖子,身子倒下去之后,腿却因为腰疼,根本支撑不住身体,便窒息了。</p><p class="ql-block">妞妞终归还是没有二丫的力气大,它睁着圆圆的眼睛,看着主人那呆滞的目光,也许充满了哀怜或者遗憾,挣扎了几下,绝望的留下泪来,然后,便静静的趴在水里……</p><p class="ql-block">二丫从胸前取下那朵小白花,认真的插在妞妞的头上,脸上浮现一丝惨淡的笑意。许久,那笑容慢慢褪去,把整张脸固化了,眼神冰冷和呆滞,整个人与那只狗、那水、那木盆,像一座泥塑小品。</p> <p class="ql-block">二零二五年八月十五日于北京</p><p class="ql-block"><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