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要论中国古典小说里最会"搞事情"的团队,《西游记》里的取经小队绝对能拔得头筹。孙悟空抡着金箍棒打遍天宫,猪八戒扛着钉耙见了美女就挪不动腿,沙和尚挑着担子默默当背景板,再加上骑着白龙马的"大唐第一嘴炮"唐僧——这四个活宝凑在一起,愣是把一趟严肃的宗教朝圣之旅,走成了三界巡回喜剧真人秀。可谁能想到,写出这泼天笑料的吴承恩,自己的人生剧本却满是"苦情戏"的底色?在那个风雨飘摇的明朝中叶,这位老秀才硬是在颠沛流离的夹缝里,用一支笔把人间的酸甜苦辣都熬成了笑料,最后端出了这碗流传四百年的"神仙泡面"。</p><p class="ql-block">一、科举考场的"弼马温"</p><p class="ql-block"> 吴承恩这辈子最像孙悟空的时刻,大概就是在科举考场上反复被按在地上摩擦的那些年。这位生于淮安府的才子,打小就顶着"神童"的光环——据说他五岁能写诗,十岁能作赋,街坊邻居都觉得这孩子将来定能金榜题名,光宗耀祖。可现实却给了他一记响亮的"五指山":从二十岁考中秀才开始,他就陷入了"考举人-落榜-再考-再落榜"的无限循环,这一圈圈转下来,把青丝熬成了白发,愣是把"神童"熬成了"考渣"。</p><p class="ql-block"> 有回乡试放榜,吴承恩挤在人群里踮着脚找了半天,眼都看花了也没见自己的名字。旁边有个相熟的老童生拍了拍他的肩膀:"承恩啊,别找了,我瞅着榜单上的名字,还没你文章里的妖怪多呢。"吴承恩听了这话,没恼怒反倒乐了——可不是嘛,他这些年为了应付考试写的八股文,连自己都觉得像被念了紧箍咒,干巴巴没点生气;反倒是私下里写的那些神神怪怪的段子,读起来倒有几分孙悟空翻筋斗云的畅快。</p><p class="ql-block"> 后来他总算在四十多岁时补了个"岁贡生"的名额,勉强算是踏入了仕途的门槛。可这官运比猪八戒的桃花运还不靠谱,先是被派到南京国子监当"旁听生",说白了就是个没编制的临时工;好不容易熬到外放,却只得了个浙江长兴县丞的小官。县丞这职位,说好听点是副县长,说难听点就是个"背锅侠"——上头有县令压着,下头有胥吏糊弄,吴承恩这性格耿直的老秀才,哪受得了这夹板气?没干几年就卷铺盖回了家,临走时还乐呵呵地跟同僚说:"这官场比盘丝洞还难缠,我这凡胎肉体,还是回我的花果山自在。"</p> <p class="ql-block">二、流浪路上的"取经人"</p><p class="ql-block"> 丢了官的吴承恩,日子过得比沙僧挑的担子还沉。家里本就不富裕,加上他不善营生,很快就到了"举家食粥酒常赊"的地步。有一年冬天特别冷,他冻得实在受不了,就揣着几篇写好的志怪故事去找朋友蹭饭。朋友见他穿着单衣,冻得直打哆嗦,赶紧给他倒了杯热酒:"承恩兄,你这写的都是些神仙鬼怪,咋就不能写点能换棉裤的文章呢?"吴承恩呷了口酒,哈着白气道:"神仙也有烦恼啊,你看那玉皇大帝,被猴子闹得连天庭都待不住,比我这没棉裤穿的还惨。"</p><p class="ql-block"> 为了糊口,吴承恩开始了四处漂泊的日子。他当过私塾先生,教孩子们念"之乎者也",课余就讲些神猴的故事,听得孩子们忘了回家吃饭;他替人写过墓志铭,雇主想把祖宗吹成神仙,他偏在文章里加了段"夜遇孙悟空讨酒喝"的桥段,气得雇主差点不给钱;他还跟着商队走过丝绸之路,听西域的胡人讲各种稀奇古怪的传说,回来就把这些故事揉进自己的稿子——难怪《西游记》里的妖怪五花八门,有来自天竺的金角银角,有西域的玉兔精,甚至还有波斯风格的九头虫,敢情都是吴承恩"环球采风"的成果。</p><p class="ql-block"> 最有意思的是他在淮安府衙当幕僚的那段日子。当时的知府是个清官,就是性子有点死板,见吴承恩整天捧着本写满妖魔鬼怪的稿子,就劝他:"承恩啊,写这些玩意儿能当饭吃?不如跟我学点正经的为官之道。"吴承恩嘿嘿一笑,从怀里掏出刚写好的"三打白骨精"章节:"大人您看,这唐僧肉眼凡胎,认不出妖精,跟那些不识民间疾苦的官员多像?我写的不是妖怪,是人心啊。"知府拿起稿子一看,笑着摇了摇头:"你这老小子,真是把世道写成了一本妖怪谱。"</p> <p class="ql-block">三、笔墨间的"大闹天宫"</p><p class="ql-block"> 吴承恩写《西游记》的过程,简直就是一场一个人的"大闹天宫"。他没正经的书房,有时候在破庙里借张供桌写,有时候蹲在茶馆的角落里写,甚至有次在路边晒太阳,灵感来了就掏出炭笔在树皮上划拉。有回邻居见他对着一只蹦跳的猴子瞅了半天,还以为他饿疯了想捉来下锅,凑近一看才发现,他正喃喃自语:"这猴子挠痒的姿势不错,正好写进孙悟空跟二郎神斗法那段。"</p><p class="ql-block">他写起书来不管不顾,常常是"三餐忘食,五更不眠"。老婆心疼他,炖了只老母鸡给他补身子,他盯着鸡汤里漂浮的姜片,突然拍着大腿叫好:"有了!就叫'黄风怪'!这妖怪放的屁,就该跟这姜味一样冲!"气得老婆把汤碗都端走了:"你跟你的妖怪过去吧,别管我们娘俩死活!"可转过头来,还是会在他熬夜写作时,默默给他披上件棉衣。</p><p class="ql-block"> 当时的文人都觉得写小说是"不入流"的营生,纷纷劝吴承恩别在这上面浪费时间。有个同科的秀才酸溜溜地说:"承恩兄,你这写的东西,难不成还能进四书五经?"吴承恩听了这话,提笔就在书稿扉页上写下:"夫心猿归正,六贼无踪,非取经乎?非修身乎?"意思是说,我写的哪里是神怪故事,分明是人生的修行之道。这话还真没说错,你看那孙悟空,从无法无天的石猴,到护送唐僧西天取经的斗战胜佛,不就是一个人从狂傲到成熟的成长史吗?</p><p class="ql-block"> 最妙的是他把自己的颠沛流离都写进了书里。唐僧师徒四人一路餐风宿露,遇山开路,遇水搭桥,像极了他自己四处漂泊的日子;孙悟空被唐僧误会,紧箍咒念得头痛欲裂,活脱脱是他在官场受的委屈;就连那些形形色色的妖怪,有的贪婪,有的虚伪,有的外强中干,不都是他在乱世中见过的各色人等?难怪有人说,《西游记》里的每一个角色,都藏着吴承恩的影子——他把自己的无奈写成了幽默,把自己的理想写成了神话。</p> <p class="ql-block">四、乱世里的"真经"</p><p class="ql-block"> 吴承恩写完《西游记》最后一回时,已经是个七十多岁的老头了。他把书稿仔细装订好,像捧着个刚出生的婴儿一样小心翼翼。当时没人知道这本书会成为传世经典,甚至有书商看了稿子,还嫌弃里面的妖怪太"闹腾",担心卖不出去。吴承恩也不辩解,只是摸着书稿说:"这书啊,就像那真经,得等有缘人。"</p><p class="ql-block"> 他大概不会想到,四百年后,他笔下的孙悟空会成为全中国家喻户晓的英雄;他更不会想到,自己当年在困顿中写下的笑料,会被一代又一代人反复品读,从中读出人生的滋味。其实仔细想想,《西游记》里最动人的,不就是那股子在困境中依然能笑出声的劲儿吗?孙悟空被压在五行山下五百年,出来后照样大闹天宫;唐僧师徒历经九九八十一难,就算被妖怪抓了无数次,还是能对着西天的方向说声"往前走"。</p><p class="ql-block"> 这或许就是乱世能生经典的原因吧。当生活把人逼到墙角,总有人能拿起笔,把眼泪酿成笑料,把苦难写成传奇。就像吴承恩,他这辈子没当过什么大官,没享过什么福,可他用一支笔,给自己造了个三界,里面有会飞的猴子,有好色的猪,有唠叨的和尚,还有数不清的妖怪。在那个风雨飘摇的年代,这些光怪陆离的故事,或许就是他对抗世事无常的方式——既然现实太苦,不如自己造个梦,梦里的英雄总能逢凶化吉,梦里的旅途总有欢声笑语。</p><p class="ql-block"> 如今我们翻开《西游记》,看到的不只是神猴降妖的热闹,更能看到一个老秀才在乱世中的坚守与豁达。那些幽默的桥段背后,藏着的是对生活最透彻的理解:人生本就是一场取经路,有妖魔鬼怪,有沟沟坎坎,但只要心里有光,手里有棒,哪怕戴着紧箍咒,也能走出属于自己的精彩。这大概就是吴承恩留给我们的"真经"——在苦日子里,也要笑着往前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