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牛的美篇

老牛

《棠棣花》

棠棣花，一种看起来不起眼的花卉，我去年才认识了它。说起养花、赏花，我是最没有发言权的；因为伸起一只手，就足够数出我知道的花名了。

我认识棠棣花，纯属是偶然；而后才过了几个小时，就让我理解了它的寓意和文化的象征，又是一次偶然。

这是去年的事了。

在一个盛夏的下午，我乘车去郊外，一个生态园的一个茶餐厅，与昔日的三个同事相聚。之前，我们是看了天气预报的，说二三内都是睛天。谁知道公交车，才走了多一半路程，天气就变了。我透过窗玻璃，看见路边树木的枝叶，齐刷刷地向北弯腰摆动；南边天空上黑云压了过来。“云向南水漂船”，看来一场大雨就要来了。

车到了生态园站。我下了车，豆大的雨点也落了下来。我慌忙躲进路边的一家花店。

这家花店的面积挺大，足有200个平方米。但是花卉的品种也挺多；留给人走动的空间，就很有限了。我怕耽搁人家生意，就离开了摆放着名贵、颜色艳丽花卉的前厅，到了里面的一个角落。我的眼睛望着窗外。外面的雨下的很大，雨点像无数的箭头射在地面上，而后又泛起一层薄薄的烟雾。我有点着急了，不知道雨何时才能停呀？

“这位大哥，很懂花呢，是想买这几盆？”他一定是老板了，站在我身后说。

我转过身，面带赧色，说:“我不懂花。我是躲雨的，怕影响你的生意，这儿人少。”

老板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他看了我一眼，和颜悦色地说:“这是阵雨，最多半小时就过去了。我还认为碰上能识这花的人呢，它是很有含意的的。”

我指着面前的几盆花，诚恳的请教。

老板点了点头，给我作介绍——

这是棠棣花，颜色浅黄，花容并不出众；倒不如它绿色、有棱、象锯齿形的叶子好看。但是，它有着很好的隐喻、寓意。它紧贴枝干生长，花条与枝条相互缠绕；隐喻兄弟姐妹们相互扶持、共同生长。这种关系被视为家庭和谐与社会稳定的基石。它们二三朵并生的自然特征，被看作血缘关系的哲学隐喻。

老板是在说花，也是在说人生。我听后受益匪浅。多么有意义的偶然呀！雨停了，我谢过老板，走向百米处、相约的茶餐厅。

我们四人几乎同时，前前后后到齐了。我们选定了，这偌大餐厅的角落上、靠窗的四人桌。我们开始了“正常程序”——品茶、喝酒、侃大山……

傍晚的生态园，落日的余晖格处迷人。虽然意犹未尽，但我们也该回家了。就在这时间，餐厅一下进来了十几口子人；有男有女、有大人、有孩子。他们选定了，离我们只有一桌之隔的一张大桌，并把一个花花绿绿的生日蛋糕，放在桌子中央。我们被这快乐的氛围感染了，不由地坐了下来，静静看着。

他们点燃了蛋糕上的七根彩色蜡烛。噢，是一位七十岁的寿星。生日祝福歌后，寿星闭眼许愿后，吹灭了蜡烛，然后睁开眼笑了。这时间，我看清了，她是一个女人。她面带微笑，而一点不狂，如淡雅的棠棣花。淡雅中缊藏着坚韧的力量；好像诠释着，她走过并战胜了人生历经的苦难。她带着一副、镜片上有着一圈又一圈的高度近视眼镜。我看着，即刻想起了，五十多年前的一位初中同学。那个年代近视眼很少，班上难得有一个戴眼镜的。我的目光不由地看着她，停留了片刻。正好和她的目光相遇了。她好像认出了我，向身边的一个男人，低语了几句。过了一会，那个男人就向我走了过来。我们相认了。他叫徐奋武，寿星叫徐奋英；他们是孪生姐弟。我们是同班同学。我见到他们姐弟，自然想起那时班上的一些事儿，更想起徐奋英的绝活——板书。

我上中学时候，正是文革年代。开学了，但没有课本。语文老师给我一张报纸，说上面有一篇红色文章。让徐奋英晚上，就抄写到黑板上，第二天上语文课，作为教材用。让我负责擦黑板、洗黑板；并且安全接她到学校，送她回到家。

教室里灯光明亮，徐奋英站在黑板前；她左手拿着折叠好的报纸，右手握着粉笔。她一会儿低头看报纸，一会儿往黑板上书写。她虽然戴着一副镜片上、有着一圈又一圈的高度近视眼镜，但每次低头看报纸时，眼睛还是几乎湊到了报纸上；显得很费劲。但她书写时，动作轻松、利落、娴熟；看得出她做事认真、果敢，毅力坚强。

经过了近三个小时，徐奋英将正个文章，书写在了黑板上了。我惊诧了。这简直就是一张巨大的、供人仿书的临摹帖。这“帖子”上的字体排列整齐，横竖都是一条直线，很有立体感；像镶嵌在黑板上。字体不仅工整、刚劲有力，还透着一股秀气。

后来一段时间，她又书写了五六篇文章。两个月后，教材来了，她的书写结束了。

初中毕业后，徐奋英姐弟俩及班上七八个同学，都满了18岁了。他们再没有继续上高中，都去工厂当工人。八十年代初，我隐隐约约听到过，徐奋英姐弟四人，去新疆创生活了。

五十多年后的今天，见到了徐奋武，知道了他们在姐姐徐奋英带领下，勇闯新疆以及返回故里的原因和生活经历。

徐奋英他们的父母在八十年代初，因病先后去世。徐奋英、徐奋武他们还有一个弟弟和妹妹。他们四人中，只有徐奋英，有稳定的工作；他凭一手好字，在一个行政机关工作。徐奋英为了弟弟妹妹，毅然辞了工职。随着百十人的甘肃老乡，带着弟弟妹妹勇闯新疆。他们把兰州的拉条子带到了，新疆餐馆的餐桌上；一干就是20年。2001年，他们已是十多口人的一大家庭，从新疆又返回了故里。他们合开了一个餐馆，餐桌上也有新疆的烤肉、烤包子。

徐奋武说完了，他们这些年的生活经历。但他还没有从情感中走出来。他点燃了一支烟，一连吸了好几口，随着烟雾的喷出，说:我和弟弟、妹妹们性格都懦弱，遇事就没了主见；要不是姐姐，我们就没有今天的好日子。姐姐就是我们生活的主心骨，是引领我们团结的舵手。

我被徐奋英为亲情奉献的精神，也为他们姐弟间的团结所感动。我觉得——徐奋英就是棠棣花，他们姐弟之间的情意就像棠棣花。

这又是一次有意义的偶然；让我真正认识了棠棣花，理解了它的美好寓意和文化象征。

我走过去，向徐奋英送上了生日祝福。然后，我与我的同事走出了茶餐厅。徐奋武送我到门外，他握着我的手说:“我很幸福，因为我有个姐姐。”我笑着、有力地握着他的手，斩钉截铁地说:“我也很幸福，因为我们弟兄三人，有知冷、知热的两个姐姐。”

同一天内，二次偶然，我认识了棠棣花。“棠棣之华，鄂不韡韡”是一个家庭和睦的象征。

（完）