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派花鸟大师——唐云

傅爱莉

画家圈子里的人，都说画家唐云无酒不欢，是“东街有酒西街醉，吃了南家到北家”，说他活得像古龙小说里的侠士，有侠气，有酒气，有才气；江寒汀、张大壮、陆抑非、唐云被誉为“海派花鸟四旦”，唐云年纪最小，却居四旦之首。

（唐云/右）唐云别号“药翁”、“药城”，对于名字中带有“药”字，有人认为他幼年多病，以药为伴；也有人猜测是因为他开设了中药材店，故取此名。有人曾当面向唐云请教，唐云笑答：“我所画的花草，有许多都是药材，像荷花、菊花、芦根、万年青、石榴、枇杷等等。我希望自己的画如这些药草一样，也能给人一点疗效或滋养。看了画能获得一点益处，哪怕能让人们的精神生活丰富一些、积极一些，也是好的。”这就是他取名“老药”“药翁”的寓意。

唐云的画如此，唐云的人更是如此。他与年岁相仿的花鸟画家江寒汀交情深厚，江寒汀五十九岁因患癌症去世后，吴湖帆为其题写的墓碑在动荡中被毁，唐云得知江家人生活艰难，立刻送去钱款以解燃眉之急。另一位“四旦”之一的张大壮去世后，其弟子了庐以微薄工资贴补师母，唐云得知后，主动与上海画院领导商议，由画院按月资助张大壮夫人生活。他还曾出资为吴湖帆的学生潘志云治病，并帮助旅日艺术家钱瘦铁举办画展。

（唐云/右一）西泠印社名誉社长韩天衡回忆：1950年，有“海派画僧”之称的若瓢和尚在香港因病欠债，唐云闻讯后专程飞往香港举办画展，所得15根金条，他只留3根自用，其余全数赠予若瓢和尚。

（若瓢和尚/左一）在动荡年代，许多画家都经历了苦难岁月。林风眠含冤入狱四年，刚出狱第四天，众人避之唯恐不及之时，唐云却毅然登门探望。林风眠惊惧地说：“你怎么敢来看我？别人避都避不及！”唐云只淡淡回了三个字：“怕什么！”自此，画坛皆称唐云表面风流倜傥，实则侠骨铮铮。

（唐云旧照）唐云除了爱酒，也爱茶，但他崇尚自然，不拘泥于“茶道”，曾戏言：“有道无道，只有天知道。”他的茶酒人生，竟与苏东坡“酒饮绝，肉吃绝，茶啜绝”的洒脱有异曲同工之妙。唐云的收藏堪称“中国美术史教科书”，不仅热衷于古书画，还对紫砂壶、砚台、竹刻、印章、木版画等多有涉猎。他收藏的古画有石涛《春江垂钓图》《竹石梅兰图》、华喦《花径春雨图轴》《清英图轴》、金冬心《菩提古佛图轴》《墨梅轴》、王翚《山水图轴》、王原祁《仿梅道人山水》、朱耷《芭蕉竹石图轴》、颜真卿《麻姑仙坛记》的各种拓本。

（唐云旧照）石涛的狂放、八大山人的孤傲、金农的古拙、任伯年的市井气息……这些名家的画风对唐云的创作影响深远。

（唐云旧照）唐云还是我国最重要的紫砂收藏家之一，藏有明清以来名家名壶百余件，尤以“曼生壶八式”最为著名。他一人独藏八把曼生壶，因此为画室取名“八壶精舍”。

（唐云/八壶精舍斋名）唐云的画外三趣——印趣、砚趣、壶趣，与他的绘画创作相得益彰，学与藏融为一体，在中国画家中堪称屈指可数。

（唐云旧照）唐云主动拥抱时代变革，将传统笔墨与社会现实结合，以“无我而有我”的创作观，活出了潇洒自如的一生。即便晚年患病，他也不愿在医院苟延残喘，生前未留下任何遗言，亲手拔掉了维持生命的导管，离世时只在讣告上留下“拂袖而去”四个字。一挥衣袖，决然离去，享年八十三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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