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不知身是客

天之蓝

昨夜的梦里又是那片寡白的月光，四周寂静。月光照在旧园里，破旧的农具、残败的土墙，甚至墙角的瓶瓶罐罐都静静渗透在月光里。

一切静的可怕，月光不及之处，我分明感觉到暗处隐藏着什么可怕的东西，眈眈凝视着我，我独自在旧园的角落呼喊着什么。

我看见灶台上一盏褐色的瓷器杯盅，满是泥垢。我急急拭去杯盅表面的泥巴，期盼这是神物，在可怕的夜里带给我一种神秘的力量，战胜这残白恐惧的夜色。

梦呓的叫喊惊醒了母亲，母亲连忙叫醒我。

母亲平时喜欢给我说梦，她坚信梦到花朵是姻缘，梦到绿色植物必定有亲友远道而来，梦到大水、大火便期盼发财。但说过便不再去追究，必竟这只是梦，不必认真。何况没有得到过一次的印证。

记得儿子出生前，我梦到两棵硕大无比的冬青，夸张的根系如千年的人参，枝繁叶茂，但却土地干涸无水。从来没能梦到过如此奇特的梦，醒来说梦，母亲坚信一定生的是儿子，说“根”就是“扎根”，生儿子意味着香火有了延续，两棵冬青就是双胞胎。

其实我也内心期盼也希望是儿子，这倒不是我轻男重女，而是家里女多男少，总感觉阳气不足，如生儿子，或许家里更加红火阳刚一些。双胞胎更好。

分娩果然是儿子，不胜欢喜，但不是双胞胎。那次我坚信梦是一定有所暗示的，冥冥中有一种安排，像事先预定好的程序，这个过程还没发生之前，总以梦境的形式出现。

梦是反的。母亲时常这么说。她总是每天清晨一边洗洗涮涮，一边不停地向我唠叨她做的梦，我假装仔细认真地听着，却没一句入耳。期间脑海里反复逐摸着自己昨晚做了什么梦，却怎么也记不起来。 只记得做过梦，内容是什么却半点也回忆不起来，母亲说如醒来之前作翻身等动作，梦就会遗忘殆尽。

记得最清晰的一次梦是那年转业二次就业，期间部队先要求自己联系工作单位，而我早已通过层层考试，在人事局开始上班实习。工作还没正式稳定下来，所有的军转都悬着心。

期间省委某重要部门又开始在军转中招人，开始考察我。瞬时原单位人人认为我靠关系才联系到省委某部，仿佛我已平步青云，连升三级。

其实，祖上三代都是农民的我心里最清楚，扯关系这么高深难的技术活，轮到我也不会操作。

好几晚，我梦里梦到的全是蝴蝶，白花花的蝴蝶绕着我飞，白蝶群中有一只硕大的彩蝶，飞的异常高，怎么抓也抓不到手中......

人在面对末卜的前途，内心最犹豫最没底时，往往寻求占卦解梦一类的预测安慰。

急急上网寻查关于蝴蝶的梦，解释为：连升三级。但翻飞高处抓不到的彩蝶又作何解呢？当时就联想到找工作的事，预想那只彩蝶就是应该是重要部门吧，我怎么抓也抓不到手。内心反而坦然了。

想想还有那么多战友工作都还没着落，自己就能在市人事局上班了，而且主要领导已经明确表示要留下我。已经够幸运了，怎还有再多奢求？再说了重要部门不一定适合我的性情。

果然，关于分配到重要部门的传言渐渐平息了，重要部门考察我的事也平息没有了结果。若有所失之间反倒平静自然。

我相信那次梦的解析，也所幸这个梦事先已早早预告人心晃晃的结果。没有连升三级这么老天眷顾的幸事，却也没走关系没花一分钱阴差阳错地进入另一个省级部门，算是梦早早给我这注定的生存之路一种预示吧。

如今想想梦里梦外，一样的扑朔迷离。当然更多的梦，总是依稀淡漠，比如频繁搬家那会儿，梦里都是儿时的庄廓，泥土混合麦草糊着的土墙、老园旧炕、堆积如山的枯叶等等，像淡墨轻描的水墨画，若隐若现。突然想起《红楼梦》中梦境的描写，当贾宝玉梦游太虚幻境偷看十二金钗的梦境描写，那么钟鸣鼎食的贵族，画册中不是一间茅草屋就是一纸风筝，简单与薄漠确实和锦衣玉食的身份及花团锦绣的生活不符，想想人之一生即使享尽人间富贵，但命运的那头所拥有的可能就是一抹淡如烟痕的灰影。

不禁感慨宇宙万物行迹命运真有一种不可描述的力量所操控或预定，我们只是按事先预设好的程序走一遍而已，大到哪怕生老病死，小到哪怕感冒咳嗽，无一另外，不可逾越。

梦之荒唐或也有梦之真切，人证实不了未来的准确程序及结果，也就不甘心的拼命努力吧？想想也罢，可不必为我胡言乱语当真。有些事做做梦罢了，真要实现未必舒心畅快；有些梦根本不必放置于心头，就当梦，远远地、朦朦胧胧地告别，才是一种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