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微小说）

青衫烟雨

文字原创/青衫烟雨

图片来源/网络

雨是从傍晚开始下的，先是细密的雨丝，后来变成瓢泼之势，砸在玻璃窗上噼啪作响，像无数只手在焦急地叩门。

林晚秋把最后一块拼图按进凹槽时，玄关的感应灯突然亮了。她捏着拼图的手顿了顿，客厅的挂钟刚敲过十一点。这个时间，不会有访客。

雨声里混进了别的声音，像是有人拖着什么重物踩过积水。林晚秋放轻脚步走到窗边，撩开厚重的窗帘一角——对门的男人正站在楼道口，黑色的雨衣下摆滴着水，在地面积成小小的水洼。他脚边有个鼓鼓囊囊的黑色塑料袋，形状有些古怪。

男人似乎察觉到什么，猛地抬头。林晚秋迅速缩回手，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对门住了个沉默寡言的画家，叫莫然，搬来三个月，两人总共没说过三句话。但她见过他画的画，画布上总是大片大片的灰，像永远不会放晴的天。

后半夜，雨声渐歇。林晚秋被一阵奇怪的响动惊醒，像是有人在撬锁。她屏住呼吸摸出床头的剪刀，贴着门缝往外看——莫然的房门虚掩着，里面透出微弱的光。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小区物业的群消息，凌晨两点发布的：3栋住户请注意，今晚十一点左右，有居民反映家中进了小偷，嫌疑人穿深色雨衣，目前正在排查......

林晚秋的指尖冰凉。她想起那个黑色塑料袋，想起莫然雨衣上若有若无的泥痕。剪刀在掌心微微颤抖，她该不该报警？

天快亮时，楼道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林晚秋打开门，看见几个警察站在莫然家门口。她深吸一口气，正要说话，却看见莫然从屋里走出来，眼眶通红。

"他不是小偷。"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住在楼下的张奶奶拄着拐杖，颤巍巍地说，"昨晚是我忘带钥匙，莫先生帮我撬锁呢。那袋子里是我家漏水泡坏的旧棉被，他帮我扔......"

林晚秋愣住了。莫然看了她一眼，眼神里没有责怪，只有一丝疲惫。他转身从屋里抱出一幅画，递给张奶奶："这是我画的您家那盆月季，上次看见您总对着它发呆。"

画框上还带着湿气，画布上的月季开得热烈，在晨雾里泛着温柔的光。

雨彻底停了。林晚秋站在自家门口，看着莫然的房门缓缓关上。阳光穿透云层，照在楼道的积水里，折射出细碎的光芒。她突然想起莫然画里的灰色，或许不是因为阴沉，只是还没等到驱散阴霾的光。

而很多时候，我们眼中的阴影，不过是尚未读懂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