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影随想(64)屁股

慢慢相遇

<p class="ql-block">屁股,特别是长在别人身上的屁股,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对于我来说都是一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的概念。鲁迅先生曾经说过:一见短袖子,立刻想到白臂膊,立刻想到全裸体,立刻想到生殖器,立刻想到性交,立刻想到杂交,立刻想到私生子,中国人的想像惟在这一层能够如此跃进。我承认,我是先生的粉丝,小学毕业的时候已经读完了“呐喊”和“朝花夕拾”,虽然读不懂,但在我心里,先生是个特牛掰的人。所以,当我也是关于“白臂膊”这一段话里“中国人”的一员时,我是骄傲的,因为,我也有这样的想象力。只不过,白臂膊和屁股比起来,就好比昏暗的煤油灯和一千瓦的电灯泡,所以,当我看到一个屁股便能在丰富的想象中让自己来一次剧烈高潮。</p> 我是在荷尔蒙迸发的年龄来到这座高墙的。当大铁门“咣当”一声重重地关上的时候,五颜六色的屁股就从我的面前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穿着统一制服的灰色屁股,这样的局面就像慢性毒药,让我在不知不觉间对它丧失了热情和想象力。准确一些说,很多时候我都已经忘记了它的存在,我已经开始了对屁股熟视无睹的生活。这样的感受对于外面的任何人来说绝对是一个噩耗,可是当我发现这个问题的时候,它对于我来说已经不再是一个问题的问题了。写这些东西的时候,有些人对我说,也许用“臀部”这个词来代替“屁股”能更文雅一些,但是在那个时候,第一时间冲到我脑子里的仍是“屁股”这个词。<br><br>好吧,不罗嗦了,回归正题。一周前的一个傍晚,在那个特殊的时间里我见到了一个屁股,那是一个不错的屁股,饱满而又性感,准确地说那是一个女人的屁股,那个屁股相当优雅地附着在她的身上,让我和我的同伴们在那个时侯变的疯狂起来。原本,我是看不到那个屁股的,如果稍早一点我不上车,当车上的同伴看到那个屁股的时候,我应该还像只狗一样不停地在高墙内的院子里转着圈儿,抬头望着四角的天空,想象着自己下辈子会是一只飞翔的小鸟或者是一坨像棉花糖一样可以移动的云彩。先声明一点,我这样说并不是对狗的侮辱,我是很喜欢狗的,熟悉我的朋友可以为我证明,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当我疯了以后,这个院子里只有那条狗才能和我平静地交流。<br><br>但是,在那个傍晚,我上车了,于是也就理所当然地成为了见到那个屁股中的一员。有的时候,有些事情会突然变的复杂,我总是把简单的东西复杂化,这样的后果不仅让我的生活变得一团糟,而且使我丧失了很大一部分快乐,以至于现在都要忘记快乐是什么样的一种感觉了。就像这个屁股,只是简单的两坨肉,我本来想简单的述说一下,但写着写着就又复杂了。<br><br>如果我不上车,那个屁股就不会看到,这是肯定的。但这并不妨碍车上的其他人能看到,生活就是这样,在你的视线之外,任何事情都不会因你的不存在而发生任何改变,像地球仍会不停地旋转,直到它不想转了累了就会自动停下来。也像挂在天上的那个火球,我总不明白它为什么不在夜里出现,那样我们就不用在晚上点太多的灯,浪费更多的电。如果没有了电,我登上的那辆疯狂的车也就不会在红灯前停下来,不停下来,车上的任何人都不会看到那个屁股。<br><br>当然,即使车上的人包括我在内看不到那个屁股,它也会被其他人看到。这是自然的,只要它跟随着自己的主人走到街上,就应该预料到会被一些或者很多人毫无顾忌的注视、评论或者意淫,这是不可避免的。那一刻,我真为现在的法律叫好,一个屁股被你看到了,只要不动手,随你怎么下流地想象都是不犯法的。<br><br>说的有些远了,我不能因为曾经读过几本法学书就在这卖弄学问,这样会浪费更多人的生命。还是回到屁股上来,那是一个女人的屁股,确切地说是一个年轻女人的屁股,它的外面是一层布,这更让人充满丰富的想象。毫无遮掩、光着的东西都是苍白的,即便是这个女人的屁股或者肉体也是一样。所以我应该谢谢她,如果这个女人那天光着身子上街而我又碰巧上了那辆车,又碰巧看见了她那应该是白花花的屁股的话,那么,我那仅有的一丝想象力也会被那两块肥肉所扼杀的。<br><br>看不到那个屁股,我也就不会写这个东西,不写这个东西,也就不会有人看到,没有人看到也就不会浪费人家的时间。高墙内的那些人告诉我,浪费别人的时间就是害人家的性命,如果他们说的是对的,那我的罪过就大了,可是我不明白,那些人为什么就一直不停地对着我讲个不停,既伤害了我的生命,也浪费了他自己的生命呢?<br><br>哎呀,又跑题了。其实不光是我,很多人都应该感谢那个女人,感谢她让那个屁股外面还包裹着一层布。当然,那个屁股更应该感谢它的女主人,如果它有思想的话,它应该感谢她没有让自已赤裸裸的走上街头。可是有个声音又告诉我:你怎么知道那个屁股喜欢包裹在它外面的那层布呢?我不会和这个声音争吵,如果那样的话就会陷入子非鱼,焉知鱼之乐的怪圈里,我不是庄生,也不会晓梦迷蝴蝶,当然也不是那块屁股。更何况,那个女人的屁股也不会说话,所以我们都无从知晓那个屁股的真实想法,也许它真的不想包裹在那层布里面,即使那是它自己喜欢的什么颜色抑或带着什么图案和各式花边的一块布。如果不能自由的呼吸,任何漂亮或高贵的布都是一种束缚。 哲学就不谈了,还是回到屁股上来。当我在那高墙之内开始生活的时候,我就不停地用很多词语来形容见到的任何东西,这样不仅能提高我的修辞水平,让我在骂人的时候都不用一个脏字,而且更重要的是它能在闲暇的时候打发属于我的时间。可是,我从没有想到过要形容过屁股,以至于到现在说了这么多的废话还没敢谈到正题。其实院墙里面并非没有屁股或者女人的屁股,只不过我从来不认为那是真正的屁股,因为那些所谓的女人总是用一层又一层的布把她们的屁股包裹起来,好像我们这些“牛马”全部都是火眼金睛可以看穿她们的外衣。<br><br>有时,我想她们真是傻的可爱,如果“牛马们”都是火眼金睛,能看穿她们的外衣,那穿多少层衣服也是无济于事的,在我们眼里都是赤条条光溜溜的。可是,她们为什么要欺骗自己呢?为什么不把自己的屁股解放出来,让它在阳光下自由的呼吸。我想要她们知道,即便她们真的把自己的屁股拿给我们用来欣赏也不会激起我们任何的哪怕一丝的欲望,因为在我们的眼里,像她们这种总穿着所谓的制服来装模做样的女人已经没有任何味道了。<br><br>还是回到那天见到的那个女人的屁股上来。那个屁股长在一双光洁高挑的大腿上面,一件短的不能再短的紧身衣裙包裹着它,它把衣裙撑的圆润饱满,仿佛要一下子要撑破跳出来,给我们一个莫大的惊喜。就是这样一个诱人的尤物让我在那个时候左右为难,让我感到了语言的匮乏。丰满、挺拔、柔软、性感、肉欲,这些好像都不对,我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之中。<br><br>很多年前,男人和女人的屁股对我来说还没有任何分别的时候,我的语文老师就苦口婆心的对我说,要学好语文,这样你才能清楚和准确地告诉别人你真实的想法。很遗憾,那时我没听她的话,以至于现在我非常后悔,因为很多人不知道我想要说什么,所以他们都说我是疯子,除了那条狗,可是它不会说话,它只安静地坐在我的对面,听我讲各种稀奇古怪的话。所以最后,我放弃了用各种文字来描述那个屁股的想法。大道至简,于是我对自己说;这应该是一个life-based屁股。没错,事实就是这样,我形容的很准确。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都为自己精彩的用词吓了一跳,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好像那个life-based屁股已被我随意的玩弄过一样。<br><br>其实那天我真没想到要上那辆车,虽然我很久没有见到真正女人的屁股并从中体验到它带给我的快乐。To be, or not to be, that is the question,哈姆雷特在面对生活的困境和死亡的未知时还有时间用来思考。可是,当那辆车子飞快地冲向大门逃出高墙的时候,我哪里还有时间思考。伴随着沸腾起来的热血,我没有半点犹豫,我上车了。一时的冲动带来的是后悔还是庆幸?出去还是不出去?当时没时间抉择,但这是一个事后必须要思考的问题。很遗憾,人生没有“假如”,这个问题或许不会有正确的答案。但后来的后来,当我重新回到高墙以后,我坚持认为,如果那天那个时候不碰到那个女人的屁股,后面抓捕我们的警车就不会追上我们,我们也就能理所当然地找到属于自己的生活,找到属于自己的可以肆无忌惮地注视并抚摸的白花花的屁股。可是,就在那样一个关键时刻,那个屁股鬼使神差地出现了。<br><br>它从斑马线的一端跟着女主人从容不迫且优雅地走向马路的另一端。先是司机看到了,他叫嚷着:快看,快看。于是车停了下来,我们一个个地注视着这个一扭一扭左右摆动的性感尤物从我们车前走过。如果那天我确信自己没被打坏脑壳的话,我就对后来发生的事深信不疑了。我先是听到很多口水下咽的声音,然后,很多声音响起:看!那个屁股,真它妈的棒,抓着一定很爽;应该和我老婆的一样,只不过,不摸它已经很多年了;我猜她里面一定是红色的内裤,哦!我喜欢红色……。太多的声音让我在那个时候有些糊涂,一个在普通人看来再普通不过的女人的屁股打乱了车上的人密谋已久的计划,这难道真的是上帝的安排,他闲着没事干,轻轻地点了这座城市里无数女人屁股中的一个并让它从我们身边走过,然后,我们高潮了,也疯了! 后来,当我重新回到高墙内并在间隔保持清醒的时间里,似乎总能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不知疲倦地问我:以下哪种情况你们不会停车?A红灯亮,没有屁股经过。B红灯不亮,有屁股经过。C红灯亮,有屁股经过。D红灯不亮,没屁股经过。我说选A和D,但是那个女人又开始考验我的直觉,她说,Are you sure?我说I am sure。接着,她仍不怀好意地考验我:really?于是,我的间歇性疯人症便又犯了。<br><br>那天,当我还沉浸在用“life-based”来形容那个屁股而兴奋不已的时候,车门不知道怎么就被打开了,车上的人除了我都跑了下去,准确地说是冲那个女人或者那个life-based屁股跑去。很多只手撕碎了女人的短裙,很多只手扯掉了女人鲜红的内裤,很多只手抓住了女人白花花的屁股,开始在上面肆虐地把玩着,拍打着,揉捏着。我好像听到了一种声音,但是分辨不出来那是女人在痛苦的哀求还是她的屁股在快乐的呻吟和叫喊!如果那个屁股不想被束缚的话,那么现在它成功了,只不过它的主人为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这个世界上好像没有免费的东西,哪怕是一个屁股的自由也是那么的不易和珍贵!<br><br>当那个女人的哀求开始转变成绝望哭泣的时候,像很多影视中出现的那样,一直跟在我们后面的抓捕车呼啸而来。许多捕手挥舞着棒子围了过来,冲散了围观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打向了那些解放女人屁股的我的同伴们。我听到一个捕手正用对讲机向上级汇报:这是一个屁股引发的血案。<br><br>这是一个屁股引发的血案。说这句话的这个捕手的语文一定学的很好,不然也不会总结的如此精辟。当我为这个总结暗自叫好的时候,另一个捕手上了车向我走来。我知道,这次我栽在了这个life-based屁股手里。<br><br>我平静地对那个捕手说:First,那层衣服里面包裹着的不是红色的内裤,虽然你也看到了,那的确是一件红色的质地也许还很柔软的内裤。那内裤里面束缚着的也不是白花花的肉体,虽然你看到的那的确是白花花的可以引起你兴奋的肉体。Second,我知道你现在有股冲动的感觉,也想像我的同伴那样去释放自己的天性,我击中了你的要害,可是你的职责让你很痛苦,提醒你不能这么做。Third,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这些都不是真实的,你要知道,真实的东西都不会被包裹在各式各样的内裤里面,它在哪呢?我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告诉了那个不断向我逼近的捕手:那只是一个life-based屁股,你不觉得我这样形容的很贴切、很特别么?<br><br>那个走近我的捕手很年轻,年轻的让我感觉他一定没有摸过女人的屁股。我看到了他唇上刚刚生出的绒毛以及他看到我脸上所展现出的平静笑容时那惊讶的表情,接着我还看到了他手中没等我说完便扬起的大棒。鲁迅先生说:“楼下一个男人病得要死,那间壁的一家唱着留声机;对面是弄孩子。楼上有两人狂笑;还有打牌声。河中的船上有女人哭着她死去的母亲。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我只觉得他们吵闹。”显然,那个捕手和我的思想也不相通。我猜,这个可爱的小伙子一定用上了平生的力气。初中的物理老师曾告诉我,力的作用是相互的,这一次老师仍然是正确的,我用那张露出平静笑容的脸猛烈地撞击了那根大棒,然后,血流到了我的眼睛上,暖暖的、柔柔的。我的面前开始变成了红色,仿佛整个世界都被那个屁股的大红内裤罩住了一样。<br><br>我倒了下去,在昏迷中仍然呓语:车上的人说的都是不对的,那只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屁股,即便它长在那个年轻女人的身上,性感而又迷人,即便它被扒光了所有的衣物,露出了白花花的肉体,还是改变不了它只是一个life-based屁股!<br><br>当世界挣脱了大红内裤的束缚重新恢复正常的时候,我又回到了高墙的院子里。我不会再望着那四角的天空看偶尔飞过的小鸟和四处流浪的云彩,我总半低着头,看那些包裹在制服里的男男女女的屁股。我忽然发现,我真的可以看穿任何外衣,即便统一的制服深处,那些花样繁多的保守或淫荡的内裤把屁股隐藏的很深,可是,这终究逃脱不了我的眼睛。于是,我的生活又增添了另一个问题,我总是忍不住的问自己,那些白花花的屁股们到底喜不喜欢被束缚呢?它们在想什么呢?这真的是一个问题!当我把这个问题抛给陪在身旁的那条狗狗时,它闪了闪眼睛,然后“汪汪”叫了两声。我知道,这就是答案。 (文中图片来源于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