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司机的往事

不老哥

　　我原来是太原机务段运用车间的一名蒸汽机车司机，先后在前进型1997、1352、1726蒸汽机车上，担当机车乘务员，对蒸汽机车有着特殊的感情。

1976年1月，告别下乡3年的清徐县五七知青农场。来到了太原铁路局太原机务段，分配到运用车间，在前进型蒸汽机车上当司炉工，主要担当太原至临汾的货物列车牵引任务。

前进型蒸汽机车是我国1956年研制成功的机型，当时是世界上最先进的蒸汽机车之一。我也出生于1956年，前进型机车和我同龄，我对前进型机车是情有独钟，上世纪七八十年代，蒸汽机车是中国铁路运输的主要牵引动力。蒸汽机车是由锅炉、走行部、驾驶室、煤水车等组成。该机车总重为200吨，煤水车容水量45吨，容煤量15吨。

蒸汽机车瞭望条件很差，列车运行中不能间断瞭望，驾驶室左右瞭望者必须保持信息畅通，相互提示地面信号显示状态，发现危及行车安全和人身安全时，必须立即呼唤司机采取停车措施，所以负责司机室的两侧瞭望是一项很艰巨的工作。落实呼唤应答制度是必修课程；“彻底瞭望，确认信号，高声呼唤，手比眼看”。这十六个字经典秘诀，高度概括了鉄路行车工作安全重要性。

当时，蒸汽机车采用包乘制，三班倒，3个班9个人包一台车。一台蒸汽机车的驾驶室内，通常设司机、副司机和司炉3种岗位。上班时，大家身穿劳动布工作服，司机主要负责操纵机车，副司机协助司机瞭望前方，并与司炉替换烧火，司炉负责从煤水车内铲煤、烧火。日常负责烧锅炉，出退勤时，对机车锅炉及走行部，要完成检查、给油、擦车、保养等作业，劳动时间长，劳动强度大，工作服经常被油泥、煤灰染成黑色。

我刚上车时，任学习司炉（学徒工），包乘的是前进型蒸汽机车。我第一次爬上前进型1997号蒸汽机车，对这个庞大的鉄家伙，我心里很害怕，晕头转向不知所措。师傅们精心传授技术和各方面知识。学习司炉要从零做起，擦车、交油、洒水、焚火、炉床燃烧状态等等。要学习的知识太多了，此时才感到火车司机又苦又累很不容易。列车在运行中，司机必须半个身子都探出窗口，左半个身子在外面被风吹得冰凉冰凉，右半个身子则紧挨高温锅炉，忍受着冰火两重天的煎熬。还要坚持彻底瞭望，脚不离踏板控制汽笛，仔细观察前方情况，经过道口、车站，不断鸣笛提醒。防止行人、牲畜、机动车抢道，发现情况，立即采取紧急制动措施。否则，车毁人亡，给人民群众及国家财产带来极大的损失。还要通过水位表、压力表，监测锅炉的水位和汽压。确保列车的保安全正点。

蒸汽机车需持续投煤维持动力，尤其在爬坡或寒冷天气下，司炉和副司机分区段，轮流换班、高频次挥锹加煤，否则机车可能停滞。焚火时，弯腰90度，双手执锹转身，左脚踩踏炉门风动伐，在炉门开启的一瞬间，顺势将铁锹里的煤炭均匀投入炉中，必须保证炉床最佳燃烧状态，以保证机车功率正常发挥。焚火作业即是技术活又是体力活，师傅手把手教我执锹向炉中投炭，观察炉床燃烧状态，掌握投炭时机，师傅毫无保留的传授给我。机车清炉使用的是风动装置人工摇炉，非常危险，稍不小心就会被夹伤手指。我开始焚火时，铁锹经常撞在炉门上，煤炭洒落到处都是，炉火炽热，耀眼灼人，特别是夜间在炉火强光的刺激下，抬起头眼前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过一会儿才能恢复。经过磨练，渐渐的适应了这种工作环境，也渐渐的加深了对火车头感情。

开车前几分钟司炉紧张忙碌的注水烧气，加固炉床。为司机开车打好基础，当蒸汽压力表的红色指针超过14公斤每平方厘米······。司机确认手表、确认气压表，然后呼唤“准备好了吗”。司炉回答“准备好了”。“开车！”司机慢慢的推下手把，拉开调整伐，一声长长的汽笛声，列车缓缓起动，机车烟筒喷出浓浓的黑烟，气缸发出呼呼的排气声，浓烟中夹杂着灰渣飘落远方，融入到蓝天白云间。

我们主要担当南同蒲的货运任务，有时还担当石太、太焦线、北同蒲的客运任务，每当回段洗炉时，还要套跑短途小运转、通勤车。机车主要是从榆次编组站拉上2000吨货物到临汾。那时候，每个月要跑七八趟车。机车从榆次出站，经由太谷、祁县、平遥到介休，介休出站就开始下坡，用的蒸汽少，一趟车烧7、8吨煤。那时候，前进型蒸汽机车能装载1300至2000吨货物。从临汾回太原上坡多，特别是从洪洞到介休，一路上坡，最大坡道为11‰，蒸汽机车要穿越几座隧道，蒸汽机车喷涌的蒸汽、浓烟、煤尘滚滚而来，呛得蒸汽机车上的乘务员人喘不过气、张不开眼。为保证机车有足够的蒸汽，工作中司炉或副司机要甩开膀子，脚踩炉门，用铁锹不停地铲煤、烧火。有时要使用加煤机，（我们为了要领节煤奖，很少使用加煤机）。驾驶室内很简陋，冬天寒风刺骨，夏天进了隧道后，驾驶室就变成了烤箱。通过隧道后，我们的脸上全是黑的，浑身湿透。我们的机车途径介休站至少要烧10多吨煤，经常煤全烧完了，在介休站停车时要补充煤。要用水鹤补水，用大铁钩清理炉渣，用摇炉装置清理炉灰。因为煤箱上装有洒水装置，投煤时要向煤箱洒水，所以冬天用煤时，经常冻成一大块，要用铁镐使劲砸，才能保证用煤。到介休站后可以松口气，轻松达到榆次或太原北站。还要上煤、上水、清灰、擦车、防水、化验、给油、退勤……忙得不亦乐乎。

冬天跑车，出退勤时，风寒彻骨，滴水成冰，机车周围雾气腾腾，机车到处都是冰和油污，爬到锅炉上擦车特别危险，到处都是结冰，手脚冻得麻木，稍一不慎就有可能滑落摔伤。师傅带着我手把手教我每一个作业环节和作业标准。

机车每次出入库，要在固定防水地点，拉开防水伐放水，如同怒吼的巨龙喷出几十米非常壮观，人们望而却却步。同时要加碱性除垢剂和化学消沫剂，防止产生汽水共腾影响机车功率正常发挥。退勤时，副司机接锅炉水样到化验室进行检测，水样合格司机报单加盖‘放水合格’红色印章。否则加盖‘放水不合格’印章，统计人员计算司机报单时扣掉节省的燃煤。

前进型蒸汽机车运行至一个月，走行8000公里左右，就要用火碱洗一次炉。入机务段检修库，检修工要对机车检修一次，入库前乘务员要自检自修，自检自修的范围很广，师傅们干的很娴熟自如。10个洗修就要进行一次架修，两个架修后，就要到济南机车厂进行厂修。我在1982年6月到7月，去济南机车厂，参加了蒸汽机车的厂修，利用休息时间，游览了济南、青岛的名胜古迹，遗憾的是没有去泰山。

轰隆隆的车轮声，咣当当的炉门关闭声，像一曲美妙的交响曲，永久的回荡在我的耳边，也许是对青年时期留恋，这支美妙的交响曲，激励我从蒸汽机车司炉、副司机、机车司机，直到机关干部岗位退休。

早期司机需从司炉、副司机等基础岗位逐步晋升，通常需数年经验积累。我从1976年至1984年，经历了八年的机车乘务员生涯，从前进型1997号机车的司炉，到前进型1352青年号机车的副司机，至前进型1726青年号的司机。最后被段党委选拨为机关干部，从劳动人事干事到劳动人事主任，从党委组织助理到党办主任。至直2016年退休。我很想念机车乘务员的工作经历，怀念蒸汽机车那段美好时光。在那个年代，我时刻感受到蒸汽机车炉膛里熊熊燃烧的烈火、火车烟囱那喷涌而出的白色蒸汽、列车运行时震撼大地的隆隆巨响、震耳欲聋的汽笛声……都让我感到无比骄傲和自豪。

　　1981年“六一”儿童节，我们前进型1352青年号机车，担当了从太原到上兰村，少年儿童专列的牵引任务，列车达到兰村后，司机长李宝刚，为我和司炉刘玉清拍照留念。

　　1982年11月，我们前进型1352青年包乘组全体和车队长，给油指导合影留念。

　　1982年12月8日，我们前进型1352青年包乘组同段团委书记合影留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