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夏重读《雪国》有感

萧别离

<h3><br> <br> 窗外的蝉鸣扯着长音,热浪像黏稠的糖浆裹住整个世界,我却在这样一个漫长而燥热的假期里,再次翻开了川端康成的《雪国》。指尖划过泛黄的书页,那些关于雪、关于爱、关于沉默的文字,像一阵带着凉意的风,吹散了心头的无聊与躁动。重读时才发现,川端康成笔下的爱才是爱情该有的样子,恰是这炎夏里最珍贵的清凉——它不掺杂质,不求回报,带着一种近乎执拗的纯粹,在世俗的热浪里愈发显得动人。<br> <br> 驹子对岛村的爱,是雪地里最不管不顾的燃烧。她明明知道岛村只是来雪国散心的过客,知道他的世界在遥远的城市,知道这份感情或许从一开始就没有归途,却还是一头扎了进去。为了能和他多说说话,她笨拙地学着弹三弦琴,指尖磨出了茧子也不吭声;为了在他到来时能体面些,她省吃俭用攒钱买新衣裳,哪怕自己的日子过得紧巴巴;为了留住他哪怕多一天,她在大雪纷飞的夜里跑遍整个村子,只为找个理由让他别走。她的爱里没有算计,没有“你能给我什么”的掂量,只有“我想对你好”的直白。就像炎夏里突然闯进窗的一阵凉风,不管你要不要,它就那样执拗地送来清爽。<br> <br> 而岛村,始终像隔着一层冰看这场燃烧。他享受着驹子的热忱,却总带着旁观者的疏离——他会赞美她的三弦琴弹得好,却从不问她练得多辛苦;他会收下她连夜缝制的衣物,却从不提何时能再见面;他甚至在心里悄悄想,她的执着或许只是“徒劳的美”。这种不拒绝也不回应的态度,像闷热天里紧闭的窗,明明知道外面有凉风,却偏要关着,守着自己那片沉闷的小天地。可偏偏是这份疏离,更衬得驹子的爱有多纯粹——她从不要他的回应,只是遵从自己的心,爱了就是爱了,像雪国的雪,落了就是落了,从不管会不会被人踩脏。<br> <br> 叶子对行男的爱,则像雪夜里的一盏灯,安静却执着。她守在行男病床前的日子,没有轰轰烈烈的誓言,只有日复一日的琐碎照料:喂药、擦身、换被褥,在他咳嗽时轻轻拍着他的背,在他昏睡时坐在床边缝补衣物。川端康成从没写过“叶子爱行男”,可当行男去世,她站在雪地里望着棺木的模样,眼底那片空落落的悲伤,比任何直白的告白都更动人。她的爱里没有占有,没有“你必须属于我”的强求,只有“只要你需要,我就在”的温柔。就像大热天里放在桌角的一杯温水,不似冰饮那般刺激,却默默润着喉咙,让人在不知不觉中依赖。<br> <br> 合上书本时,窗外的蝉鸣还在继续,可心里的燥热好像真的淡了些。想起现在的日子,连爱都好像变得“热闹”又“实际”——要先看看对方的工作、家境,要算算彼此的付出是否对等,要琢磨着“爱”能换来什么。我们总在说“找个对自己好的”,却忘了“我想对你好”本身就是爱的模样;总在计较“他有没有为我做过什么”,却忽略了“我为他做的时候,自己是不是开心的”。就像在炎夏里拼命找空调房,却忘了偶尔淋一场雨,那种酣畅淋漓的痛快,本也是夏天的一部分。<br> <br> 雪国的爱或许带着点不食人间烟火的天真,可正是这份天真,让我们在燥热的现实里,突然想起爱最本真的样子:它不是一场等价交换,而是一次不管不顾的奔赴;不是权衡利弊后的选择,而是心之所向的本能。就像这个漫长的假期,与其在无聊里数着时间过,不如像驹子那样,找件哪怕“徒劳”却真心喜欢的事做做;像叶子那样,安安静静陪在在意的人身边。<br> <br>  窗外的阳光依旧刺眼,可手里的《雪国》好像带着雪的凉意。原来真正的纯粹,从来都不怕燥热,就像雪国的雪,哪怕到了夏天,也能在心里留下一片清凉。</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