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桂梅：大山里的“燃灯者”

春暖花开

凌晨五点半，华坪女高的宿舍楼还浸在墨色里，张桂梅已经拄着拐杖站在了楼下。寒风卷着山雾掠过她的鬓角，那几缕灰白的头发被吹得打颤，可她的声音穿过寂静，清亮得像敲响的钟：“姑娘们，起床读书了！”拐杖敲击水泥地的“笃笃”声，混着远处山雀的啼鸣，成了这所大山里的女子高中最准时的晨曲。

这是她在华坪坚守的第十四年。十四年前，她拖着病体在县城街头“化缘”，逢人就讲要办一所免费女子高中的想法，有人白眼相向，说她“异想天开”，有人悄悄塞给她几十块钱，叹一句“张老师不容易”。那时她兜里揣着治肺疾的药，走累了就蹲在路边喘口气，看着远处连绵的山，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山里的姑娘像草一样枯了。”

如今的华坪女高，教室里的灯光总比别处亮得早。张桂梅的办公室就在教室隔壁，凌晨三点的台灯下，她常戴着老花镜批改作业，咳得厉害时就抓起桌上的搪瓷杯，喝一口泡得浓黑的茶压一压。有学生起夜时见过她办公室的灯，透过窗户看进去，她趴在教案上打盹，手里还攥着红笔，桌角的药盒堆得像座小山。

她对学生“抠门”到了极致。冬天看到有女孩穿单鞋，她会把自己的棉鞋脱下来塞过去；食堂里哪个姑娘总吃素菜，她就端着自己的餐盘凑过去，把肉夹给对方。可她对自己却“大方”得让人心疼——身上的衣服洗得褪了色，最贵的一件是学校老师凑钱给她买的羽绒服，她却总说“没必要”，把省下的钱全拿去给学生买资料、补营养。

“我这辈子，就是想让这些姑娘走出大山。”她说这话时，眼里总闪着光。去年秋天，有个叫小娟的女生偷偷收拾行李要退学，家里说“女孩子读再多书也没用，不如早点嫁人换彩礼”。张桂梅追到汽车站时，车正要开，她拄着拐杖在车窗外喊：“小娟，你走了，谁替大山里的妹妹们看看外面的世界？”寒风把她的声音吹得发飘，可小娟在车窗里看着她冻得发紫的脸，突然哭着冲下了车。那天，张桂梅把自己的围巾解下来裹在小娟脖子上，在车站台阶上陪她坐了两个小时，从天黑聊到天亮。

如今，华坪女高已有两千多名女生走出大山，考上了大学。她们有的成了医生，有的当起了老师，还有的回到云南当起了村官。每年教师节，张桂梅的办公桌上会堆起来自全国各地的信，字里行间都是“张老师，我没辜负您”。

而她依旧每天拄着拐杖在校园里转，看着教室里亮着的灯，就像看着自己亲手点燃的星星。山风吹白了她的头发，病痛压弯了她的脊梁，可那双眼睛里的光，却比十四年前更亮了。因为她知道，这大山里的灯火，终将照亮更多姑娘的路，而她，愿意做那盏最执着的灯，在岁月里，一直亮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